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压抑许久的雷声终于炸响，仿佛有亘古长存的雷电之神，驾驭战车自天空中隆隆驶过。
耀眼的电弧充塞天地。
光芒万丈，亮如白昼。
斯卡蒂认真观察着这一幕，仿佛寒冬般漠然的脸上，也不禁升起了一丝震撼。
这个猎魔人的天赋真是可怕，仿佛愈战愈强，每一个被他击败的敌手都会成为他强大起来的资粮。
譬如这式呼唤雷电的法术，里面分明有着一丝她曾打过照面的风暴之神神性的味道。
连神性都能吞噬，那自己是否？
她的心中忍不住涌现出了一丝忧虑。
前两次李昂施展【风暴领主的雷霆】她都处于沉睡状态，所以才未能察觉到这一点。
这次还是因为这些强度惊人的灵体是她预定的美餐，她才会时刻关注着场中的动向，不然也不会恰到好处地将自己的力量借予李昂。
电光逐渐散去，黑色的浓烟自沟壑中袅袅冒出。
随后，密密麻麻的“触须”再度从沟壑中探出，虽然这一次的触须大多残缺不全，连前端的头颅也没了。
“这都没死？”
李昂的神情变得越发凝重。
【风暴领主的雷霆】虽然引导时间偏长，命中几率不高，消耗魔力过多——可种种缺点换来的便是极致的杀伤力。
可以说，【风暴领主的雷霆】是李昂迄今为止所获得的最强输出天赋，没有之一。
并且对付灵体，“雷法”应该有特殊加成才对。
可即便是这样，这只巨大的缝合恶灵依旧没死！
轰——
一声爆响，剧烈的气流呼啸声显得极为刺耳。
原来是身边的洛迦不知何时，已然悄然出现在了沟壑上空，他的背后，那对黑翼化作乌黑的光芒，尽数灌注在了他手中的剑刃中。
随即，向沟壑中劈落。
这一剑简直是石破天惊，虽然技艺未必有多精妙，但其中蕴含的大天鬼力量，却令李昂也不禁为之惊叹。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缝合恶灵的气息在迅速消弭，衰亡。
斯卡蒂悄然现身，这位穿着白色宫装成群的女神罕见地带了一丝征询的语气问道：“我可以去进食了吗？”
“当然！”
再不赶紧去吃，那缝合恶灵就要消散了。
沟壑的边沿，伸出了一只手，李昂抓住了这只手，将洛迦从下面拽了上来。
他的眸光有些黯淡，语气虽然虚弱，但却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骄傲，他问道：“这一剑怎样？”
李昂拍了拍洛迦的肩膀，夸赞道：“干得漂亮！”
洛迦笑了起来：“我可不是只会给你打打下手，做做辅助工作的助手。”
“当然，你至关重要。”
李昂毫不吝啬自己的赞誉。
刚刚若不是洛迦瞅准时机，及时补刀，已经耗尽魔力的自己，根本奈何不了那缝合恶灵。
“哈。”
洛迦笑了笑，又正色起来：“不过我刚刚发现在那沟壑下，隐藏了一个山洞，那里可能藏有这只缝合恶灵的秘密。”
“好，等我们喝两瓶魔药，休息一会儿，就下去察看。”
李昂没有贸然行事，莽中带稳的他绝不会因为解决掉缝合恶灵，就掉以轻心。
所幸并无意外发生。
斯卡蒂飘然归来，他们的契约已经完成，接下来，只要自己有时间，她就会带自己去寻找她的神格碎片。
两人休息完后，下到了地窟里，果然发现了一截山洞，那应该是贯穿山体的隧道从中间的断裂处。
他们先是朝着一边走去，可走着走着，突然发现他们从山体中走出来了，外面是一片大森林，这才意识到走反了。
他们向反方向行去，不多时就抵达了山洞最深处。
这里很宽广，布置得很像是个炼金实验室，在正中央安置有大瓮，木质货架上摆满了瓶瓶罐罐。
看起来像是个炼金术师的秘密基地，但在墙壁上，又悬挂着两把交叉并列的十字形直剑。
在双剑之上，还用红色涂料刻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蝮蛇头像，看起来颇有中择人而噬的凶狞感。
“蝮蛇学派？”
李昂猜测道。
蝮蛇学派同样是野兽学派中的一员，但画风就跟狮鹫学派一样，与其余学派格格不入。
蝮蛇学派擅长的是炼金术和魔药学，尤其最擅长使用炼金毒药，即便是毒抗极高的魔物也很容易被他们毒杀。
但也正因如此，无论是巫师，世俗贵族还是其余猎魔人同行们，都不太待见他们。
他走到一张长方形书桌旁，上面摆放了一本厚实的书籍，封面是用墨水和羽毛笔书写的拉丁字母——实验记录。
在一旁，还特意放了一个信封，特意标注了“请先认真看完这封信”的句子。
李昂拆开信封，将信纸放在两人都能看到的位置，快速阅读了起来。
【尊敬的后来者，我是蝮蛇学派的猎魔人雷切斯·马奎斯，你肯定没听过这个名字，毕竟我只是个籍籍无名的平庸之辈。】
