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真正的“万”众瞩目之下,利亚会长强忍剧痛吐出了第一个字。
“……我……”
利亚会长还未来得及继续开口,人群们再次发出震天响的欢呼声。
自从利亚会长重伤濒死的消息传出来后,“船工工会”的所有成员都感到了恐慌,害怕“船工工会”再次回到受人欺压的状态。
要不然他们也不会连口粮都顾不上挣,长时间的聚集在这里,等待着利亚会长的再次出现。
直到利亚会长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在他们耳边,这颗心才算是真的安定下来。
趁着人群欢呼之际,利亚会长再次调整了一番呼吸,继续演讲。
“……我是……利亚·扬·科布比乌斯,……‘船工工会’现任会长……听我讲话……”
利亚会长扫视一眼人群,人群逐渐安静下来,比权力更好控制人群的还得是崇拜。
两位莎莉雅高级牧师加大了召唤乳白神光的力度,以求让利亚会长更加顺畅的呼吸。
“……我出生于玛丽恩堡的死亡运河,剪短我脐带的是一把生锈的剪刀,洗去我身上血迹的是死亡运河的脏水……”
“这两样东西差点要了我的命,但这是我的父母能够找到的唯一可用的物品。”
利亚会长看向远方,视线飘向远方,回忆起自己的经历。
“一直以来,不断有人询问着我接任‘船工工会’的目的。”
“是为了成为一位受人惧怕的黑帮头目,还是为了掌控走私渠道谋取巨富?”
“我没有回答过,也没有人知道答案,因为他们从来不知道我的出生,也查不到我的经历。”
“现在,我将这个答案告诉你们。”
“因为我的父亲是一名码头工人,我的母亲是死亡运河的拾荒人,‘生存’是他们面临的最大苦难。”
“在我十二岁的时候,我的父亲被沉重的货物压断了手臂,最终因为没有药物感染而死。”
“失去了父亲的庇护,我的母亲在出门拾荒之后失踪,直到现在,我也没有找到她的踪迹。”
“为了活下去,我也成为了玛丽恩堡的一名码头工人。”
“白天我靠背负重物勉强糊口,夜晚我躲在死亡运河的角落里,整夜整夜的不敢闭眼,害怕我也会失踪。”
“我干了三年,十五岁的时候,我被选入佣兵团作为辎重兵,但也不过是战场上的炮灰。”
“不过佣兵团将我带离了死亡运河,那个充满黑水、肮脏、罪恶与恐怖的贫民窟,让我第一次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可代价是,我将面临血与火的战场。”
“我参加过选帝侯之间的战争,在帝国军事学院接受过训练,曾经去往过灰色山脉和黑火隘口打过绿皮,去过西尔瓦尼亚剿灭腐烂亡魂,去过北方的米登领抵抗诺斯卡海盗……”
“幸运,是我唯一活下来的依仗。”
“当我辗转整个旧世界再次回到我的出生地,我已经有了足够多,一套甲、一柄剑以及剑术。”
“我原本想在玛丽恩堡过上悠闲的生活,娶上一位年轻的妻子,我也有这样的自信,可是这里的一切勾起了我的回忆。”
“当工人们从船板上背负货物走上码头时,我仿佛看到了我的父亲,仿佛看到了当年的我自己。”
“所以我才在上一任‘船工工会’会长被溺死在脏水河里时,竞选成为了‘船工工会’的现任会长。”
说到此处,利亚会长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哈,其实在最初上任之际,我可没打算为你们这些蠢到家的家伙做这么多,不过是准备让你们这些家伙多吃一点,少死几个而已。”
利亚会长的坦诚没有引起码头工人们的恶感,反而让泛起泪花的码头工人们陪着利亚会长一齐笑了起来。
“只是这几年来,太多的事情改变了我的想法。”
“我看到了很多,也认识了不少人……”
“纳兹被两艘晃荡的商船夹成了肉酱,科里掉进水里的时候,捆着货物的绳索死死绑在了他的脚上,克罗德脚一滑,头磕在码头上,当场便把脑浆砸了出来……”
“胡尔一家被商人堵在屋子里活生生烧死,布拉克的孩子因为踩到了贵族的干净靴子,被倒吊着剖开了肚子,金利斯妻子被税务官看上,从此失去了踪影……”
“我在想,玛丽恩堡真的是一座和平的城市吗?”
“这里明明没有战争,但为什么每时每刻都在吃人?”
“我发现我的心中隐藏着一点宛如火星一般的愤怒,每一份死亡都像是为愤怒之火添加燃料的干柴,直到现在,愤怒已经宛如一丛燎原的盛光火焰!”
“我在此向各位宣告,经过一场决斗,我的肺叶只剩下了一小块,我彻底失去了再次拿起剑的资格!”
“但我并不后悔!”
“我的对手是一位固执的精灵,他坚持自己内心的骄傲,我理解他,因为他与我一样,是同一类人!”
“你们不应当憎恨他,而是应当像尊重我一样尊重他!”
“为了活下去,你们应该散去,应该让‘船工工会’重新运作,应该让你与你们的家人填饱肚子!”
“精灵镇已经同意修改码头工人的酬劳,你们不应该让我的努力白费,无端的愤怒只会导致无意义的流血,那不是我想要的。”
“离去吧,带着我的故事离去吧。”
“把我的经历说给你的家人,告诉你的孩子。”
“当孩子们成长,他们或许同样会成为一名劳苦卖力气的码头工人,也有可能成为一名走南闯北的商人,成为一名救死扶伤的医生,成为一名管理城市的官员,或者成为一名信仰诚恳的教派信徒。”
“但是不要让他们忘记我所说的一切,不要让他们也成为吃人的机器!”
“我将我心中的火焰分给你们,你们将它传递给你们的后代,希望你们的后代能够让玛丽恩堡成为一座真正的自由都市!”
“从此以后,我无法再庇护你们,能够庇佑你们的,只有你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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