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人,其实目的并不单纯,所以我也没必要在人家面前炫技,大家都在演戏,你装作清醒,就是在掀桌子。所以有诗,我也不想念出来。”
“那你现在可以念给我听听么?”芮小丹觉得有道理。
“等到了家里,我再念给你听吧,现在刚吐完,呼出的空气都是臭的,有辱斯文。”
芮小丹不再说话,玫瑰花园,很快就到了。下车的时候,陆仁炳没有让芮小丹搀扶。进了屋子,仍然是收拾的整齐停当的房间。
让芮小丹在房间里稍坐,陆仁炳去卫生间洗了一把脸,漱了漱口,换了衣服,又去厨房烧了一壶开水。来到客厅的时候,芮小丹正在沙发上愣神。
陆仁炳开始收拾茶具,摆弄了半天,终于泡好了一壶茶,给芮小丹斟上一杯。然后自己也取了一杯,品了一口,茶香扑鼻,美滋滋。
芮小丹也品了一口,或许是一晚上都在喝茶水的原因,她并没有品出什么别的滋味。她的心里像一团乱麻。她并不是特别明了,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欧阳雪和丁元英都看出来自己喜欢上了丁元英,而她自己却不明了,这种感觉真是很尴尬。
她感觉最近自己的生活一团糟,一切的起点,似乎就是从跟眼前的这个人产生交集开始的。
“你不是喝醉了吗?怎么现在看起来没什么事的样子。”
“头还是晕的,路上吐了之后,就好多了。还好没有吐在酒桌上,那样就一点颜面都没有了。”
“我看你好像跟酒桌上的那几位都不太熟悉,这是什么情况“
芮小丹脸微微一红,“其实我今天,就是为了想让你出出丑的,所以专门托人请了两个古城知名的文化人。除了我那个同事刘江,另外两个人,可都是真正的文化人,在知名报纸杂志上发表了不少文章,诗歌,算是少有的雅人。”
“哦,难怪,大家顺口溜都编的不错!确实有几分才气。”
“噗,”芮小丹差点将刚喝入口的茶喷出来。“你是故意的对吧?难怪肖亚文说你这个人坏呢。好好的文坛盛世,被你搞成了顺口溜大赛,真实有辱斯文。”
“三、四个文学爱好者,就能称之为文坛盛世了?那你让王羲之,王勃他们汗颜了。”
“那怎么了,兰亭集会,说白了也就是是个会稽市山阴县的书生聚会罢了,也就是因为出了个王羲之,喝完酒之后,写了兰亭序,才名留青史的嘛。滕王阁序,也不过是洪州府文人的聚会而已。按照行政级别来说,我们古城市也是个地级市,比不上洪都,怎么着也比山阴县的级别高吧。”芮小丹说道。
“关键还是得看聚会的人,能不能写出有影响的作品。是人决定了聚会的格局,而不是格局决定了聚会的人。”
“唉呦,没想到你这还真是有几分歪理,一个临时攒的局,还让你扯出什么鬼格局来了。”
会稽郡那可是东晋的核心要地,行政级别类比直辖市,王羲之为会稽内史,官居三品以上,兰亭集会,参与者四十一人都是像谢安这样的世家大族的名士,高官。一举一动都能动摇健康朝堂的走向。这种集会岂是我们一干屁民的酒会能类比的么?
滕王阁序,更是一州都督请客,王勃也是太原王氏天之骄子。更不要说王羲之一代书圣,王勃更是初唐四杰。这种类比,实在是贻笑大方。咱还是不要乱比的说。三个小吏,一个穷酸商贾能跟人家比么,哈哈”
陆仁炳说着说着,自己都笑起来。芮小丹又被整了个大红脸。她只不过是想捧着陆仁炳,看看他究竟写了什么诗而已,谁料这个人又毫不留情的揭人老底,怎么?显摆你懂的多?
“好吧,我贻笑大方了,你把你的那首诗念出来,让我听听,看看到底比顺口溜强多少,还不好意思念出来,破坏了别人喝酒的雅兴。”芮小丹没好气的说道。
“那我就念念,一首酸诗,不值当的这么郑重。”
“念吧,酸不酸的,听的人才有资格评价。”
“好吧,这首词题目叫:自嘲
本是后山人,
偶做前堂客,
醉舞经阁半卷书,
坐井说天阔。
大志戏功名,
海斗量祸福。
论道囊中羞涩时,
怒指乾坤错。
芮小丹是个资深的文艺女青年,虽然一遍没有记住这首词的所有内容,但是仅凭感觉,她也知道这是一首好词,并且如果真的在酒桌上念出来的话,那三个陪酒的人,都得离席。不仅是水平的问题,这首自嘲的卜算子,对于所有人都有那么点讽刺的意思。
芮小丹细品了一会,越品越觉得这首词好,便说道“果然是好词,倘若你真的在酒桌上,念出来,那咱们那场草台班子的聚会,也有了那么点值得回味的作品。挺可惜的。不过我很喜欢这首词,你能帮我写下来吗?我看到你书房里,有笔墨!”
“没有问题,
陆仁炳的书房里有专门写卷轴的桌案,笔墨纸砚都是现成的。
取出一张宣纸,拿出收藏的湖笔,徽墨,端砚,“会研墨吗?”
芮小丹摇了摇头,她是个文艺青年,但不代表她就真的是个什么都会的才女。嗯,舞刀弄枪她倒是挺擅长。队里的射击比赛,格斗大赛她倒是能拿个名次。
“那倒是可惜了,红袖添香夜读书,是不成了。”
说着,陆仁炳自己往砚台里哈了几口气,拿起墨开始研磨起来。其实这是在装逼,不是所有的砚台只靠人的哈气,就能研出墨来,而且大夏天的,哈气也不容易凝结成水珠。
只不过陆仁炳刚才喝了不少茶水,口腔里比较湿润,稍微使点技巧,也将就着能用,反正写几个字也不需要太多的墨。
陆仁炳提笔蘸墨,刷刷点点写下了刚才的那首卜算子,比例雄浑强健,充满美感。陆仁炳的字,基础来自于贾雨村,先练的是馆阁体,讲求工整美观,后来临了不少碑帖,欧、颜、李、赵也都练过一段时间。谈不上擅长哪一个。千百年的练习,早就融入了自己的理解,形成了自己的风格。
反正放在芮小丹这个书法小白眼里,就是两个字评价,字写得“不错!”
写完之后,陆仁炳退后两步,看看自己的作品,摇了摇头装逼的说道“嗯,还差那么点意思!不过也算是近期最好的状态了。”
然后写了款,掏出田黄,蘸上朱砂,盖了个章,嗯,装逼完成。
“好了,等过两天,我找人裱好了,给你送过去怎么样?”
芮小丹有些郁闷,跟眼前这个人比起来,自己的生活简直苍白到了极点。每天除了上班,破案自己几乎没有私人生活,没有爱好,脸给人红袖添香的资格都没有。
自己费尽心机安排的局,在人家的眼里,就是个笑话。也许自己的这点小心思,在他的眼里,就像是一个渴望得到父亲关爱的小女孩的恶作剧吧。
那他在车上说自己喜欢他,是不是也是当笑话再讲呢?
“天色不早了,芮小姐,谢谢你今天的招待,我看你也挺累的,要不我送你回家休息吧!”
男人都下了逐客令,芮小丹当然不可能再呆下去。她婉拒了陆仁炳要送她回家的想法。自己开着车回了对岸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