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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0 篡位夺权,须把事做绝

“李从珂!主上方才下葬,你便煽动兵马意图戕害同袍么?我等已是危如累卵,还要内讧操戈,早晚也只有死路一条!”

虽然安重诲极为惊慌,仍是尽可能的稳定心神,便对李从珂疾声说道。他双眼却骨溜溜的来回乱转,寻思着如何脱离险境...然而安重诲这时才注意到, 李从珂忽下数十亲兵不动声色的驱马绕后,已然截住了自己有可能拨马奔逃的去路,也根本不打算给他走脱的机会。

李从珂则提着锋刃上鲜血滴落的大槊,驱马一步步的朝着安重诲迫近过去,他面露冷笑,语调中又满是怨忿的恨声说道:

“同袍?你又何时曾把我当做一并为主上效命的袍泽?也休要以为我不知道, 你向义父屡进谗言, 说我本是螟蛉之子, 野心勃勃,自当拔本塞源,除恶务尽...所幸义父英明,见我肝脑涂地,每逢战阵不惜赴汤蹈火,才不曾受你的蛊惑而枉杀忠良。

如若由你这狗贼得势掌权,即便我对义父忠心耿耿,只怕早晚也要被你构害枉死!与其被你这个狗肚鸡肠的宵小算计,我为何不能铲除祸害?”

听李从珂杀气凛然的说罢,安重诲更是如坠冰窟。可是他平素为人强势惯了,也抵死不愿向李从珂求饶乞活...更何况,对方简单粗暴的煽动余部兵马,要清除所有与之对抗的隐患,纵然伏地哀求饶命,又能有什么用处?

安重诲遂心怀惧意,却仍旧深吸一口气,旋即猛的喝骂道:

“我乃主上身边的心腹股肱之臣, 你却意欲煽动兵马害我性命!如此谋逆不轨,意欲挟持主上的亲生骨肉而篡位夺权, 那么我当初警示主公你保藏祸心,又哪里说得错了?

今日就算你取我性命,也仍是死期将至!无论魏朝、契丹,都势必要将意图复兴唐国的兵马赶尽杀绝,你也必定不得好死!”

李从珂闻言面沉如水,他浑身上下满满的尽是杀气...也已缓缓的擎起了手中马槊,又阴测测的说道:

“这般形势,无论我还能再撑多久,也先要取了你的狗命!我对义父向来一片赤胆忠心,绝不会似石敬瑭那狗贼那般背恩弃义!可恨你这狗贼却屡番在义父身边恶言中伤毁谤,眼下还敢斥责我篡位夺权?义父既已过世...可是除我之外,谁还有资格做这些儿郎的主心骨!?”

李从珂狠声叱骂,目光倒不禁朝着另一侧瞥去...就见他义父所遗下的孤儿寡母,此时也都畏畏缩缩的聚在一处。除了自己的生母魏氏,已由李从珂派遣亲兵单独安顿起来...李嗣源的正室曹氏,子嗣李从厚、李从璨乃至偏房妾室本来便已是六神无主,眼见李从珂、安重诲又闹起了内讧,甚至已是杀人见血、兵戎相向, 他们都受怕担惊的抱成一团, 也根本不知如何是好。

然而李从珂正要策马冲驰, 擎起大槊亲自去取安重诲的性命之时,他忽的又听见一阵马蹄声纷沓而来,骑在马背上的那人隔着老远,便开始厉声喝骂道:

“李从珂!你到底要干什么?还有你们这群厮鸟,好大的狗胆!没要知道如今父皇驾崩,你们便应奉我为主,有我的指令,也敢擅自在此聚集闹事!是要造反不成?”

李从珂听那人趾高气扬的叫骂,便知是义父李嗣源的亲生次子李从荣那个不开眼的又要来摆出一副唯我独尊的做派...他冷眼转头望去,眉宇间不但满满的也尽是轻蔑鄙夷之色,眼中也已流露出一抹杀意。

李嗣源的长子李从审已然战死,而在李从珂看来,自己的义父其余亲生骨肉都是不成器的废物...尤其是这个李从荣,他非但未曾为后唐立下寸尺之功,而且以往养尊处优时,便只好与一干谄媚之徒饮酒饮酒作乐、骄奢淫逸惯了,甚至残暴擅杀,虐待下属,素来轻视旧臣宿将,完全就是个子凭父贵的纨绔膏粱子弟。

偏偏自己的义父李嗣源虽然有雄主之才,可他对于自己亲生子嗣无论才能、性情,向来也都十分宠溺。李从珂的心态,与南吴徐温的义子徐知诰倒也相似有些相似...虽然义父是因纳了母亲为妾,我才被他收为养儿...可是这些年来,我也完全是因为每逢战阵悍不畏死,杀得浑身疮口遍布,以勇猛刚毅而闻名于军中,这才得到义父...以及先帝李存勖的认可。

可是仅仅因为我是义子,到了子承父业的时候,便非要转而去为那些扶不上墙的烂泥卖命,这又凭什么!?

所以当李从珂又转头朝着策马本来的李从荣凝视过去,他也毫不掩饰眼中流露出的杀机...毕竟李从荣自从不得已遁入塞外以来,只能舍下本来锦衣玉食的生活,非但终日满腹怨言,与军中将领的关系也闹得很僵...他虽然是李嗣源的种,体内流淌的是沙陀人的血,可是生于河东地界,以往养尊处优惯了,完全就是一副汉儿官宦二世祖的跋扈做派。

可是李从珂自问能与麾下兵马完全打成一片,他能受军中将士的拥戴,也完全是以往自己拿命拼下来的...无论汉人、沙陀,但凡是投身行伍的军人,当然更会推崇能够与他们一并搏命厮杀的将军,而不是那种一直高高在上,而将他们这些士兵当做蝼蚁的达官显贵。

所以按正史轨迹,李从珂于自己的义父李嗣源过世之后起兵反叛,而遭受后唐诸路军旅讨伐。他苦守凤翔府之时,面临朝廷重兵的猛烈攻势,已是城破在即...李从珂却攀上城头,卸下身上衣甲,露出浑身以往征战时所留下创疤,又声情并茂哭诉一番,便成功的策反大批的征讨军将士临阵反水,转而为他卖命,遂反败为胜,一举组织反击,挥军东进,兵锋直指都城洛阳,诸处州府无不望风归降,后唐后来陆续派出征讨军旅,也都转投到李从珂麾下......

李从珂在李嗣源嫡系军旅中的威望,自然可想而知,眼下的他也很清楚这一点...就算李从荣是自己义父的亲生骨肉,但是他早已惹犯众怒,军中将士根本不可能奉其为主。偏生这个不长眼的货色,却始终看不清个眉高眼低!

但李从荣气急败坏的驱马驶来,又要张口喝骂之际,却见李从珂满面狰狞,又擎起手中马槊朝着自己这边指来,他而忽的一阵,心中陡然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而李从珂又冷冷一笑,语调中也满含杀气的说道:

“李从荣...你还当真看不出个眼下的形势?本来你是义父的子嗣,若非不得已,我也不想把事做绝,可是如今你如此狂妄自大!往日我再是忍你让你,可如今既然义父已经过世...且睁大你那对招子好好瞧瞧,余下的军中儿郎,谁又肯奉你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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