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何瑾还躺在暖和的被窝里,跟周公友好亲切地交谈着梦想。帐外忽然一阵惊天动地的隆隆鼓声,震得床榻都微微发颤。
毫无防备的他吓得以为孙坚打进虎牢关了,裤子都没来得及穿就要逃命。可听帐外亲卫说是聚将鼓后,顿时气得咬牙切齿!
大清早的不让人好好睡觉,是要遭天谴的!
可无奈还得赶紧穿戴整齐,然后跑去中军大帐那里报到——胡轸跟他的私仇可谓不小,而在军营这种地方,弄死一个中郎将或许不太容易,可打个半死却太简单了。
到了中军大帐后,发现胡轸没打算开高级将领小会,而是要召开全体虎牢关所有将士大会。聚将的地方,也选在了开阔的校场点将台。
当时何瑾心下,就有些呵呵:这位胡中郎......官瘾还真不小啊。
明显要搞新官上任三把火嘛。
就是不知道,他的肺活量有多大,嗓门儿有多高。毕竟面对至少三万士卒喊半天,那效果......呵呵。
不多时,吕布也急赤白脸地赶了过来,身后还带着六位健将:曹性、成廉、魏续、侯成、宋宪、魏越。
看到何瑾一脸起床气的模样,他上前便小声骂道:“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东西,大清早也不让人好好睡觉!”
当时何瑾就仿佛找到了知音,同样小声回复道:“真是在相国麾下夹尾巴太久了,刚放出来,就迫不及待地要翘上天。”
短短两句话说完,两人不由相视一笑:果然不论哪个时代,一起骂领导是最快速拉近感情的交流方式。
“二郎你比愚兄多智,猜得出胡轸这狗贼此番召集我等,意欲何为么?”随后的吕布便面露隐忧,开口问道。
“无非先是一番冠冕堂皇的讲话,显摆一下官威,让将士们都知道以后虎牢关他作主。”何瑾漫不经心回道,随后又一笑,道:“不过重点不在这里,而在他要如何将兵权握在手中。”
“也就是如何给我等调派兵马?”
“不错。”
吕布面色顿时变得阴鸷起来:他跟胡轸之间的矛盾也很大,而董卓又点了胡轸为大督护,此番能不能沙场扬名,就看胡轸会调派给他多少兵马了。
而就在此时,胡轸也在麾下将校的簇拥下,大步走向了点将台。一身纹铸着云兽的华丽两铛铠,外罩一件猩红的锦缎披风,造型要多骚包便有多骚包。
走到点将台时,还猛然一抬手,聚鼓声随之戛然而止。接着又看了下台下的何瑾和吕布,表情似乎挺失望忿怒的。
“诸位,当今汉室倾颓,先是外戚当政,宦官佞主,发动党锢之祸,戕害忠良,又有四方作乱,致使主上蒙尘,如今道德沦落,人心丧乱.....”
不得不说,出身凉州豪强大族的胡轸,文化水平要比董卓高出不少。一番话基本上都是四个字的,说得也声情并茂。
但何瑾,很快就不耐烦了。
说实话,他很讨厌这种形式主义,厌恶程度跟烦前世那些公司搞团建一样:谁都不是傻子,整天说这些大话、煽情洗脑有啥意思?
底层大部分士卒,连当今天子是谁都不清楚。
当兵打仗就为了能吃饱饭,用命搏出一个前程。除此之外,难道还能是觉得活得不耐烦了?
所以,说什么大仁大义的大道理,有个屁用?
最主要的是,三万多人的大军,光靠嗓子喊能传多远?
何瑾敢说,除两排的两千人还能勉强听清外,后面那些士卒就是傻愣愣地在大早上冻着,心里还指不定如何骂娘呢。
然而,胡轸那里似乎还越喊越过瘾了。嗓门儿渐渐开始都声嘶力竭的,愈加让站得很近的他,听得很是烦躁。
足足忍受了将近半个时辰,何瑾才看到嗓子冒烟儿的胡轸,喝了口热水。
原以为,这狗屁演讲就要到头儿了。可没想到,喝完热水的胡轸又恢复了体力,道:“嗯,适才所言还有些疏漏,本督护再补充两点......”
