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想要好处,又不想惹麻烦,你们这些秃驴是真的贪得无厌。”
别人不好说什么,陆炳可不客气,张嘴就直指实质。
永信呵呵一笑,不以为忤。
“谁又喜欢麻烦呢?有应付麻烦的时间,用来修习课业,岂不妙哉?”
倒是一个豁达的和尚,而且真诚。
一群人沿着甬道往里走,钱沐雨问道:“你师叔丰业呢?”
永信告知。
“近些年来,丰业师叔一直在后山静修。香客太多,他不耐烦扰。”
陆炳又出言讥讽。
“呵,他倒是会享福。”
永信知道师叔和陆炳的缘故,所以干脆转移话题,看向了正在打量四周的肖浅。
“肖施主龙行虎步,气宇轩昂,显然胸怀锦绣,此番前来,当不是献香礼佛吧?”
肖浅的眼睛里只有四周的景致,同样十分坦白。
“我不信这玩意儿的。”
在寺庙里说不信佛,这话惹得不少人侧目,没想到他这么不客气。也不知道少林寺的和尚会不会爆发?
永信神情真挚,声音里蕴含了几分梵音。
“你信或不信,佛就在那里。”
许多人听了,均都不禁点头,觉得这个大和尚道行不浅。
肖浅却不受影响,神态依旧淡然。
“佛有佛心,我有我志。天宽地阔,殊途同归。”
众僧震撼,忙躬身应是,表示受教了。
钱沐雨和陆炳呆滞片刻,又摇摇头,嘴角含笑,与有荣焉。
宁瀚等人看着肖浅轻松自在地和高僧谈经论道,全都不好了。
这个年轻的老板,极限到底在哪里啊?
“住持一心向佛,可能对凡尘俗事多有忽略。在下做了一个弘扬我中华武术的大电影计划,以一省为一标杆,打算制作三十四部各具特色的功夫电影。在我看来,少林雄踞中原,千年流传,福泽深厚,最能代表豫省一地的武术文化和特色。所以打算以少林寺为题材,以当年十三棍僧救唐王的故事为蓝本,制作一部功夫电影。这次过来,就是来实地考察,顺便向各位高僧求教的。”
永信错愕,良久方道:“我少林内虽有僧人习武,但多以强身健体为目的,并不以此见长。要说武术的话,这位杨施主的太极拳岂不是更好?”
说起功夫,杨跃就来劲了。
“我兄弟虽然从未到过少林,但也久闻少林绝技非同凡响。什么般若掌、龙爪手,全都是天下无双的神技。如果今日能够得见一二,幸甚。”
永信满脑门虚汗。
“施主过誉了,我少林并无这些功夫,都是这位肖施主杜撰的而已。即使有人练武,也都是一些粗浅的拳脚功夫罢了。”
肖浅不想惹得少林寺的人不快,安抚道:“我们虽然拍的是电影,但宣扬的则是文化。少林地处中原,千百年来经历了无数的风雨,见证了无数的历史变迁。以少林为题材进行创作,也是对历史的一种探究。武为体,义才是本。我觉得,少林寺应该有属于它在化中一个恰当的定位。”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肖施主有心了。”
闻弦歌而知雅意,永信不再担忧了。
别看他是和尚,但却是一个很关心世俗的和尚,所以在这个少林寺大变局的时期,才能成为这个千年古刹的当家人。
星光的电影有怎样的影响力,他再清楚不过了。
可以说,一旦《少林寺》拍出来,他们就等于是乘上了东风。
该如何在东风来临之际妥善经营,才是永信需要思考的问题。
一群人边谈边走,穿过层层庙宇,最终来到了后山。
“诸位请看,这里就是塔林。”
众人看去,只见好大一片方圆,数百座高低不一的佛塔坐落在皑皑白雪之间,庄严肃穆。
塔与塔之间,松树相映成趣。一时之间,竟分不清是塔林还是松林。
灰的塔、绿的树、白的雪交织在一起,平添历史传承的厚重,令人心生敬仰。
宁瀚暗叫了一声好,忙端着相机游走于期间,快门按个不停,将这里的建筑、布局都记录了下来。
在电影里,塔林是一个重要的场景。
