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马忽然有了个主意,虽然不算什么靠谱的主意,但为了阻止向井加害博子,只能一试了。
“听说你的细菌在硫磺岛和冲绳实战过了?”和马忽然开口了,语气充满了轻蔑,“我对战史还蛮感兴趣的,我看过美军的战史记录,他们根本没有发现在冲绳和硫磺岛被人用细菌武器攻击了。”
这个根本不靠谱的想法,取得了意想之外的效果,向井瑛太恶狠狠的扭过头,瞪着和马。
和马继续嘲讽道:“像这样的事情比比皆是,再比如现在吹得震天响的紫电,实际上战时美军飞行员根本没发现日本投入了一种新型战斗机,毕竟当时整个日本空中力量给美军带来的伤亡,还不如机械故障带来的伤亡多。”
日本在战败之后,右翼几乎立刻就开始吹起来,仿佛日本只要再努努力,就能打赢。
什么命运的五分钟啊,疯狗夕立啊,无敌的紫电啊巴拉巴拉,吹了一堆出来。
防卫厅战史研究室的历史学家用近乎执拗的方式,大量走访战争亲历者,把右翼吹出来的这些东西一个接一个的否定掉了。
命运的五分钟根本不存在,实际情况是命运的一小时——中途岛的时候南云忠一距离完成换弹发起攻击还要至少一小时。
疯狗夕立也一样不存在,是《战藻录》吹出来的,瓜岛夜战中夕立被美军用雷达引导射击一个齐射就没了。
而且《战史丛书》还直接点名《战藻录》,白纸黑字的说《战藻录》的战果过于夸大。
被吹上天的紫电也一样,事实上美军直到日本投降之后接管了日本,才发现日本人搞了一个新战斗机,还投入实战了。
一线飞行员根本没感觉。
这里又发生了一件非常生草的事情,那就是美军自己实验紫电之类的飞机的时候,给飞机加的美军自用航空燃油,根本没考虑美国的航空燃油比日本的航空燃油品质好带来的性能差异。
结果日本飞机在美军测试的时候,性能普遍提高了一大截。
美军自己也想不明白为啥性能这么好的飞机投入实战了,一线的老飞行员们完全没发现,后来只能归结为日本没有好飞行员了。
和马上辈子,为了在网上和精日撕逼,看了不少资料,越撕对日本军就越轻蔑,现在他把这种来自上辈子的轻蔑全拿了出来。
这份轻蔑,非常直观的通过他的表情语气什么的传达了过去。
“大概你的细菌造成的损失,还比不上一发迫击炮弹吧。”和马哼了一声。
向井瑛太这个时候的表情,和马虽然被细菌影响看不分明,但总觉得很熟悉,他想了想,发现这就是比较靠谱的抗日剧里,太君们吃瘪时的表情。
原来这些战犯真的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啊。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的细菌是有效的!你马上就要死于我的细菌了!”
博子猛的停下脚步。
和马:“你也听到了?快跑!”
博子虽然还有些搞不懂状况,但依然开始后退。
向井瑛太赶忙摆出和善的表情:“博子,不要怕,过来!到这里来!”
然而这起了反效果,博子转身就跑。
向井瑛太见状,突然转身给了和马一脚,解除了和马对白发少年的禁锢。
白发少年冲向博子。
和马从倒地的大叔手中抽出一根木棍,投枪一样扔下少年后心。
——奇怪,力量好像在恢复?
但是和马的视野还是处于模糊状态,室内灯光刺激下他依然泪流不止。
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这种状况下怎么进行的瞄准。
他只是模糊的有种“瞄准了后心”的感觉,就投出去了。
一片模糊中,和马依稀看见木棍命中了目标。
虽然泪腺还在拼命的分泌泪水,但视野确实在恢复,只不过所有的物体都带上了彩色的边条,那画面像极了和马上辈子小时候家里那台彩色电视坏掉之后的样子。
说起来那个彩电,也是日本进口的高级货,好像是松下的?和马记得刚买回这彩电的时候,整个大院的人都跑来看新鲜,看了那画面都说好。
景色的彩色边条开始变细,人物什么的线条开始变得清晰,这一次和马明确的看到了向井瑛太的表情。
他正一脸难以置信的瞪着和马。
仿佛博子什么的根本不重要了。
向井瑛太:“这怎么可能!我做了无数的实验,根本没有人可以承受这细菌!哈哈哈,大和超人居然……”
“超你妹啊!”和马站起来一拳打在这人脸上,“我要把你,还有你的细菌都埋葬在这山沟里!”
虽然还有很多搞不清楚的地方,比如向井瑛太这个词条,再比如他到底怎么被上身的,但这种事情不搞清楚也没有关系。
总之把一切都埋葬就对了!
等等,不对,应该把一切公布出来!把这反人类的战争罪行公布出来,让该承担责任的人承担责任,搞不好还能掀起新一轮的左翼运动高潮。
和马内心刚刚改主意,还没来得及表现出来,向井瑛太的脸就完全扭曲了。
“埋葬!你刚刚说了埋葬了吧!”向井瑛太咆哮起来,“果然,你也和那帮混蛋一样,是一丘之貉!”