【唯一值得骄傲的便是旁边放着的这本实验记录，而外面的那只巡夜恶灵正是我的杰作。】
【你能抵达这里，想必也领教了它的厉害之处了吧。】
【如果你是个正义感很强的人，请先别发怒，继续读这封信。】
【首先，我并非恶人，也并非为了一己私欲而进行的这场惨无人道的研究，我是为了拯救这个世界。】
【这么说你肯定以为我疯了对吧？你肯定不敢相信，这个世界已经被无底深渊囊括其中，教会鼓吹的恶魔入侵，世界末日其实早就已经来过了，但只有诸神陨落了，恶魔们没打算将我们灭绝，而是采用了其余更温和的方式。】
【严格意义上，我们现在已经属于深渊生物，半个恶魔，即使不做猎魔人，也有突变成恶魔的风险。这也是明明穿越深渊之门需要一定的实力，依旧有不少低等魔物诞生在世界的各个角落里的缘故。】
【它们不是入侵者，而是和我们一样，土生土长的此界生灵。】
【能抵达这里，就说明你也不是普通人，如果肯下大力气去查，你肯定会发现我所言非虚。】
（以下略过部分已知内容）
【这个发现使我和我的老师意识到，魔物永远都杀不光，借助魔物的力量来对付恶魔，不过是一个美好的设想，但无异于饮鸩止渴，那些足够强大，却突然失踪的猎魔人，大多数都是被纳斯雷兹姆们引诱堕落，引荐给那些深渊领主乃至大君们担任地位不凡的恶魔将军和副官了。】
【猎魔人越强，越兴盛，我们为深渊提供的指挥官就越多。】
【这是一条死路，猎魔人的道路注定没有光明的未来可言，在这一点上，猎魔人还远远比不上巫师们。】
【所以，我决定为猎魔人开辟一条新道路。】
【恰巧我接了一个对付低序列恶灵的委托，明明生前不过只是普通人，死后却迸发出了即便是我这个资深猎魔人也觉得相当棘手的力量。】
【在解决掉那只恶灵之后，我开始认识到人类灵魂本身的潜力，并且萌发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我们根本就不需要借助恶魔的力量，将恶魔的力量替换为恶灵，才是一条真正光明的坦途。】
【于是，我开启了研究。】
【我通过隐秘的手段，毒杀了这个无名小镇的一对新婚夫妇的孩子，第二天，我又毒杀了妻子的丈夫，在第三天的时候，伤心欲绝的女人终于受我微量致幻剂的影响上吊自杀了。】
【尔后，在深夜里，她成功蜕变成了怨灵！】
【第一次尝试便大获成功，使我感受到了莫大的鼓舞。虽然这么做很残忍，但为了人类的未来，我想他们即使知道了，也会不吝于牺牲的吧？】
【你觉得呢？】
我觉你妈！
看到这儿，李昂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三天之后，我成功以恶灵的力量，取代了体内的恶魔天赋基石，过程我录入了实验记录，你可以稍后察看。】
【结果就是我获得了超凡的念力魔法，摆脱了恶魔力量的侵蚀，根据估测，这份力量不会弱于中序列第一阶。这实在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因为猎魔人的道路从此不再是畸形，令人看不到半点希望的绝路。】
【我开始尝试培育更强大的恶灵，中序列的力量远远不足以抵抗深渊大军，我需要更强大的“恶灵基石”。】
【但很可惜，我失败了，我偶然间培育出的这只恶灵超出了我的控制范围，它每天都在成长，并且衍生出了某种类似于神性的规则。我已没有能力约束它，必将迎来反噬——我已预料到了这一点。】
【后来者，你在看到这封信时，就说明我的预料成真了，我死于恶灵之口——听起来是不是有种吟游诗人口中的戏剧性？】
【哈，不得否认，我的确是罪孽深重，负罪感日夜折磨着我，解脱对我而言绝非一件坏事。】
【但这份研究纪录请你务必将它带给我的老师，他将慷慨地支付你一笔可观的酬金。蝮蛇学派没有驻地，你可以在冬天到北方之城凯尔莫罕寻找其余野兽派的猎魔人，他们会将这份纪录转交给他。】
【其实交不交给他也无所谓了，世界毁灭与否，自我死去的那一刻，对我而言已无关紧要。】
【你看着办吧。】
写到这儿，这个蝮蛇学派的猎魔人明显已经意兴阑珊，匆匆收尾，在落款处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李昂沉默良久，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
还是洛迦率先开口，问道：“我们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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