可少林寺的塔林是国家保护文物,自然不能在这里拍摄。所以就只好取得资料后,回去参照搭建。
“这些塔林间距太小,而且塔的规模和高度也不够。我们在片场打造的话,需要考虑进去这一点。”
去塔林实地看过的人都知道,实际上塔与塔之间的距离非常紧凑,而且布局杂乱。
要想在这样的布局中拍摄打戏,根本施展不开。所以宁瀚做了决定,要对电影里的塔林进行改造。
永信是不会管他怎么说的,反正又不是动寺里的文物,不一样就不一样好了。
参观了塔林后,众人分开。
宁瀚等人被永信招呼着,去了解少林寺的历史了。
肖浅则被钱沐雨和陆炳拉着,在一个知客僧的引领下,一路沿着蜿蜒而陡峭的小路,钻进了隐秘的后山。
相比起少林寺正院,后山人迹罕至,原始的地理风貌保持的非常完美。
行走其间,寒风渗过枯了的树林,拂在脸上,竟带着大自然的香甜。间或旁边的林子里一阵悉悉索索,皮毛漂亮的松鼠竟会钻出来,好奇地看着陌生的访客。
“可惜来的不是时候,要是夏天的话,这里松涛阵阵,放眼望去,山上山下绿意盎然,野趣十足。”
钱沐雨一脸的缅怀,说起少室山夏日的盛景,惋惜之意溢于言表。
肖浅看着周围,即使冬日都已经如此美好了,那夏日还了得?
“我估计少林寺上映后,这里将会变成热门景点。就是不知道当地政府能不能提前注意到这一点,好好保护这好山好水。”
前世的少林寺出名后,被过度开发。除了寺庙本身具有不错的历史文化价值外,周边的地方全都被破坏的很严重。
对于这个,肖浅也没什么办法,只能说上这么一嘴。
不过他的话却让钱沐雨和陆炳心头一动,也不知道产生了什么感想。
沿着碎石路走了好久,就在肖浅腿肚子都开始颤抖的时候,众人爬上了一处平台。
一上来,肖浅就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但见平台如镜,坐北朝南,背靠坚实的山体,挡住了西伯利亚吹来的寒风。
面南却天地一阔,江山尽在眼中。
脚下沿着山坡尽是松涛林海,波澜起伏,点缀着极远处的少林寺本院宛如雪中一点寒梅,俏丽生辉。
平台一角,搭建着简陋的木屋,外面裹着厚厚的白雪,也不见烟囱,也不见烟火,但迎面却能感受到阵阵暖气,令人舒畅。
这么多人跑上来,木屋里的人自然听到了动静。
吱呀脆响中,木屋的门被推开,从中走出来一个老和尚,竟然也是一个瞎的。
然而很奇怪,这个老僧非常的笃定。
“陆瞎子,你又来了?”
人群里,陆炳言语很不客气。
“你这老秃驴就算躲到了这里,也是没用。不打的你心服口服,我是心气难平。”
老僧全然没有永信等人的沉静雅致,脾气很是暴烈。
“放屁,你这个老瞎子有什么能耐令老衲服输?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也配在老衲面前叫嚣?”
“哇呀呀,老秃驴,今日老夫定不放过你。”
说着,陆炳竟然挣脱了别人的搀扶,挥舞着琴弦就冲了过去。明明看不见,可是琴弦竟然毫无偏差地朝着那老和尚的头上砸去。
那老和尚不为所动,随手一抄,手中已经多了一根扫帚,兀自那么一架,竟然就好巧不巧地拦住了陆炳的琴弦。
肖浅等人看的目瞪口呆,咋舌不已。
难道这两个人,竟然是不世出的绝顶高手?
杨真啧啧有声,惊叹连连。
“这一击、这一架,当真涵盖了所有的武学理念。时机之巧妙,已到了炉火纯青、返璞归真的地步。就算是我们这些视力完好的,都做不到这么精妙。”
旁边钱沐雨冷哼出声。
“废话,两个老不休这么打了几十年了,再笨也练出配合来了。”
肖浅有点着急,赶紧道:“钱爷爷,这盲僧和瞎子打起来,究竟谁能赢啊?”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