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陈长青还是想多了,五十枚渡资看似很多,但仍然不够用。
当渡舟驶出迷雾时,陈长青已是消耗掉了大半的渡资。
他尽可能让每一个问题变得有意义,但实际上并不能做到,摆渡人给的答案大多模棱两可,并不值得,有时候得花上两三枚渡资才能确定答案。
好在这些渡资都是敲诈得来,他也不会太心疼就是。
关于弑剑,他能问的全都问了,有一些收获,但也并未得到确切可行,对付弑剑的方法。
这也不算奇怪,游戏系统在这方面不会毫无保留,仍于最至关重要的信息上,拒绝透露。
比如陈长青问怎么通过鱼剑去控制弑剑,就得不到答案,陈长青于是接着这个问题做出几次猜测,也只是排除错误的方向而已。
通过一次次问答,陈长青目前能确定的有以下几点:
第一,以他目前的实力,并无与弑剑抗衡的可能性,必须借助剑炉中的神剑,方有与之争锋的可能。而且,还只是可能,到底能否压住弑剑,充满了不确定性。
第二,每一柄鱼剑,都是弑剑的组成部分,陈长青捞走的鱼剑越多,弑剑便会越不圆满,越能削弱弑剑之威能。
第三,剑炉开启之时,神剑剑意争鸣,弑剑才能受激成型,并不会提前出世。
第四,剑炉中藏有神剑四十七之数,威能强弱不一,不能一概而论。
第五,阿黎为神女,确有一些先知之能,但先知之事会因变化而改变。
……
这些信息都很重要,陈长青今晚的收获并不算小。
但名剑山庄内的局势太复杂,仍有太多未知。
很多未知,陈长青甚至都无从问起。
箱子里的渡资还有大约十余枚,陈长青暂时停止了提问,因为他已看到远处的江面,有白花花的水线正迅速游过来。
鱼剑群来了!
陈长青抓着手里的剑,蹲在船头,盯着靠近的鱼剑群。
鱼群绕着这艘渡舟游动。
一如上一次,陈长青手里的剑锵的一声要飞出去。
对此早有准备的陈长青,右手按住了剑柄。
长剑颤动不已,要挣脱出去。
陈长青并不动用真气,只是以内劲按住。
这一按,陈长青却又感觉到,这剑的挣脱之力,比数日前要大出不少。
这极有可能是鱼剑群在吞噬了大量渡客的佩剑后,这种莫名的力量,也随之增强。
进一步来说,这几日下来,弑剑的剑灵也许已比数日前变得更为强大。
想到这里,陈长青心里微沉。
哗啦啦,鱼剑群果然比数日前更容易躁动,很快就一条条越出水面,黑黝黝的身躯上,缎纹在反光。
陈长青左手的真气流转,封住了手里的长剑,神意隔绝了长剑,长剑立时安静。
也就是在此时,陈长青蓦地出手,手掌凌空一抓,真气外放,将最近的一条鱼剑给卷起,朝渡舟上落来。
然而,便在此时,另外几条鱼剑跃起,撞破他外放的真气,使他外放的真气差点散乱。
脸色稍显凝重,陈长青五指律动,神念锁定那条鱼剑,使输出的真气更加凝实,运转越发繁复玄妙,才将那鱼剑给卷到渡舟上来。
他迅速探手扣住鱼剑,磨灭这鱼剑上的剑气。
不出意外的是,这鱼剑上的剑意,果然比数日前更强出那么一丝。
鱼剑群在进化,说明弑剑整体都在进化!
这种进化,是数日间大量外来者坠剑于江中所致。
外来者的佩剑坠水后,被鱼剑撕咬吞噬,成了弑剑的养分!
