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这种搞法,一年下来,霍昱咏等人几乎会把这边的利润大部分拿走。
退回厂里返工的服装,那都是他们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廉价搞的。
利润本来就越来越低。
一年上百万,足够他们铤而走险了。
难怪霍昱咏不愿意让刘春来他们知道这东西。
“春来哥,是我的错……公司的损失,我赔……”杨道。
刘春来给了他一个白眼,“你有啥错?”
“这是我用人不当,要不然,也不会给公司造成这么大的损失。”杨小乐压抑着自己的愤怒。
他真的很火大。
万万没想到,霍昱咏会这样大的胆子。
刘春来看着他,收起脸上的玩味笑容,“你说说有哪些损失?”
哪些损失?
光是现在看来,直接经济损失,每年至少上百万。
这是多么庞大的一个数字!
杨小乐很清楚,需要卖出去多少货,才能拿到这笔钱。
去年他拿了将近七十万。
可他的营业额,超过了九千万!
衣服的数量,将近百万!
刘春来是留了利润,根据他们的估算,至少四成的利润分给了他们这些手下。
“去年这边的销售额下降,利润大幅度降低,我还以为是市场上有了太多竞争者,毕竟这里是首都,很多国际上的品牌也开始进入国内,价格很高……”
杨小乐深呼吸了一口。
一边组织着语言,一边缓慢地说道。
脸上尽是痛苦之色。
刘春来叹了口气。
杨小乐终究还是太年轻。
只看到了公司经济上的损失。
“其实,表面的损失,那只是钱,并不严重。”刘春来说道。
“一年上百万,还不严重?春来哥,你是不是有什么误解?即使大城市,一年一千多,也算是不错的收入了!三千都是高收入了!”
杨小乐真的难以理解刘春来的想法。
万元户,那都是要戴红花,到处做讲座的年代。
大城市里个体户多一些,万元户很多。
收入十万几十万的人也不少。
可上百万的,真的不是很多。
杨小乐已经介身全国收入最高的群体。
能比他高的,绝对不多。
就是刘春来,一年所有的利润加起来,应该也不到一千万。
“对市场的伤害,这才是最大的损失。如果市场不加以控制,你觉得这边的市场,最终会怎么样?”刘春来问杨小乐。
从一开始杨小乐到沪市,自己拿着样品找代工厂开始,刘春来就非常欣赏杨小乐。
即使没有他,他也认为杨小乐能闯出一番天地。
之所以平时不干涉,只把握方向性的东西,是刘春来每人可用,在这年头,给手下犯错,然后改正,成本是最低的。
他不在意被人吃掉百万的利润。
关键是负责的人,得意识到问题所在。
“超市里没有货,外面都是高价,最终只会让我们失去用户,给竞争对手机会……客户并不是非常忠诚,当他们用了其他品牌的卫生巾,会发现我们价格更贵的东西也没有好到什么地方,最终反而会给我们带来负面影响。”
杨道。
“这就是了。这事情,先不急,一会儿找个电话,给志强打电话,让他过来一趟吧。”
杨交给自己处理,可看着刘春来不容置疑的表情,没有吭声。
跟任青约的地方,就在升旗广场不远处。
距离刘春来的那个四合院也不远。
是一家涉外酒店的咖啡厅。
寻常人进不来,但是杨小乐手里有进出口公司,在这里见国外客户,很正常。
“同志,这里是涉外招待场所……”
“非得老外才能来?老子跟老外做生意,挣他们的美刀,不能来?”
杨小乐因为霍昱咏的事情,心情很是不好。
面对服务员冰冷的询问,恨不待见。
刘春来拦着了他,把杨小乐随身携带的进出口许可递给服务员看,“非常抱歉,我的朋友因为客户要砍价,心情不好……我们跟客户约好,在这里见面。”
服务员尴尬地笑了笑,请两人进去。
刘春来只是看了杨。
刚坐下,就有一个短发女青年进来。
穿着一件羽绒外套,下身紧身牛仔裤。
春雨的高端。
刘春来一眼就看出来了。
女人化着淡妆,看起来跟刘春来差很多,长相普通,打扮也很朴素。
“任女士,这里。”杨小乐看着四处打量的女青年,站起来招手,小声地招呼着。
“您好,我是刘春来。”刘春来站起来,对着任青伸出了手,“早听闻任女士大名,你们给德国ob卫生条的广告,非常成功!那是非常好的设计!”