话音落下他那一直在释放黑色气焰的身体,突然喷薄而出黑色的浓雾,直接把和马卷了进去。
被卷入黑雾的瞬间,和马看到了一系列的画面。
第一个画面是明显发福的旧日本陆军将官在举杯:“诸君,让我们一起为**博士举杯!”
对方好像说了个人名,但是和马完全听不清楚。
说不定是这段影像的“主视角”提供者,不想回想起自己的名字。
第二个画面是实验室里,看不分明面容的人在地上蜷曲着,痛苦的扭动着,哀号道“给我水”。主视角隔着观察窗的玻璃,冷漠的说:“给他一点水。水里混入一个标准剂量。”
接着,主视角看着穿着防化服的助手上前,把水递给在地上扭动的人。
那人如获至宝的抓过水杯,把里面的水一下子全喝了。
他很快更加痛苦的扭曲起来,继续哀号着:“给我水!”
主视角冷冷的说:“提高室内光照强度。”
随着房间照明亮度的骤然升高,蜷曲在地上的人惨叫起来:“眼睛,我的眼睛!”
主视角:“你看见了什么?”
蜷曲的人惨叫着,根本无法回答。
突然,惨叫戛然而止。
马上有身穿防化服的助手进入实验室,很快报告传来:“心跳为零,可能是急性心力衰竭。要做心肺复苏吗?”
“不必了,扔进焚烧炉,这样的‘圆木’我们要多少有多少,节省时间要紧。”
主视角的话,让和马怒不可遏。
在愤怒中,画面再次变化。
第三个画面是在某个富丽堂皇的建筑中,主视角追上了前方的旧日本陆军将官,用手抓住将官的肩膀让他转过脸来。
和马才发现这就是第一个画面敬酒那将官。
“**将军!你什么意思?只要进行更多的实验,一定能找到……”
“**博士,军部对你的细菌的致死率非常满意,准备在硫磺岛甚至冲绳使用它。”
“等等,硫磺岛是怎么回事?那不是已经在帝国绝对防御圈内了吗?报纸上不是说……”
“这你就要去问海军那帮饭桶去了。”
这个画面褪去之后,和马看到了一堆意义不明的杂乱画面,感觉就是上辈子小时候看电视,信号不好时的画面。
当这些扭曲的意义不明的图景终于形成画面的时候,和马只看见主视角被人打飞出去。
动手的人是之前那将官。
“你就作为旧帝国的陪葬品,永远埋葬在这里吧。”那将官说。
“你以为你脱得了干系吗?除了你,还有很多人知道这个基地的存在!”主视角一边扶着墙爬起来,一边怒吼道。
将官冷笑道:“放心,都处理掉了。毕竟是这种兵败如山倒的态势,多死几个人根本不会被注意到。待会轰隆一声过后,这个基地,还有你,都会被从历史上抹去。”
主视角声嘶力竭的喊道:“**,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将官的年轻副官拔出手枪:“那我现在就让你做鬼,看看你会不会放过我们!你可要说到做到啊!”
“上杉!”将官呵道,“不必如此,从现在开始,我们可是善良的人,被****思想荼毒的可怜人,现在要开始洗心革面做人喽,哈哈哈哈。”
叫上杉的副官也大笑起来。
“你们这帮混蛋!”主视角声嘶力竭的吼道,“我绝对,绝对要让你们付出代价!”
“付出代价?你在说什么呢?我们这个项目,本来只是要开发一种强化士兵视觉和听觉的手段,是你把它变成了现在的样子,我们私下里都叫你恶魔呢,把恶魔埋葬在山里,我可是像桃太郎一样的打鬼英雄啊”
将官露出得意的表情。
“像我这样主要主持后方工作的将官,能犯下什么战争罪行呢?只要把你这令人作呕的魔窟处理掉,我就能安然的度过审判。你的死可以成为新世界的基石,应该感到自豪。”
说罢,将官咧嘴笑了。明明是笑容,却狰狞得仿佛厉鬼。
将官笑着转身离开了办公室,叫上杉的年轻副官走之前还看了一眼主视角,冷笑道:“等洞窟爆破,你如果没死,大概就能亲自试一试你研发出来的细菌了,希望你喜欢。”
整个画面暗淡了下去。
但是主视角的愤怒和恐惧残留在和马心中。
接下来整个视野都是黑的,连画面都没有,和马等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全黑的就是“画面”。
这是主视角被埋在山里面之后看到的场景。
人类具有一定程度的夜视能力,但那是建立在自然环境存在环境光的条件下的夜视能力,在完全的漆黑中时,人眼并没有办法视物。
但是和马能听到声音,应该是在地面上爬行的声音。
可能是视觉完全失去了原因,听觉变得敏锐起来,一点点细小的声音都能被敏锐的捕捉到。
有滴水的声音,主视角可能在喝滴落的水。
接着是咀嚼的声音,但不知道他在吃什么。
只是和马本能的感到恶心。
“可恶啊,新世界什么的,统统毁灭吧。”和马听到主视角在呢喃,“毁灭吧,毁灭吧……”
声音越来越低,主视角的这个恶魔,大概的确是死了。
画面再次出现,和马正惊讶怎么还有后续,却发现这似乎是社办内部。
挂在墙上的挂历还写着1981年。
回到现实了?
