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在魔都还有神龙自行车厂,万国牌手表厂,民生汽车厂,以及慈安医药高等专科学校。这里头最难办的是学校。
抗战期间,像北平,天津,济南等地的学校都搬到昆明和四川了。魔都有一部分学校也搬迁了,但是大部分学校并没有牵走,而是留在租界内继续办学。当时形成一种奇特的现象,在日本人的占领区,租界成为国中之国,还能接受民国教育部的指令。
尤其是,魔都租界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叫“公共租界”,是由英租界和美租界合起来,包括黄浦江西岸,从虹口,到闸北,再到金陵路,九江路,静安寺这些地方,它的精华部分在苏州河以南,豫园以北,然后向西延伸。另一部分叫“法租界”,是指豫园向西,包括霞飞路,肇嘉浜,直到徐家汇地区。
813事变后,日本人迅速占领苏州河北岸地区。直到珍珠港事件爆发,才推进到公共租界,但是日本人一上来没进入法租界。为什么呢?因为二战期间,法国投降了德国,德国和日本是轴心国,如果日本人进法租界,等于侵犯德国人的利益。
正是因为这个缘故,要不要撤走“慈安医学高等学校”,秦笛有些踌躇,不得不和朱婉、秦菱仔细商量了一番。
朱婉道:“不能搬,至少现在不行,学校里有800名学生,加上老师和附属人员,超过1000人,如果现在搬,会闹得满城风雨!学校是公共设施,跟药厂、粮行不一样。”
秦笛道:“那等战争打响了再搬?我怕到时候手忙脚乱,长江被日本人封锁,只怕西迁的旅途会变得很艰难。”
秦菱问:“阿笛,真的要走吗?能不能不走?”
秦笛道:“学生和老师可以不走,但你们俩一定要走!”
“为什么一定要走?难道说,日本人会杀我们?”
“他们明着不敢杀著名科学家,但可以暗地里刺杀!即便不杀你们,将你们囚禁起来,或者用船运到日本,宣扬中日睦邻友好,那你们怎么办?至少玷污了声誉,让国人精神上受挫折!”
“照你这么说,还真得走了?”
“秦家人一定要走!除了我和晏雪以外,其他人全部撤离。”
“阿笛,你为啥不走?”
“我有法子躲过日本人的搜捕。”
母女二人盯着秦笛,心里有些担心。她们知道秦笛有些门道,却不知道他真正的本领。
秦笛朗声笑道:“我从十七岁独自出门,足迹踏遍大江南北,五湖四海,我去过长白山,大兴安岭,我从昆仑山这一头,走到那一头的帕米尔高原,我和晏雪去过长江的源头,在格拉丹东的冰峰上驻足……没有人能抓住我们……”
母女二人听了,感到很玄奇,因为当初秦笛出门,名义上是有四个保镖跟着的。她们并不知道秦笛甩开了保镖独自前往。
秦笛觉得,这样还不能让对方相信,于是为了安她们的心,又道:“我有一种秘法,能随时改变自己的容貌。”
秦菱瞪他一眼,道:“这怎么可能?”
秦笛笑道:“我怕吓着你们,就不当着你们的面展示了。”
秦菱道:“不行,你展示给我看,否则我不相信。”
秦笛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当即颧骨塌陷下去,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他迅速一甩头,很快又恢复原样。
朱婉看得面色煞白:“我的天呐!这怎么可能?”
秦菱揉揉自己的眼睛,道:“我刚刚是不是眼花了?你这是不是魔术?”
秦笛“呵呵”笑道:“我跟川剧大师学的变脸术,这下你们该相信,我不会落在日本人手里吧?”
朱婉一直相信自家儿子,所以拍了拍胸部,勉强露出笑容,道:“你只要安全就好,别让我担心。”
三人又商量了一番,决定再过几个月,等风声鹤唳的时候,将学校里的人撤走七成,不愿走的人,则留在魔都继续上课。
关于自行车厂和手表厂,秦笛就不准备搬迁了,因为这些东西属于消费品,跟战争并不直接相关。而且,被日本人封锁后之后,魔都经济迅速恢复,有一段畸形的繁荣。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而民生汽车厂则因为生产的卡车被军方看中,再加上张锦江居中运作,被民国政府纳入战备资源序列,准备迁往襄樊一带。
虽然说襄樊一带也会失陷,但毕竟是内陆地区,不容易被日本人将机器设备搬走。
时间一点点流逝,渐渐滑入1937年。
1月3日,秦笛来到大伯秦汉良的家里。
大伯母胡英看见他,当即转过头,躲到里屋去了。
秦笛懒得跟女人生气,径直去找大伯说话。
秦汉良的面上带着喜色,笑道:“阿笛,来,来,坐下喝茶。”
秦笛坐下来,有仆人端上茶水。
秦汉良年过六旬,头发花白了一半,他辛苦一辈子,难得安闲下来。
他望着秦笛道:“多亏了你的教训,让我那两个孙子有改观。不过,你让他们加入青帮,还去开什么赌场,这让我吃不准了。”
秦笛一面喝茶,一面静静地听着。
秦汉良接着道:“当年,你爷爷还在的时候,曾经教育我们,年轻人要干正事,黄赌毒沾不得,你倒好,将我两个孙子,变成了赌徒!”
说这话时,他并没有生气,显然他也意识到,经营赌场不同于做赌徒。
秦笛微微一笑,道:“博彩是一种古老的行业,即便搁到百年之后,也不会彻底断绝。大伯你放心,我对这两个侄子有安排,如果他们照着我的安排去做,应该有一生的富贵。”
秦汉良道:“什么一生的富贵,说不定哪天,赌场就被禁了!”
“没关系,世界这么大,总有开赌场的地方。”
“反正这两个孙子,我也没指望太多。一代人不管一代人,我老了,看不了那么远。阿笛,你找我有什么事?”
秦笛沉吟道:“大伯,我看你的面相,似有大凶之兆!”
秦汉良吃了一惊:“你说啥?我快死了?”
这话一出,就听见里屋“砰”的一声,似乎有盘子掉在地上,然后就见胡英走出来,面现怒色,手里提着个擀面杖:“眼看快过年了,你说这种混账话!诅咒你大伯死,以为我不敢打你?”
秦笛瞄她一眼,禁不住皱眉,他不想跟对方撕扯。
秦汉良站起身来,大声说道:“去去,我跟本家侄子说话,你出来做什么?妇道人家,不要多管闲事!”
胡英拖着擀面杖离开了。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