蒙古包里,田小胖一眼就看到了含羞带俏的其其格,不觉激动起来: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吗?
正要上前,拉着她的小手,一起走出蒙古包。却见几个花枝招展的小姐姐,张开双臂,将他挡住。
田小胖仔细打量:“哇,老同学!支书,虎牙,男人婆,好久不见啊。都是好同学,相当于兄弟姐妹,就别难为俺了,求放过——”
对面几个女生好气啊:哪有你这种同学,一见面就叫外号的。于是长着小虎牙的妹子张嘴要咬,男人婆更是张牙舞爪,只有当时班里的支书比较文静:“田小胖,今天也不难为你,按照传统的习俗,你把这个羊脖子掰断,就算你过关。”
在蒙族的婚礼中,为了验证一下,新郎是不是身强力壮,通常女方都要准备一个煮熟的羊脖子,来试试新郎的力气。
要是咔嚓一声,两膀较力,羊脖子应声而断,那么就证明新郎是个好汉子。要是连羊脖子都掰不断,那么对不起,就等着被女方的人奚落吧。
就这个啊,俺现在是大力士知道不?田小胖还真担心整出别的花活儿,应付不来,要是纯粹的角力,他怕过谁呀。别说是羊脖子,就算是羊蹄子,也照样掰成两截。
很快,唐圆圆就笑嘻嘻地端了个托盘上来,盘子上摆着一个煮得半生不熟的羊脖子——当然不能煮得太烂,也就是到开水里蘸一下,表面断了血筋儿而已。不然的话,要是煮的都脱骨了,那还有啥难度。
“小胖哥,加油啊!”唐圆圆还给田小胖打气呢。
这时候,外面的小娃子也都演奏完毕,纷纷往蒙古包里挤。还有那些小巴掌都拍红了的小病号们,也都要进来。
这个蒙古包又不是大汗的金帐,根本就装不下啊。田小胖宠着那些小娃子,又有意在人前显摆显摆自己的神力,索性,就全都挪到蒙古包外。
“干爹,加油啊!”
“大师父,加油!”
“小胖叔叔加油!”
娃子们纷纷呐喊,尤其是那些小病号,现在也能主动跟着一起喊了,可把随性而来的医护人员都乐坏了:以后啊,要带着这些小家伙,多凑凑热闹。
田小胖也腆着胸脯,先举着羊脖子,绕了个小圈,展示一下,然后,俩手攥住羊脖子的一端,嘴里大吼一声:“开!”
预计中那咔嚓一声脆响,并没有出现,虽然,羊脖子被掰成了一个恐怖的角度,小胖子两只手都扣住了,可是,就是愣没有断成两截。
叫好声立刻戛然而止,田小胖也觉得老脸发烫,看看手上的羊脖子,骨缝之间,还有筋膜相连,确实没被掰断。
俺还就不信邪了呢!田小胖再次用力,沿着相反的方向,又掰了过去。在他想来,这么反复来回对折,就算有筋膜相连,也能撕裂了。
可是,这个羊脖子还跟小胖子较上劲了,依旧没有断成两截。田小胖也不由得气急败坏,两只手来回用力,就跟掰臂力器似的,将这根羊脖子反反复复,扭了十几下。
猛听得嘎巴一声脆响,羊脖子终于断了,被小胖子两只手各拿着一截。这一番剧烈运动,把小胖子也累得气喘吁吁。
“好!”小娃子齐声叫好。
而大人们则暗暗摇头:这个小胖子看着挺壮实,却是虚有其表,掰个羊脖子都这么费劲,身子骨有点虚啊。
其其格的几位闺蜜,也有点替她担心,男人婆一向是大大咧咧的性子,说话也口无遮拦:“小格子啊,这田小胖是银枪镴枪头,中看不中用,你以后的性~福生活只怕是保证不了啊——”
结果呢,把其其格给臊得满脸通红,偏偏嘴里还无法辩解。
倒是唐圆圆,两个眼睛都瞪圆了:“哇,小胖哥太生猛啦——”
妹子啊,你这样就有点太浮夸了吧,谁不知道,你是田小胖那边的,跑这边冒充娘家客。男人婆撇撇嘴,对唐圆圆的拙劣演技给打了负分。
正在这时候,只见小猴子蹦到老爹跟前,抢过半截羊脖子。然后,小爪子在骨腔里面鼓捣两下,就拽出来一个东西来。跟前的人仔细一瞧:这,这不是一小截钢筋吗,足有大拇手指粗细,一端,还有新断的茬口呢。
有猫腻?田小胖也连忙查看手里的另一块,果然,也找出来一小截铁棍儿。原本应该是一整根,被巧妙地插进羊脖子的骨腔里边,两端都掩饰得很好,从外表根本就发现不了。
田小胖把小猴子手里的半截铁棍儿也拿过来,当当敲了两下,然后朝唐圆圆瞪起眼睛:“丫头,你也太狠了吧,羊脖子里插钢筋,想看俺笑话是吧。等你成亲的时候,俺也叫大晃玩这个,到时候,你就等着哭吧!”
围观的人们都哈哈大笑,不过心里也都无比震撼:这还是人吗,徒手掰断钢筋啊——
刚才不明真相的几位闺蜜,也都连连咋舌,尤其是男人婆,趴在其其格的耳边念叨:“田小胖这家伙太猛了,简直是赛钢筋啊!小格子,到时候你招架不住可怎么办呢?”
