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中传出了小小的骚动,每个房间的内置布局都一样,某种程度上已经说明——所有回到房间的人,此时此刻就在诅咒的影响与监控之下。
当你凝视诅咒的时候,诅咒也在凝视你。
想必,其他玩家可能也会发现这一点,搞不好会吓得逃出房间。
然而诅咒还没有找到他们的破绽,他们还没有找出诅咒的规律,就不必轻举妄动。
一切都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谁也不知道那诡异入侵的冰冷抚摸,会不会立即找上自己。
方良皱着眉头,引导序章播放的主人公视角,或许确实暗示了某些问题,但这里有个非常糟糕的事情,就是主人公疑似没有和诅咒实际接触过。
根据前两个副本的经验来看,首先诅咒本身不具备说话的功能,需要活人作为媒介才会发声,所以很多时候都是诅咒已经静悄悄的在人身上蛰伏了好久,但玩家却无法将其识别发现。
这次被诅咒杀害的主人公,首先他没有被那种冰冷的抚摸碰到,仅仅是感受到了冷意就裹着被子开始逃离。
在主人公被挤下床以后,解开被子的他,看到了诅咒的本体或化身,随即瞬间死亡。
简单、短暂,又无比突兀,令人摸不着头脑。
有一点方良可以确认:尽管这梦魇类型的诅咒十分无解,但它似乎并不会同时袭击所有人,即使已经触发了诅咒的规律,它依然只会挨个杀人,除非它还存在其他未知的规律。
8个人里,先死了3个,然后才是主人公,而且被诅咒杀害之前,甚至可能会出现幻觉。
总体信息量实在是太少,公寓楼又出不去,若不主动打破诅咒的规律,引起诅咒的追杀,这种梦魇类型的诅咒,就会一直保持着极度隐蔽的蛰伏状态。
即使方良此时拥有2种危险的诅咒,但在这种情况下,想调查也无从下手。
“反正大家都不困,夜里警醒点,手机开静音随时联系,有诅咒傍身总不至于瞬间被秒。”
一到夜晚,时间流逝的速度仿佛就会开始变慢。
喧闹的城市,慢慢安静下来。
偶尔竖起耳朵,看向扫过窗口的明亮光影,听一听那些在夜色中疾行的渣土车,或是肆意感受着风速的违规摩托。
夜深人静,细微之处皆被放。
一条老鼠从路灯下蹿过去,它的影子也被拉得老长。
恐慌带来专注,而专注带来细致,细致又带来洞察,抽丝剥茧般的梳理碎片。
有些时候,孤独与梦境也是一种灵感,用不为人知的语言,讲述着骇人听闻的故事。
待到23:00点时间正好,明亮的公寓无声熄灭,眼睛不适应忽然的黑,一下伸手不见五指。
有那么一瞬间,方良感觉自己住的不是公寓,而是存在某种规章制度的超大型宿舍。
伴随着断电,整个世界变得越来越安静,静到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直到眼睛重新适应黑暗,城市泛滥的光污染,让窗外变得稍显明亮。
“断电了?”方良的手指滑过屏幕,讨论组里消息传出。
“确实断电了。”眼镜男孩回复道。
不良先生:“这不正常,公寓。”
眼镜男孩:“也许这表象之下含有其他意义。”
大力水手:“长租公寓,放到现在也算是一种颇具争议的行业,租金水电一直扯皮,物业房东双方互殴,强制断水断电屡见不鲜,早就不是什么新闻了,这属于契约合同的灰色地带。”
可能是因为曹正飞的ID本身就具有迷惑性,拿出来直接用,估计也没人知道其中真假。
阿懒濑獭:“我突然感觉困了,你们呢?”
不良先生:“一样,熄灯以后突然开始觉得困了,也许我们应该顺从这股睡意?”
