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军驻地在北九峰下,这里是南吴州的东北出口,从北九峰向南有两条道路,一条是向东南方并入南北官道,一条是沿着正南方向抵达北五峰再折而向东。
探明河北军选择第一条路,也就是南北官道后,南吴军当即下山,抢占了南二峰和南三峰之间的两座小丘,以七星倒转阵为左翼,遮蔽了他们攻山的道路。
与此同时,两仪剑光阵和赤炼云火阵也随之布设于两座小丘上,立刻嵌入灵石。两座法阵都需要时间,前者需要两刻时,后者需要三刻时,顾佐等人默默等候着。
两刻时之后,屠夫率先完成了两仪剑光阵的启动,顾佐一颗心顿时放了下来。两仪剑光阵覆盖范围之内,对方的两名元婴大将就算不死也要重伤,这是南吴州强硬对抗河北军的倚仗。
前方转角处传来密集的马蹄声,两杆大旗率先进入视野,紧接着是大队大队的骑兵。隔着百丈距离,大旗停下,河北军向着两侧雁翅排列开去,一群军将自旗门处涌出。
最前方一将黑色鱼鳞锁子甲,侧后方一将为明光法铠,各自披着狼裘,相貌雄壮。看他们身后的大旗,分别是“平州防御使崔”、“营州团练使尹”。
顾佐回头望向屠夫,屠夫点了点头,示意对方停驻的距离已经进入两仪剑光阵的杀伤范围之内,于是继续望向山下。
说是山下,其实也就是一片缓坡,低不过三、四丈。
河北军停下后,中军又涌出十余名军校,向着南吴军所在的两处山丘射出几排强弩,弩箭落在山丘下,直接钻入泥土之中,顾佐立刻感知到气海内多出一些灵光。
这些弩箭非是寻常弩箭,而是阵盘,这就是用兵时所说的“射住阵脚”了,以射法布阵,将子阵盘射至相应处,顷刻间完成法阵的布设。这种战场上所用的法阵南吴军没有,顾佐很是羡慕的看了看屠夫,两人相视点了点头,没有没关系,这边的事情完结之后回头就买!
河北军射住阵脚的刹那,顾佐差点一冲动就挥军冲击了,先下手为强,趁对方立足未稳之机冲过去,两仪剑光阵先斩崔乾佑和尹子奇,大军再冲骑兵,获胜的可能性很大。
但他还是忍住了,双方现在并非死敌,说起来都是朝廷之军,这么莽一下爽则爽矣,将来无法向天下交代。
顾佐看了一下身后,身后一杆旗都没有,和对方旌旗招展的气势完全没法比,只好吩咐原道长:“回头咱们也把旗子做出来。”
就见崔乾佑冲身旁吩咐一声,一员将佐骑马冲到山丘下,仰头喝道:“哪个是做主的,出来回话!”
这骑将明显是个筑基,估计在河北军中也就是个中军衙内校尉之流,顾佐要是出去搭话,双方就不对等了。
顾佐看了看成山虎,成山虎犹豫片刻,吩咐身边的薛定图:“你问问他什么情况。”
在兽潮最后一战中,薛定图拼死掩护沈鸿福,这一幕被正好在旁边奋战的成山虎看见,喜欢他这股拼劲儿,于是将他从应急小队中调了出来,调入兵司,请顾佐给了个司兵博士的头衔,从九品的官身,此刻已是兵司的人。
薛定图得了成山虎的吩咐,上前几步,看了看下面喊话的河北骑将,又回头看了看成山虎,大家都没什么叫阵的经验可以教给他,于是赶鸭子上架道:“道友......贵姓?”
下面的骑将一脸黑线,喝道:“管你爷爷姓什么!只喊你家做主的出来!”
薛定图不高兴了:“我才是你爷爷。”
成山虎提醒:“问他几品。”
薛定图又向山下道:“我家参军问,你是几品?”
下面骑将喝道:“管你爷爷是几品,到底哪个出来答话?”
薛定图回头看看成山虎,然后继续冲山下道:“你不告诉我你是几品,我就不告诉你谁跟你答话。”
那骑将似乎被噎住了,喘了一口大气后方吼道:“老子正八品宣节校尉!”
成山虎哼了一声,向薛定图道:“小小八品......你跟他谈。”
薛定图点点头,想了想,道:“我跟你谈。”
那骑将已不耐烦,顾不上谁来答话,于是大声道:“我家将军令,南吴州长史顾佐,立刻自缚军前请罪,不要做螳臂之举,否则大军发动,南吴州立成齑粉!”
不用成山虎发声,薛定图直接驳了回去:“你们想都别想,哼,做梦!”
成山虎有点不满意:“我说你能不能大点声,喊出点气势来?”
薛定图应了,转过头来加大声音道:“喂——做梦!听得见么?”
山头上顿时一阵哄堂大笑,薛定图不乐意了,四下道:“笑什么你们!”
山下那员骑将摇了摇头,拨转马头回到旗门,向崔乾佑和尹子奇禀告,过了片刻,又掉头转回来,大声道:“我家将军不忍南吴州生灵涂炭,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答应四个条件,大军便即撤回。”
薛定图在山丘上回话:“你说。”
那骑将道:“一者,将张校尉等十二名将校完整无损的送还;二者,将伤人凶手赵香炉及门下弟子等交与我军抵罪;三者,将尚某、莫某、屠某交于我军处置;四者,补偿灵石五万。限尔等半个时辰答复,过时不候!”
薛定图露头大声斥道:“做梦!”
刘玄机上前两步,来到顾佐身边:“长史,看对方旗门,尹子奇身后,第三列中间那个......”
顾佐和屠夫、成山虎都凝目望了过去,就见队列中的此人头戴毡帽,身着法甲,完全是河北军校的打扮,但仔细分辨他的脸......
成山虎顿时认了出来:“田朝!”正是在矿坑中当了近三年矿工的田朝。
屠夫沉着脸道:“昨天他们强抢赵掌门这件事,恐怕是故意为之。”
成山虎道:“也不一定是故意,我听禁军说了他们河北军的不少事,糟蹋女修是他们习以为常的。”
顾佐道:“这件事不一定是刻意为之,但今日开出来的这几个条件,恐怕是早就算计好的,有没有这件事他们都要这么干。”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