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三星联队道比赛终场都没有打进挽回颜面的一球，就算欧楚良想要故意放水，李鉄和隋冬亮等人都不允许。
这些刚刚回国出场亮相的孩子们哪里懂得什么叫做谦虚低调，人情世故，一个个都拿出一百二十分的实力，一个劲儿的要把对手“置于死地”。
诚然，足球本是一项公平的竞技运动。但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江湖，如此没有人情味儿的足球，迟早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
欧楚良明白这个道理，但其余队员不懂。而这件事，欧楚良又没办法向他们解释，就算说了又如何？他们就能体会，就能长记性了？
有些事，只有经历了，才会明白。
当然，欧楚良现在想这些还太早，健力宝几乎是带着全国球迷期盼出国留学，如果不拿出个满意的答卷，球迷们也不会认同。
在同天津三星的比赛过后，通过实时转播，球迷们都看到了出去过后的球员和本土球员有怎样的天差地别。新一轮的健力宝海选，也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中。
公开赛过后，健力宝全部学员获得了短暂的一个月的假期。假期过后，他们要再次聚在一起，在足协的安排下与国内各个级别的联赛球队进行友谊赛。然后在年末，还要代表中国去参加尼泊尔的邀请赛。
解散这天，秦皇岛训练基地依旧有不少家长守在院外，等待自己的孩子。
足协在进行安全宣传后，也果断地放人。只是在临别时，把陈文魁，王垒，欧楚良等人暂时留下来谈话。
见有的人直接回家，有的人被留下，健力宝一些球员似乎嗅到了某种风声。
“老广，这事儿不简单啊！”李建搂着陈文魁的肩膀，一边给对方使眼色一边轻声道。
“很正常，我已经做好思想准备了。”陈文魁虽然普通话还不是很标准，但语气却很平淡，“实际上在回国之前，教练就已经找我们谈过一次了。我觉得这样对我们也好，毕竟作为一个足球运动员，不能远离比赛。”
“行吧，既然你那么看的开，我也就不劝你了。”李建叹了口气，故作开心道，“说不定是咱们想多了呢！万一教练找你们说的不是这事儿呢？”
“不可能不是。”陈文魁摇了摇头，“你看看这里面还有郝委和杨小平他俩就知道了。”
“有他俩咋了？这里面不还有欧队呢么？难道朱导对欧队也不满意？”李建刚开始说的还很激昂慷慨，说到最后，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然笑出了声。
“诶？也对哈！怎么会有欧队呢？”陈文魁自动忽略了李建魔幻的笑声，也有些不解起来，“这一年多欧队一直是主力啊，怎么会...”
十几分钟后，陈文魁就知道了答案。
“那个，小欧，你往前走，最里面那个办公室。”
刚一进门，欧楚良便被朱光护单独赶了出来。
在队友疑惑的目光下，欧楚良一个人走出朱光护的办公室，朝走廊深处走去。
“邦、邦、绑！”
“请进。”
“领导您好，我是健力宝青年队的欧楚良，请问有何指...许、许副主席？”
当看清楚办公桌后的面容时，欧楚良恍然间回到了隔世。
在原来那个世界，许副主席已去世好久。而那些真正热爱中国足球的人，没有一个不怀念他。
欧楚良，就是这批人中的一个。
“你认识我？”许副主席轻笑道。
“呃...当，当然认识。”欧楚良连忙点头道，“能在亚足联会议上拍桌子的人，这世界恐怕就您一位了！”
“哟呵？看不出来，小伙子消息还挺灵通！”许副主席微笑道，“请坐吧，我找你来也没有别的事，就是对你挺好奇，想找你随便聊聊。”
在前世，欧楚良就十分敬佩许副主席。这一次，当欧楚良再一次见到许副主席的面庞时，不知怎么的，他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最起码，让本应该可以避免的悲剧不再发生。
在许副主席的招呼下，欧楚良来到他面前的椅子上挺直腰板坐好。
“小欧啊，在巴西那边过的怎么样啊？平时放假的时候你都做些什么啊？”
“看书。”欧楚良中规中矩地回答道。
“看什么书？”许副主席扶了扶眼镜，脸上突然挂满了玩味。