和马低头看了眼那几乎没过脚踝的粘稠血水。
不,不对。
和马抬起头,发现天花板破了个大洞,有什么东西在天上飞着。
是B29空中堡垒。
神社社办和战争废墟重叠而成的——的幻觉?
突然,和马听见有什么东西在拉门后的走廊上走动。脚步声越来越近。
与脚步声一同传来的,还有沉重的呼吸声。
有什么东西正过来。
脚步声停在了拉门那一边。
忽然,拉门被拉开了一点点,黑色的手指从拉开的缝隙里探进来,把住拉门的边缘。
接着,拉门被一点点的拉开,黑色手指的主人一点一点的从拉门后露出脸来。
黑色的、虚化的脖子上,顶着一张青面獠牙的鬼脸,头顶还戴着旧日本陆军的军帽。
“毁灭……”那青面獠牙张开嘴,低语立刻回响在和马的耳边,还伴随着仿佛毒蛇吐信一般的嘶嘶声。
拉门被继续拉开,露出那东西穿着白大褂的身体。
白大褂的袖管里是虚影化的黑色手臂。
但是从白大褂的下摆里露出的却是实体,许多的脚拼凑在一起,像蜈蚣一样从白大褂下面延伸了出来。
明明刚刚和马听到的脚步声只有一个来着。
反正是幻觉嘛,也不用讲逻辑。
和马这时候,竟然一点都不害怕。
他当然记得玉藻说过,如果进入奇怪的空间,就唱《通行歌》,然后她就会过来。
但现在,和马一点都不想求助玉藻。
他觉得自己能应付,也不知道这自信哪儿来的。
“不就是幻觉嘛。”
和马开口的瞬间,走廊上的怪物变得异常的狰狞,无数黑色的手臂从白大褂的各个缝隙中涌出,从四面八方扑了过来!
桐生和马双手插兜,坦然面对。
下一个瞬间,场景骤然变换。
“幻觉说到底,是我的脑袋产生的臆想,”和马看着几十米外的“那玩意”说,“那么,没人规定我不能主动控制我的臆想不是?”
和马说完才看了看周围,发现这场景是白峰会那开满绣球花的后花园。
果然是我的臆想,去不了我没去过的地方。
既然如此,那就再场景还原一下好了。
和马打了个响指,于是整个庭院顷刻间开满了鲜红的彼岸花。
把恶鬼送去地狱的场面,彼岸花最合适了。
这时候,“那东西”终于适应了这个变化,它发出凄厉的尖啸,黑雾凝结成的手臂变成了腿,支撑着它的身体,飞快的向和马冲来。
和马两手插兜,手无寸铁。
但这是他的幻觉,所以这并不是问题。
和马把右手从兜里抽出,对着空无一物的地方做了个抓取的动作。
**
池田茂刚刚把挂画重新在刀架后挂好,手捧刀房准备把刀放回刀架上。
这时候挂画又毫无预兆的从墙上脱落,哐啷一下掉地上。
阿茂刚皱眉,就隔着厚实的刀房感觉到手里的刀震颤起来。
阿茂狐疑的看着刀房。
刀震动的更加剧烈,伴随着震动,道场门外狂风呼啸,挂在缘侧屋檐下的风铃叮叮当当的狂响。
“什么鬼?”
**
和马对着虚空做了个抓取的动作。
电光撕裂长空,狂风扫过彼岸花的花海,制造了一道花瓣组成的浪头。
感觉到手中有握住东西的实感后,和马缓缓的把长刀从虚空中拔出。
刀刃上蓝色的火光在这一片红黑的幻境中,异常的显眼。
“来的是正宗啊,”和马呢喃道,“我可不想让那家伙活着。”
备前长船一文字正宗发出悦耳的刀鸣,回应着和马的决意。
原来如此。
活生人,渡鬼神。
真是一把好刀啊。
在和马进行这些充满仪式感的动作的同时,那个东西已经冲到了和马面前,狰狞的脸上嘴巴裂开,獠牙尽显。
和马挥刀上前,使出一道无懈可击的袈裟斩。
刀刃的灵光面前,黑色的虚影就像直面阳光的阴影,眨眼间消失无踪。
刀斩入怪物的身体,把那白大褂一刀两断。
凄厉的嘶鸣响起,却已经没有刚刚的狰狞,只是在哀号。
和马继续挥刀,自上而下一刀劈去,军帽被从中一分为二。
那日本军的金星帽徽一开始并不愿意裂开,然而也只坚持了一秒钟。
和马对着裂开的金星又连挥两刀,于是这金星从两瓣变成了六瓣。
所有的一切:白大褂、帽子、金星,都被火焰包围,吞噬。
黑色的烟雾从火焰中升腾,紧接着就被吸入忽然出现的鸟居之中,被鸟居后面的混沌漩涡吞噬。
哀号声一直回响在和马耳边。
终于,那些东西燃烧殆尽,最后的黑烟也被吞噬,寂静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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