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到来之后,南方玛雅地区的商道逐步打通,李靖利用身份,开始撕破了一个流放地跟十二都之间的缺口,大量商人通过这里进入大平原地区贸易,让征服者家族改善了物质条件,开始形成对东洲生番部族绝对的优势,征服者家族开始朝统治者家族转变。他们不单单可以打败并征服大量生番部族,开始有能力实行直接统治了。
李靖一边利用这些征服者家族,帮助他们更严密的控制地方,同时也在打造属于自己的力量。
李靖的特殊身份,让他不至于孤身来东洲冒险,他带来了一个规模不小的家族势力。他母亲为他培养了上千死士,他父亲为他准备了三千铁甲,他是带着四千嫡系武装来东洲的。他的起步,比任何一个被流放过来的征服者家族都要奢侈。
他用四千铁甲征服了苦河口一带数百里之地和数十个部族,修建了跟玛雅地区贸易的城市和港口。组建了效忠于他的上万东洲铁骑。
但他跟一些扎根此次超过十年的征服者家族相比,还是有些不如。所以他采取了联姻的策略,跟最大的几个征服者家族建立了关系。
跟征服者家族的联姻,让他拥有了调动十万东洲铁骑的能量,可是他却不敢说他是东洲大平原的统治者,充其量他跟这一带的征服者势力只是同盟关系。而且哪怕有亲,也不是每个家族的私兵都能让他随意调动,这也是他不敢冒险跟十二都开战的最大原因。
十二都,才是大东洲的中坚。随着十几年的淘金热,大量家庭移民以及他们的子嗣就在了东洲,让十二都人口暴增。如今的十二都,已经成为十二府,最小的都都拥有十万人口。十二都总计统治的人口数量,已经超过了三百万,其中青壮近半。
李靖虽然有可能调动十万东洲铁骑,可是跟十二都相比,依然相差悬殊。他控制下的人口,连二十万都没有,直接控制的人口,更是只有三万左右,大多数人口都控制在征服者家族手中。
所以他才不敢跟十二都决裂,但大博弈期间,尤其是后期,十二都内部,始终有势力在暗中向他表示效忠,等到他接受了朝廷册封和东藩任命之后,这种秘密效忠达到了顶峰。
这些效忠他的十二都势力,绝不是什么泛泛之辈,而是一大群东洲土豪,是东洲最早的开发者和如今的豪族势力。
如今的十二都,知府全都是从国内直接派遣。这些流官,跟本地土豪之间,势必有不一样的利益诉求。官僚来东洲,图的是政绩,大多数都是不想在军中苦熬,选择到海外做官的士子。这些人的目的绝对不是发展东洲,而是掠夺东洲的财富反哺东藩,从而获得一个好的考评,任期一到他们就回国高就,根本就不管东洲人的死活。
而东洲的中坚力量,却始终是那些流官家族。东洲十二都,就是通过流放官员建立的,有文官有武将,有正统的科举出身的投降过女真人或者刘豫的贰臣,也有聚众作乱的流寇头子,梁山好汉。
在东藩没有向东洲直接派遣官员之前,这些流放官员,是东洲官职的垄断着,十二都的都保长都是这样的出身。后来十二都有了一定的基础,而发展又出现了很大的混乱,东藩府开始往这里直接派遣官员管理,剥夺了这些流放官员家族的垄断权力。
但这些流放官员家族的发展并没有停下来,东洲是一个广袤的地区,有无限的资源,他们的家族在这里茁壮成长,迅速发展壮大。他们是土地、矿山的实际控制着,他们是当地商业的实际经营者,他们还是地方上的保长,他们要人有人,要钱有钱,却没有权。
所以当朝廷和东藩博弈,李靖被夹在中间的时候,这些已经形成东洲土豪集团的流放官员家族,许多都派人来联系李靖,对李靖表达效忠。当时的李靖看不清风云,也不敢跟这些人有什么密谋,可如今一切燕云消散,李靖发现,这些人真的需要他。
十二都土豪支持他,这还不算什么,最诡异的是,连一些东藩府派来的官员,竟然也暗中支持李靖。
其中主要是一群不得志的官员,这些官员很多都在东藩府做过官,年纪不算大,可因为考评不合格,要么退隐回家,要么来海外做官,很多人不甘心,就这样来到了十二都,十二都中,有七个知府都是这样的官员。