帽子:“那就先睡吧,不过大家要牢记规则,不管遇到什么,千万不能随便睁眼。”
意见达成一致,群聊到此为止。
方良虽然意识清醒,但却依旧觉得眼皮子打架,恨不得立即爬到床上睡懒觉。
“算了,还是睡沙发吧,也许有问题的是那房间也说不定。”
方良决定打乱睡眠的位置,看看诅咒是否会对此产生变化。
抱来一床被子,往沙发上那么一扔,整个人往里一钻,抱着枕头闭目养神。
为了便于跑路,方良连鞋子都没脱,反正也是游戏,自然是怎么方便怎么来。
关上手机,方良抱着枕头,脑袋缩在沙发和枕头的夹角,只露出一对鼻孔呼吸。
慢慢的,四周安静到某个临界点以后,一切开始变得吵闹。
混乱、嘈杂,仿佛有许多人坐在两条腿的椅子子上交谈饮酒,频繁挪移的跺来跺去。
即使闭着眼睛,方良也感觉眼前渐渐浮现出一个酒吧的画面,随着倾听的深入,眼前的画面正在变得越来越清晰,而且慢慢的他感觉有某种视线渐渐划过他的背后,顿时泛起鸡皮疙瘩。
这诅咒好生怪异,在它的影响范围内,就算不睁眼也能让人看到画面吗?
不,这并不是所谓的看到,而是画面自动出现在了大脑里……
方良冒出许些汗来,翻了个身,刚才的嘈杂与混交渐渐消褪。
好景不长,4楼地板的隔音效果似乎非常差,方良渐渐听见楼下有人在用力的清嗓子。
然后这股动静慢慢的变成咳嗽,方良的眼前渐渐浮现出一模一样的公寓房间,黑暗中有一个男人坐在沙发上,不断扭着脑袋,一边清嗓子,一边咳嗽不止。
似乎是察觉到了方良的视线,这男人忽然屏住呼吸转过脸来。
感受某种诡异的不安,方良又翻了个身,闭着眼睛假装睡觉。
隔壁,渐渐传来老式留声机轻柔的古典音乐,方良的精神莫名的舒缓下来。
随着意识的放松,方良的眼前逐渐浮现出了一支蜡烛,蜡光之下的老式留声机保养得极好,像是一朵油光可鉴的巨大喇叭花。
然而在那留声机的背后,有一位红衣女人借着烛光和音乐半夜梳头,似乎是感觉到了从老式留声机这边散发过去的视线,女人的动作忽然停下,渐渐向着这边转过头来。
方良感觉不妙,果断又翻了个身,用力的蹭了蹭沙发和枕头。
眼前的蜡烛悄然熄灭,一切音乐归于黑暗与沉寂。
没过几分钟,方良的耳朵像是失控了一般,他的听觉仿佛穿过门扉延伸到了对面的门户,听见屋里的小孩半夜睡醒,正在吵闹哭泣。
眼前画面的浮现速度似乎正在加快,方良的眼前一下子就出现了一间阴暗的卧室,只是这卧室里多摆了一张护栏婴儿床。
黑暗中,一个婴儿好奇的站在栏杆之内,婴儿似乎看见了什么,哭声戛然而止。
怎么回事,这破地方真是人住的吗?
方良满头冒汗的继续翻身,他听见楼上忽然传来厚酒瓶碰撞的叮叮声,笑声与唾骂,期间夹杂着少许吸烟般的吞云吐雾,还有扑克牌快速抽打的噼啪声。
眼前,那桌上点着一支白蜡烛。
桌上放着几碟卤汁毛豆和下酒小菜,红的绿的,辣椒籽是白的,人的面庞却看不真切。
似乎是感觉到了某种窥探的视线,那穿着白背心的啤酒肚忽然停下动作,弓着身子把牌放在桌上,双手渐渐展开,仿佛要一巴掌拍死某只苍蝇。
这些画面到底是在表达什么?
方良继续翻身,楼下一下子响起卡车的鸣笛声,仿佛能将他的听觉神经粗暴的拽出体外。
隔着车头的窗户玻璃,勉强能看见一个穿着蓝衣服的男人,坐在车头哭诉生意失败赔钱。
忽然,这男人好像看见了什么,车灯一下子亮起,焦躁的引擎轰鸣声,迫使方良迅速翻身。
这时,一切画面都消失了,眼前的景象归于平静。
方良渐渐听见有人在屋里说话,这声音,距离自己恐怕不到2米。
“城市的夜晚灯红酒绿,酒吧里的歌声直至通宵。”
“楼下一个男人咳嗽不止没钱买药,隔壁一个女人开着留声机半夜化妆。”
“对门是小儿夜啼,楼上是打牌看戏,街上的超载卡车司机屡查屡犯……”
“我躲在家里怕得要死,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