“《牛虻》、《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基督山恩仇记》等外国名著。”
“你都看得懂？”
“嗯，我看得懂。”欧楚良点头道。
“不对吧。”许副主席话风一变，“我记得你在巴西基本没有休息时间，不是在厨房做饭做菜，就是在河边撒网捞鱼，要么就被朱光护他们叫出去当采购翻译，平时的时候还给那帮小崽子当队医，是也不是？”
“这...这个嘛...”欧楚良挠了挠后脑勺，但很快还是回答道，“鲁迅先生说过，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只要愿意挤，总还是会有的。”
许副主席看着欧楚良明亮的双眼，忍不住点了点头。
他这句话回答的漂亮，不但表明他的确有闲暇时间去读这些名著，而且还变相的告诉自己，他并没有荒废训练。
“行吧，算你回答正确。”许副主席没有在这方面多深究，毕竟说到底，还是足协没钱。
事实上，连健力宝回国的机票钱都是朱光护和欧楚良等人节衣缩食省下来的。足协拨款那30W美金，早在半年前就已经用光了。
“小欧，你出国这么久，觉得咱们中国足球最缺的是什么？”
“人才。”欧楚良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无论是踢足球的人才，还是搞足球的人才，还是爱足球的人才，我们都缺。”
“噢？怎么讲？”许副主席来了兴趣。
“踢足球的人才，就是运动员了。现阶段我们的足球运动员参差不齐，一些没经过正统训练的阿猫阿狗都可以在一些高级俱乐部当主力，这显然不符合发展规律。”
“其次，搞足球的人才也很缺少，毕竟像许副主席您这样的人才就一位。说句不好听的，如果您有什么事，那咱们的联赛可就前功尽弃了。另外还有教练，裁判，我们国内这方面的人才也很缺少。这样就导致无人可用，我们的训练水平和执法水平还都处在一个很低的水准上。”
“最后，爱足球的人才。这些人包括球迷，媒体等。他们需要真正的热爱足球，才会发出真正的声音，说出心中的所需。而不是碰到某场比赛踢不好就谩骂一气，发泄一通。这样除了给运动员和教练以及更高层的领导们徒增压力，对改进足球水平实际上只有副作用。”
等欧楚良一口气地说完，许副主席还处于震惊状态。
这些话他每天开会的时候都能听到，但此时从一个刚满十八周岁的孩子口中说出来，他怎能不为之惊讶？
看着面前双眼炯炯有神的欧楚良，许副主席下意识地问了一个在民间争议性很大的问题：“小欧，你觉得这个十二分钟跑，还有必要执行下去么？”
“当然有必要进行下去！”欧楚良想都不想便回答道。
“为什么？”许副主席对欧楚良的回答很意外，要知道，对这项测试最大的不满群体就是运动员。他们想破头也想不通，为什么足协要订这么一个“天怒人怨”的“反人类”测试规定。
“危机感。”欧楚良一句话便说到了点子上，“因为有了危机感，他们才会努力训练，追求进步。”
听过欧楚良的回答，许副主席一瞬间感到眼眶有些湿。
十二分钟跑出台两年了，他终于在球员口中听到了这个答案。
没错，十二分钟跑的出台根本就不是什么所谓的“让运动员身体素质提升上来”，而是针对当时全国范围内的职业运动员普遍散漫，花天酒地，不把训练当回事的这项风气所制定的。
而实际上，当十二分钟跑退出历史舞台时，也正是因为足球运动员已经心存危机感，真正把俱乐部的训练当回事，也顺带提升了一下全国范围内运动员的身体素质。
看着面前年纪轻轻的欧楚良，许副主席真想痛哭一场。很多时候，站的高度不同，看待问题的角度也不同。
运动员只看到这这项测试自己即使加倍努力也很难在短时间内完成，却不会考虑这项政策出台背后真正的含义。
许副主席在思考良久后，终于再次开口问道：“欧楚良，你觉得你球踢的怎么样？”
听到许副主席终于问道自己这一年多所学上来，欧楚良当即脆声回答道：“我有信心在任何一种条件下，应付任何一场比赛！”
欧楚良说这句话时充满了信心，那么多年的守门经验，可不是白来的。
“好！”听到欧楚良这么干脆的回答，许副主席一拍桌子，直接站了起来。
“欧楚良，这几天你别回家了，足协有新的任务交给你，有没有信心完成？”
欧楚良直接从凳子上弹起，打了个立正大声道：“时刻准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