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了一个上午，仅仅拍摄完成了一个镜头，但却没有任何人对此提出哪怕一个字的异议。
……至少，没人当着李国利的面表现出任何的异议。
当然，也没有人对方云墨表现出任何的敌视情绪。
所有人都知道，这位男主角压根就是导演拿来熬剧组的一个工具人，重拍那么多次，完全就是导演自己的意思，就算是再怎么爱迁怒的，也不可能把事情的因果归咎到方云墨的头上去。
再说了，当时连武行的人都快累趴下了，人家却还能头发不乱衣衫整洁，光冲这份气度，就不是普通人能够比得上的。
再说了，伸手不打笑脸人。
明明不是人家的问题，可他却还是一直和和气气的陪着笑脸，这样的人，就算想要冲他发脾气，只怕也是找不到由头的。
由于李国利沉迷与‘大家来找茬’不可自拔，上午的拍摄结束时间比预期的要晚了差不多快一个小时，剧务组的工作人员趁着李国利喊停的当口，以最快的速度将早已准备好的饭食送到了每个人的手中。
李国利心里有事，没吃几口便放下饭盒和筷子，一个人在片场里踱起了方步。
刚才在吃饭的时候，李国利又把早上所拍摄的八条镜头全都拿出来放了一遍，结果让他震惊。
早上拍摄的八条素材，从公允的角度来说，任何一条都足以作为成片剪辑的一部分。
如果不是他自己非要执着于杀杀方云墨的威风，即便以最低限度来预估，早上至少也可以完成5-6个镜头。
这还是在有开机仪式的情况下……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这简直都是堪称神速了。
毕竟，这是剧组开机的第一天嘛。
各个部门都还需要一定的磨合时间……
在李国利的预估当中，今天能够完成二十个镜头，他就已经很满意了。
没想到方云墨的表现不仅是出色，而且是出色得让人难以置信。
“能有这样的状态，那只能说明一件事……”李国利不是新手，而是一个经验丰富的导演，“方云墨为了李逍遥这个角色确实做了足够多的准备，而且本身还适合饰演这个类型的角色。”
想到这里，李国利突然想起了方云墨履历表上那唯一的一项演艺经历。
《天龙八部》的段誉。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段誉和李逍遥的一部分特质还是有一定重合性的。
张大胡子和周小文这两个人，虽然李国利并没和他们打过交道，也不清楚他们俩的性格和资料，但周小文能够稳稳的站在内地第五代导演的行列之中，想必在选角方面必然有自己的一套心得。
再说了，就算周小文和张大胡子因为某种原因徇私，但如今《天龙八部》已经开始播出，观众的反应也颇为不错，那些东西可不是一两个业内人士或者是公司能够操纵得了的。
专业人士的认可，
观众的良好反馈，
再加上今天上午那八段素材……
这些事情每一件单独拿出来都有可能是巧合，但是如果三件事凑在了一起……
李国利觉得这个世界上应该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忽然，李国利的脑海里冒出来一个念头：如果今天这个角色换成自己一力坚持的胡戈，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很快，他的脑海里便有了答案。
胡戈虽然比方云墨的年纪要大一些，但是他却只有一些在学校排演舞台剧和话剧的经验，连电视剧剧组的边都没摸到过……
把胡戈和方云墨放在一起进行比较的话……
Emmmm……
一个只有外形，演技几近于无，而且没有任何的镜头表演经验；
一个演技同年龄段中上，外形同样出色，已经有一个被观众接受的角色；
结果根本就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摇了摇头，李国利决定不再考虑这件事情——想得越多，越是显得自己过去的观点错得离谱。
由于刚才脑子里有事，李国利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走到了片场深处武行团队的休息区。
……之所以他这么肯定，是因为这里是整个片场里唯一一个有呼喝声传来的地方。
歪着头稍微想了想，李国利悄悄的走了过去。
在一圈被分隔起来的薄膜布的后面，几个武行的人正围成了圈子，看着站在中间的人演示动作。
其中一个是剧组的动作指导，而另一个穿着一身戏装的人，自然就是扮演李逍遥的方云墨了。
“云墨，你要记住，舞剑不光是手腕的力道，”动作指导拿着一把道具长剑，挥舞了几下，“你要学会使用肩肘以及整个身体的协调性去带动这把剑，这样在我们专业的人眼里，看上去才不会那么僵硬……”
由于围观的人很多，所有人压根就没发现外围圈子多了一个围观者，方云墨自然也不例外。
模仿着动作指导刚才的动作舞动了几下身体，方云墨皱起了眉头，“听上去似乎挺简单的，可要实际做起来的时候，却总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协调。”
“不协调是难免的，”动作指导拍了拍方云墨的肩膀，“你们在镜头前面只需要演得像模像样就好了，但我们却是从小到大被师傅们打出来的，自然不可能很轻松的做到。”
“可是，我觉得你刚才在做动作的时候，其实身体……或者说是上半身只是吸引人注意的幌子，真正的关键在于下半身的步伐，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非常正确，”听得出来，动作指导对于方云墨能够在短短的时间里就看出他动作的要点所在也觉得非常惊讶，“大多数人都只会关注到那些花里胡哨的动作，你为什么会那么在意脚下？”
“我除了日常的锻炼之外，为了增强身体的协调性和灵活性，也去报了一段时间的拳击课程，”方云墨笑着解释道：“我的拳击教练说，大部分动作的关键，其实都在看似平淡无奇的步伐上，所以我刚才其实也算是突然想起来了这点，然后才向你确认的。”
“你的拳击教练说得没错。”动作指导点了点头，“虽然我不知道拳击里面有没有类似的说法，但是华国武术讲究的就是手眼身法步的协调配合，你居然能把这两个东西联系在一起……”
稍微停顿了一下，动作指导很认真的点了点头：“说不定，你真的像电影里说的那样，是个百年难遇的练武奇才呢。”
“哈哈哈……”方云墨笑着摆了摆手，“还练武奇才，接下来你是不是要拿出一本《如来神掌》的武学秘籍，教我一招从天而降的掌法啊？”
动作指导虽然不知道什么‘从天而降的掌法’，但作为一个香江电影人，《如来神掌》这么经典的东西他还是知道的。
周围的武行也趁机起哄，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方云墨脸上的那一丝尴尬。
妈蛋，言多必失，一不小心，居然把明年才上映的《功夫》都给扯出来了。
话说，应该没有人注意吧？
在一片哄笑声中，李国利悄悄的离开了。
经过早上的事情，再加上刚才的那一幕，李国利心目中的某些印象，已经悄悄的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