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跳下水的并不仅仅只有那些绝望的奔逃着的火人,在烈火吞噬将那些船只吞噬的时候,船上的清军也陷入了绝望的境地,他们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呆在船上被烧死,要么跳入江中!
清军的船只都是载重千石到两千石不等的盐船,每艘上除了少数的船夫外,光披甲重步兵就装了少则数十人,多则上百人,原本这些清军会在接舷的瞬间,跳到明军的船上,凭着身上的重甲,手中的利刃把明军的战船变成一座修罗地狱,可是现在还不等他们实现心中的愿望,反倒是愿望落在了他们的身上——他们自己的船却成了炼狱!
宛若一座漂浮的火海炼狱,置身于这片火海中的清军,尽管惊恐取代了残暴,尽管祈祷取代咒骂,但是他们却无路可逃,随着火势的扩大,只能纷纷跳入江中。
木质的船身根本经不住燃烧,很快被烧焦的船身就发生了崩塌,船崩身塌的瞬间,船上的人立即沉入了江中。
在沉入水中的瞬间,他们还拼命挣扎,还试图大声呼救。
但是他们身上沉重的盔甲,却直接将他们带进了冰冷的江底。甚至都没有给他们呼救的机会。
其实,还有很多人试图抓住船板,木料以及其他任何可以飘浮在水上物件,但是这些东西却很难支撑它们漂浮在水面上。他们身上的厚重的铁甲,不断的拖着他们朝江底沉去。
保命的铁甲变成了索命的负担,那些在水面上挣扎着清军,转眼之间,就沉入了冰冷的江底。
甚至连一个旋涡都没有留下!
当然,并不是什么都没有留下来,在冰冷的江面上,还有无数燃烧着的船板、桅杆在那里燃烧着,烟雾、烈焰在江面上弥漫着。
烈焰下,并没有留下多少尸体。
绝大多数尸体,都沉入了冰冷的江底。
当然,并不是所有都沉入了江底,在江面上,还有一些幸运儿,他们没有穿着盔甲,他们抓住任何一种飘浮物,在江水中挣扎着,每张脸上都写满了绝望。
绝望的并不是仅仅是因为身上的棉衣见水后越来越重,而是江水的冰冷,冰冷的江水正在带走他们身上的热量,让他们的意识是变得有些模糊。他们很快就会因为寒冷失去意识,然后沉入江底……
这里已经不再是长江了,而是冥河——一条充满死亡的冥河。那些在江面上燃烧着的船板像是在印证着这一切似的,提醒着人们这是一片炼狱。
不过只是瞬间的功夫,本还气势汹汹的清军就沉入了冰冷的长江之中,甚至没有惨烈的撕杀,没有震耳欲聋的喊杀声。
只有几千个燃烧瓶而已……
这一幕,甚至让船上的明军都看傻了眼,他们甚至不敢置信的看着手中绿色的、透明的燃烧瓶,他们不知道瓶子里装的是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它是致命的!
它就像是地狱之火似的,可以烧掉水上的一切,夺走所有人的性命!当然,拿在自己的手里,那就是杀手锏。
“佛祖保佑……”
胡守金默默的在心里念叨一声,他也被吓到了,尽管按照军门的部署,如果和清军的船只遭遇,就用燃烧瓶烧个痛快,可怎么个痛快法,他真没想到。
这那里是打仗!
分明就是让人家站那里让你烧。
其实也不对,好像之前那些建奴打的也挺欢的,自己这边也死了不少人。
可好像建奴死的人更多……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或是被烧死,或是死在江中……
看到江水中的那些绝望的建奴,胡守金想了想,然后说道。
“传令下去把这些建奴捞上来!”
就在周围的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又大喊道。
“还他么的愣着干什么,脑袋是军功,沉下去可就什么都没有了。捞上来,砍掉脑袋再说……”
很快,那些还没有沉入江中的建奴就被捞了上来,被冻僵的他们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按在船舷边被砍掉了脑袋,然后尸体被一脚踢到江中,红色的血浆,沿着船只行进的方向在江面上迅速扩散。
转眼,就将江面染成了红色……
当船上的明军在那里兴奋的砍着脑袋计算着军功的时候,岸上观战的阿巴泰等人都傻了眼,他们压根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甚至在他们的意识之中,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火能烧的那么厉害,不过只是转眼的功夫,火焰就吞噬了船上的一切。
对于火箭他们并不陌生,不过就是系着沾油的布条,要烧上好一会才能点着木板、房顶,至于火油……其实就是有什么油用什么油,那些油也要烧上一会才能引着,可明军的火,不一样啊!
“火、火神……”
曾经随岳托一同出征的巴图海,脑海中立即浮现出了济南的滔天烈火。
虽然他的话声不大,可是这两个字,还是迅速传遍了整个江岸,传到了所有观战的人们耳中,无论是将军也好,普通的奴才也罢,他们都被眼前的这一幕给吓到了,当“火神”这两个字眼传来的时候,他们的脑海中本能的相信了这一切,他们的甚至看到了火焰在水上燃烧的面画。
这些火可是火神引来了天火啊!
遇水不灭!
瞧着有些火团飘到了江边,那些被火神的名头吓得魂飞天的清军,根本不敢过去救援好不容易抱着木头逃到江边的人,他们就像是视若无睹似的,任由他们被冻僵,然后慢慢的沉入江中。
置身于江边的阿巴泰,只是呆若木鸡的盯着江面,他想不通发生了什么。怎么就成了这样?
至于什么火神。
什么天火,都不重要了!
目睹着那么多奴才就那么悄无声息的沉入江中,甚至连朵浪花都没有掀起来,他的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这次死定了!
无论如何,他那个皇上兄弟都不可能放过他!
他领兵三万入的关,现在还剩下多少人马?
完了!
这次就是抢再多的东西,也保不住性命了……
就在阿巴泰在那里忧心着自己的性命时,他并不知道,在南方,在戴山一带,那些他派出去的戒哨被接连清除掉,实际上,所有人都在注意着江面上的情况,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有一队明军正在通过戴山。
“弟兄们。跟着我来。杀建奴。”
在经过短暂的休整之后,身为虎贲军总兵的陈无敌,首先从山脚下的积雪中冲了出来,他高高地举起手中的斩马刀。
为了杀建奴一个措手不及,他昨天晚上甚至放弃了进攻建奴的机会——那个时候的建奴,在突然的炮击下,正处于惊慌失措的边缘,其实,按照计划,他原本是想在今天在城内的炮手用臼炮炮击建奴时,率领穿着重甲的虎贲营杀进战场的。
可是南京城里的人却拒绝他们进城。这也意味着他不能按照计划中的那样趁乱杀敌,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无非就是死战而已!
陈无敌默默的在心里这么想着,他回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弟兄,他们的盔甲都涂着白漆,正是靠着白漆的掩护,他们才能一路不惊动敌人潜伏到这里,潜伏到清军宿营地的边缘。
现在,一切都简单了!
杀奴!
“杀奴。杀奴。”
四千余名虎贲营的官兵站起来,他们发出一阵阵震耳欲聋的怒吼声。他们手中斩马刀在他们的手中成一片钢铁丛林,而排成锐阵的他们,就像一道移动的钢铁洪流似的,朝着清军的营地杀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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