扑哧,旁边的虎牙妹和支书也都忍不住笑出声,其其格更是伸手去掐男人婆:真想把她那张没有遮拦的破嘴缝上。
这时候,一贯看上去稳重的支书也开了腔:“男人婆,人家夫妻间的事情,不用你操心。难道你没听过以柔克刚这个词儿吗?”
哦——男人婆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然后朝支书竖竖大拇指:“还是支书大人隐藏的够深,原来你才是真正的腐女。”
女人要是瞎扯起来,也是挺色的。
这时候,几位捞头忙一起走过来,还有其它一些仪式呢。
包大明白先朝着田小胖比划一下大拇指:“小胖啊,你这真是杠杠滴,看来,叔儿先不用给你准备药酒涅。”
而对面的蒙族长者,则引导着田小胖和其其格,在草地上双双跪下。当然,事先已经在地上铺了一块毡子。
接下来呢,就由以为老额吉,开始给其其格梳头。田小胖那边,根本就是村头,意思意思,用手摩挲两下就行了。不过呢,也被老者往他怀里塞了一顶传统的蒙族毡帽。
其其格那边就麻烦一些,先得把头上的帽子摘下来,然后,梳头额吉拿着一把牛角梳,慢慢给她梳理头发。
这个仪式呢,有点类似于“结发夫妻”意思;另外呢,也表示其其格身份的转变,从姑娘家,变成了少妇。
等到梳完头,终于轮到大晃出场,为一对新人赐福。他口中念念有词,手掌轻轻地从其其格和田小胖的头顶摸过。
这个绝非走走过场,田小胖能感觉到,一股清凉的气息,传入体内,顿觉神清气爽。想必,其其格那边,也是如此。
向大晃点头致谢,一对新人这才挽着手站起来,一起走到案几前面,由蒙族长者,把一碗酒递给他们。
这个有点类似于交杯酒的意思,先手指轻弹祭天,然后,田小胖先喝了一口,碗边儿还抹着酥油,象征着以后生活富足。然后,再把碗递到其其格身前,她也先轻弹一下,然后才喝了一小口。
“好哇——”周围的小娃子们就是看个热闹,都跟着哗哗鼓掌,至于这里面的象征意义,他们才不管呢。
噢噢噢,小猴子忙活一早晨,也有点渴了。趁着田小胖不注意,也凑了上来,从案几上端起酒碗,然后也有样学样,用小爪子蘸了一下,往天上一弹之后,这才美美的喝了一口。
啊咝咝——然后,就被辣得直吐舌头。
“猴哥,我也要喝。”跟小猴子形影不离的当然是猴小妹了,这个小丫头,也噔噔噔的跑上来,把小嘴凑到碗边,轻轻蘸了一下,然后,同样被辣得小脸抽巴成一团。
大伙就当乐子看了,周围还有起哄的:“好,这又是一对儿啊,别说,长得还真般配,都猴头巴相的——”
其他娃子们不干了,也都噔噔噔跑上来,吓得田小胖连忙叫停。还是包大明白经验老道,都给小娃子们安排了差事:类似于托婚纱的童男童女。
这个当然不是婚纱,而是一条红色的绸带,一头蒙在其其格的头上,后边拖出去老长老长的,由小孩子托举着,象征着子孙后代,连绵不绝。
而此时的其其格,也准备正式上车,离开娘家,嫁到婆家。这时候,阿尔斯楞这个代表着娘家哥哥的,终于闪亮登场。
他背负着其其格,从蒙古包开始,向着前方走去。马头琴再一次奏响,歌手们也唱起了送亲歌。悲凉的琴声,哀婉的长调,叫其其格也不觉心中一酸。想起父母的养育之恩,泪珠也终于簌簌滚落。
索隆高娃这才放心,然后,也抹抹湿润的眼角——
婚礼中,最庄严肃穆的时刻出现了:阿尔斯楞背着其其格,身后红色的绸带随风飘扬,一对儿一对儿的娃子们,站在绸带两边,用他们的小手轻轻托举着。
三百多名小娃子,几十米长的绸带,在草原上,勾勒出最美的画卷。
“大哥,停吧,你想把俺媳妇一路背到黑瞎子屯啊——”田小胖一直跟在阿尔斯楞身旁,终于忍不住小声提醒一句。
“人生路漫漫,再送这一程!”阿尔斯楞却不肯罢休,愣是背着其其格,在草地上走了几百米。
后边的小娃子,也一路跟随着,或许,他们也受到现场气氛的影响,一个个的,小脸都绷着,十分严肃。
终于,小霸王出现在阿尔斯楞前面,在田小胖的帮扶下,轻轻把其其格放到小霸王后背上,然后,田小胖也纵身骑上鹿背。
小霸王本来就长得不大,整个后背,都被他们给占满了。那些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还真有点担心,别把这头白鹿给压趴下啊。
“再见——”其其格轻轻挥手,作别亲人,也作别过去。从此刻开始,一段崭新的道路,在他们脚下铺砌。
小霸王轻轻迈动四肢,跑得异常平稳。它后背上,田小胖轻轻拥着前边的其其格,迎着阳光和清风,在草原上徐徐向前,似乎,前面的道路,永远都没有尽头——
上车上车,捞头忙的又开始张罗,连同接亲来的,再加上送亲的娘家客,全都上车,就连王碧成和索隆高娃夫妇,也要跟着一同前往。
“好浪漫啊——”男人婆也望着渐渐远去的一对新人,目光有些迷离。
上车啦——支书轻轻推了她一把:“要是羡慕的话,也赶紧找个男人嫁了——或者,找个女人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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