这下子,整个军阵一片恼怒叹气声,人人面露不耐。
胡轸却以为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衅,当即冷下了脸,挥手派出了执法队,道:“尔等军纪如此败坏,如何能击溃孙坚,报效汉室!”
“今日本督护便要重点重申下军纪,让尔等明白何为军令如山、令行禁止!......”
此时身旁的吕布,握着方天画戟的手都开始发抖,咬牙切齿地小声来了句:“狗东西,还真没完没了了!......”
可谁知,眼尖的胡轸却瞅到了他这一小动作,勃然变色道:“吕布!尔身为中郎将,又乃此战骑督,竟敢如此目无军纪,动摇军心,该当何罪!”
被人当着三万多将士的面点名斥喝,吕布蓦然恼羞生怒,胸中的怒火立时化为强横的杀气,直袭胡轸而去!
胡轸亦乃习武之人,对杀气极为敏感,当即有所察觉,大怒不已骂道:“并州狼子,尔欲造反乎!”
气怒攻心的吕布闻言,英俊的脸旁绷出疯狂的杀机,似乎就要忍无可忍。然而就在此时,何瑾却猛然抓向他的左手臂,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
吕布顿时一惊,这才反应过来:此番他前来只带了六位将校和五百亲卫,而胡轸不管如何,也是虎牢关大军统帅。一旦此番隐忍不住,便彻底被扣上了‘造反’的帽子!
想到这里,含恨羞恼的他咬紧了牙关,才低头抱拳开口道:“大督护所言极是,属下知错!”
胡轸见状,面色当即变得失望不已——他真希望吕布一时冲动,然后自己借机一刀杀了。没想到,这狼崽子竟如何能忍。
随后忍不住恼怒不已,冷哼一声道:“观一叶落而知秋,身为骑督亦如此散漫,看来此番本督护要斩一青绶,方可正风气、立军威,整肃纪律!”
言罢又看向吕布,道:“至于你此番虽罪不致死,却影响极坏!......来啊,拖出去打三十军棍,当场执行!”
这一刻,非但吕布猛然抬起头,怨恨无比地看向胡轸。就连他麾下的将校和亲卫,也忍不住手按在兵刃上。
然而还是何瑾,关键时刻大喝道:“执法队还愣着干什么,还不速速动手?”
激愤无比的吕布,这才又一次忍住胸中的怒火。同时微微摆手,示意麾下将校不可轻举妄动。
胡轸则厌恶地瞪了何瑾一眼,却也无话可说。
紧接着,伴随着啪啪军棍抽打在皮肉的声音,胡轸又心情愉悦地将‘整肃军纪’的演讲,说了半个时辰......
直到何瑾又冷又饿,快忍不住要蹲下时,意犹未尽的胡轸才结束了演讲。
也就是这个时候,哪怕有吕布那个倒霉蛋榜样在前,全体将士也忍不住,发出了释然解脱的吁声。
然而,这好似一下还提醒了胡轸。
正准备走下点将台的他,返身又走了回去:“对了,还有重新编制一事。”
“本督护原本想着,只同众将校宣布一下。然又想到领军需爱兵如子、公平公正,为昭明本督护公正无私,此番特坦诚布公,也让尔等知晓本督护的为人作派!”
说着,接过副官华雄递来的竹简,又中气十足地宣布起来。
此时何瑾跟所有将士一样,全都一脸木然,心中其实已恨得想要杀人:胡轸,你这傻逼!......
不说之前雒阳百姓之仇,也不为你想杀我之事。就为今天这恶心的演讲,要是不弄死你,我就跟你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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