这条鱼剑的剑意很快被陈长青消磨,水中鱼剑群仍在绕着渡舟游走,每一条鱼剑都剑意引动,似是在表达着对陈长青的不满以及敌意。
把磨灭了剑意的鱼剑丢入箱子里,陈长青继续以手中的剑作鱼饵,用真气将第二条鱼剑卷上渡舟。
这鱼剑群不知何时会离开,陈长青必须抓紧时间。
哗啦啦,鱼剑破水,在江面上形成了奇观,每一条鱼剑上剑意在涌动,显得越发躁动。
陈长青瞳孔微缩,手上却不停,磨灭了第二条鱼剑的剑意后,立刻再一次出手。
跃起的鱼剑在半空中震颤,那些鱼剑上的缎纹似在流动,剑意越发明显。
只不过,渡舟风灯灯光笼罩之处,如雷池的分界线,使鱼群不敢越过半步。
渡舟悠悠而前,摆渡人对鱼剑群视若不见。
第三条鱼剑被陈长青丢入箱内,他内心越发紧张,冥冥之中,他心底浮现一丝淡淡的危机感。
但他略作停顿后,如法炮制,继续捕捞第四条鱼剑。
怎么用鱼剑来对付弑剑,陈长青还不确定,但鱼剑既是关键,他不想就此停手。
哪怕,这是在作死,他依然要冒险。
如此行事,看起来和他谨慎的行事风格相悖……但实际上,在他看来并非如此。
他所认为的‘谨慎’,并不是畏畏缩缩,绝不冒险。
而是,要看冒险是否值得。
如果要去冒险,那就尽可能将准备功夫做足,将风险降到最低,尽可能掌控局面!
捕捞鱼剑,是要削弱弑剑威能,就算因此被弑剑剑灵盯上,陈长青也是不会罢手的。
现在弑剑还没出世,能削弱一分是一分,捕捞鱼剑,正是为降低明日面对弑剑时的危险。
况且有渡舟在,鱼剑群再如何凶悍,应该也奈何不了自己。
当然,紧张感是难免的。
虽然如此,他的手依旧很稳,很快将第五条鱼剑捞了上来。
正在磨去第五条鱼剑的剑意,忽而之间,鱼群又出现变化,开始扩大游动的范围,远远绕着渡舟游动。
这距离一远,陈长青要捕捞鱼剑,顿时变得不易。
陈长青不由得蹙眉,旋即却又瞳孔骤缩。
轰,突然之间,距渡舟不过六七米的江面,水浪猛然炸开了来。
一柄巨大的鱼剑带起漫天水花跃起,一抹剑意冲霄,刺穿了江上夜色。
江水剧烈涌动,巨大的浪头朝渡舟卷来,要将渡舟给掀翻。
跃起的那一柄鱼剑长有七尺,比普通的鱼剑大出足有数倍,身上满是缎纹,且缎纹在流转不休,散发着明月般的光华,如一轮明月自江中飞出。
冲霄的剑意犀利绝伦,带着吞噬的意味,仿佛能撕碎一切阻挡。
直冲出水面三丈的距离,那巨大鱼剑赫然悬在了空中,一端直指渡舟上的陈长青,如要飞刺过来。
浪头打来,渡舟剧烈摇晃,似要倾覆。
便在此时,渡舟下黑气流动缭绕着,剧烈晃动的渡舟稳稳停下,打来的浪头拍在渡舟上时,被无形之力阻挡,散成水滴落下。
摆渡人一撑篙,渡舟在波涛汹涌的江中悠然前行。
哗啦啦,鱼群也齐齐跃出水面,首尾一横,如剑尖围在四方,剑尖均指向渡舟上的陈长青。
陈长青感受到了无数剑意针对着自己,知道自己这是捅了马蜂窝,不免头皮发麻。
锵,陈长青左手按着的,充当诱饵的长剑忽震开了陈长青的掌控,离鞘飞出,飞向那巨型鱼剑,接近时寸寸破碎,坠落当空。
陈长青手里只剩下了剑鞘,他脸色变得难看。
摆渡人看了一眼那巨型鱼剑,漠然道:“适可而止!”
这话也不知是对陈长青说的,还是对那巨型鱼剑说的,警告与劝诫的意思很明显。
约莫两三秒之后,哗啦啦的坠水声不绝,鱼剑群全都落入水中。
那巨型鱼剑似仍在盯着陈长青,但终究还是一端垂下,钻入水中,隐匿不见。
归根结底,那巨型鱼剑仍是不敢攻击渡舟。
落水之后,鱼群全都沉入深水,不再见踪迹。
在陈长青的感知里,鱼群溯流远去。
那弑剑剑灵,是成精了啊,陈长青心头凛然,看向摆渡人。
后者仍是一如既往,仿佛一切都未发生过。
取了一枚渡资递给摆渡人,陈长青道:“刚才那巨大鱼剑,可是弑剑剑灵?”
“是的。”摆渡人收了渡资,简洁地回应。
陈长青又递过一枚渡资,问道:“弑剑剑灵,盯上我了是吗?”
“你没说错。”摆渡人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