这些人之所以考评不合格,未必是渎职,未必是庸碌,很多都是跟上层认识不同。每个人对做官的理解是不一样的,有人认为当官就要为民做主,有人认为当官只需为君分忧。不同的认识自然会造成不同的结果,以为民做主为己任的官员,往往容易跟上司产生冲突,犹如一个公司的经理,总认为公司的利益是给底层员工涨工资,这种人很容易被董事会炒掉;主张为君分忧的官员,容易事事唯上,这种人往往官运亨通,但也容易卷入官场倾轧。
即便是同样的为官理念,而且兢兢业业做官的官员,也有可能政绩不佳。比如同样热衷于为民做主的官员,在如何为民做主上都是有分歧的。有人认为,对百姓好,那就应该让百姓衣食无忧,有人认为应该重视教育,有人认为应该重视医疗,同样的大理念中,还有无数不同认识的小理念。甚至可以说,任何两个人之间,不管多么志同道合,都后有分歧。
但考核是不管任何理念的,法不诛心,考核只考核那些能够量化的标准。对于最高层来说,制定考核标准的意义,只是为了提高官场效率,至于是因为官员个人私心、能力,还是因为高尚的理念、道德引起的绩效低下,高层并不关心,考核不合格意味着不适合做官。如同董事会为经理人制定的业绩目标一样,达不成就换人,如此而已。
对于不同职务的官员,当然有详细的专业考核标准,对于地方主官则是综合性考核,既要考核地方治安情况,罪案率是否居高不下,就学率是否满足要求,税收征收是否及时,水利设施是否完善等等。
任何地方,资源都是有限的,将资源投入此处,必然无法用于彼处,把钱用到修建校舍上,就无法用到修建医馆上,因此一个地方官需要权衡资源调配,以达到最佳资源利用率。
目前的东藩就是如此,当官不看个人道德,不看出身背景,甚至不看能力,只看结果。因此不排除一些官员,能力也有,态度也有,最后却因为运气不好而丢官的情况。比如一切都很好,遭到了一场天灾,最后丢官也不是不可能。考核不管这些,因为真要追求起来,就没完没了,天灾影响了政绩,那不也说明没有做好防灾准备吗?
因为如此,所以还有不少官员,在东藩府考核不合格之后,被朝廷那边挖走。晏湲对于东藩府学培养的官员能力,十分认可。但真正愿意被朝廷挖走的官员,只是少数。一个东藩官员,只要没有丧失进取心,宁可去海外放手一搏,也不愿意去南宋朝廷那种污秽之地,因为进入南宋的官场,从此要面对更多的复杂冲突,在南宋才是真正的当官,而在东藩才是真正的做事。
愿意来十二都,而且能够做十二都知府这种地方主官的官员,大多数都是这种心有不甘的官员,他们有强烈的政治抱负,却因为各种各样的问题而无法施展,又看不上南宋官场的腐朽风气,所以选择来十二都重塑金身,一心要做出政绩,然后返回东藩。
向李靖表达支持的,就是几个这样的官员,李靖也调查过他们的官声和背景,发现他们并不是什么野心家,支持他主要是因为政治上的理念一致。
这种理念上的同盟,其实更加的稳定,仅次于立场。
至少有三个人,李靖认为可以进行合作。因为这三人支持李靖在大平原推行的分田法。
光靠分田分地,是吸引不到移民的,因为中州如今虽然开始人多地少,无地穷人极多,但还没到活不下去的地步,只要有手有脚不会饿死,哪怕当佃农也能养家糊口,无非是过的辛苦一些罢了。毕竟朝廷加上东藩,人口也不过一亿多点,而控制的土地面积,可比后世的明清都大,又引入了玉米、土豆等高产作物,粮食事实上并不缺乏,人口再翻一倍,其实也养的活。
可是有地总比没地好,人一旦到了东洲,分了田地后,就容易留住他们。吸引人口来东洲的,只有黄金这种能让人失去理智的东西,被淘金热吸引来的年轻夫妇,往往都是一时眼热,抱着发横财的目的而来。
确实有人发了大财回乡的,否则淘金热不可能持续不断,但这些人只是少数,大概有十分之一的淘金客能够淘到足以让他们回乡过起衣食无忧生活的黄金,四成的淘金客,事实上只能做到不亏本,辛苦数年,发现他们只能买下一张回国的高昂船票,以及并不比国内丰厚多少的收获,心有不甘的回国。其中一半人,甚至会亏本。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