刘春来这是真心赞赏的。
这年头,做广告的人不多。
国内这方面甚至刚开始起步。
而任青,这是国内最早设计卫生条广告的人。
更他们的卫生巾不同,德国ob卫生条,那是内塞式的!
很羞耻的东西。
“那也没有您的广告设计好。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刘先生,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想到这样的广告词的,您不是女人,无法体会到女人那几天的痛苦……”
任青知道刘春来找自己干什么。
语气很不善。
一上来,语言就极具攻击性。
“你……”
杨小乐顿时就站了起来,一脸怒气地盯着对方。
刘春来拍了拍他,示意他坐下。
一脸笑意地对任青说道:“我不是女性,不代表我无法体会女同志那几天的痛苦。毕竟,我女朋友那几天的时候,我也挺痛苦的……”
任青顿时红了脸。
低声暗骂刘春来流氓。
一交手,就发现,对方不是容易打发的。
任青有些后悔来赴约了。
本来这次见面,是为了让对方死心的。
结果刘春来远比杨小乐更难缠。
“任女士,我们是真诚地希望您能加盟我们的广告公司,即使不能,也可以保持合作的。”刘春来见任青坐下后,给她点了杯咖啡,才开口。
直接进入正题。
任青看着刘春来,“我向杨先生已经表示得非常明白,是国家培养了我,你觉得,用什么可以让我背弃国家的培养?”
神情很严肃。
刘春来也变得严肃起来。
他知道,稍微回答不好,眼前这女人,就没有了合作的可能。
杨话了。
每次面对这个问题,他没法回答。
他是知青,并没有被国家选派出国留学,连工作都没安排,要不然也不会成为生意人。
“确实,做人不能背信弃义,尤其是不能背叛国家。”刘春来点头,表示认可任青的说法。
任青有些意外。
她以为刘春来会反驳她的观点。
刘春来见任青发愣,笑了笑,接着说:“谁说报效国家就一定要在体制内工作?现在很多体制内的同志下海经商,难道他们就背叛了国家,辜负了组织的信任吗?甚至有人背负着组织的命令,下海经商,为的就是救活他们的单位……”
这种说法,任青没听过。
却也了解,很多不景气的公司,确实是这样干的。
“那也是为他们单位而付出,依然是单位的人!”任青辩解着,“你们是个体户。”
刘春来看着她,脸上笑容更甚,“任青同志,关于个体户,老爷子有说过,发展一点个体经济、中外合资合作和外资独资经济,都是对社会主义经济的补充,这句话,您怎么看?”
面对刘春来犀利的反击,任青根本无法回答。
“确实,我们是个体户。但是同样能为国家做出应该有的贡献。在之前,我听说过你们的情况,最早接下ob棉条广告的时候,你们广告公司内部的人,是不是大部分都是持拒绝态度?都认为太羞耻了,对么?”
面对这个问题,任青的脸上浮现出痛苦。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事实就是这样。
即使这个广告成功了,可现在面对生产卫生巾的国营厂想要如同刘春来的苏尔美这样做广告,她所在的广告公司的人,都是拒绝的。
尤其是女同志。
大家都知道这东西的好处。
可却不愿意做这样的广告。
“卫生巾,很多人都认为是难以启齿。可在欧美日韩这些发达国家,您应该了解,尤其是您在rb留学过,了解那边的情况……如果使用干净卫生的用品,你觉得,女同志的妇科病,会减少多少?这是不是推动了国内妇女健康卫生事业的发展,算不算为国家做了贡献?”
“这跟我辞职跟你们干,有关系?”任青终于逮着了一个反击的机会。
她不是刘春来的对手。
人家一上来,就是扣大帽子。
各种政策,了解的比她还熟悉。
“卫生巾的市场很大,即使我们有卫生巾厂,即使全马力开工,也无法供应整个市场……这关系到全国所有女性的健康卫生,对于广告这块,需求就比较大……如果您同意,广告公司将由您负责,怎么干,您说了算,我们不干涉……这样以来,您也可以一展所长,毕竟,您在rb是学的广告专业……”
刘春来的话,句句切中任青的要害。
在广告公司,她们的事情很少。
公司愿意做的广告,生产的公司不愿意投钱,觉得浪费;有需求的,广告公司不给做。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