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比5,那不勒斯灰溜溜地离开了佛罗伦萨,告别了新的“伤心之地”。
望着窗外,欧楚良没有回头。
对手的每一次传中或者进球,都像是无声电影一样在他脑海中回放,让他感到很不舒服。
费迪南多就坐在他身后,戴着耳机,闭目养神,仿佛一切和自己无关一样。
年轻的面庞皱紧了眉,这一刻,他在想什么呢?
欧楚良记得在比赛过后,自己站在场边,给每一个下场的队员发水的时候,一个记者堵住了费迪南多的去路。
“请问你此时是什么心情?”
大屏幕上的比分赫赫在目,这种揭人伤疤的人血馒头媒体们却吃得津津有味。
“从球网里不断地将皮球捡出来,这样的练习我在之前已经练习过两次了。”
费迪南多回答的很巧妙,让记者都对这个年轻人刮目相看。
回到那不勒斯后,欧楚良听到当地的的电台中说道:“让我们保护这位年轻的门将吧,他真的射门都没有做错!”
不同于客场作战时球迷的嘘声,那不勒斯当地的媒体却对费迪南多这个小将关爱有佳。
各方面的声音都在赞叹费迪南多,能够在已经是惊弓之鸟的那不勒斯队里,依旧心态平津的投入每场比赛,费迪南多的阳光已经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
“这球不怪费迪南多,就算是帕柳卡来了也守不住!”
“这球明明是阿亚拉的问题,是他造就了对手的单刀球!”
“难道你没看到这球是图里尼挡住了费迪南多的视线吗?”
1997年的初冬,那不勒斯几乎场场输球,费迪南多更像是一个人在比赛。
门将的孤单感被媒体们用字夸大,并得到深切的同情。但在一支实力不济、军心涣散的球队中,孤独感对门将来说其实有时好事。
费迪南多每完成一场比赛,都会在输球的时候细数自己“赢”得的“胜利”。
比如后来0比2输给皮亚琴察,费迪南多就扑出去对方至少五次必进的射门。专家和媒体们都在感慨地说道:“还好有费迪南多还在尽全力扑救。”
“当球队陷入混乱的时候,守门员在队内还能保持冷静,这是极其可贵的!”那不勒斯当地的体育报这样写道。
“积极,活泼,阳光,放松。”上赛季率领帕尔马获得意甲亚军的新帅安切洛蒂给费迪南多这样评价。下一轮比赛,就是帕尔马就要做客那不勒斯了。
在越来越看重心理学的职业足坛,心里优势成为了时髦的说法。
具有出色心里素质的门将,将会成为所有人眼中新的体育明星模范。
甚至连费迪南多面对对方的传中没有及时出击,或是没有抵挡住对手的射门,也会被一些球迷所原谅。
没有谁能比在激烈对抗的赛场上的年轻门将,更能打动观众们的了。
所以在主场的比赛的时候,欧楚良亲眼目睹了费迪南多的每一次扑救都会得到喝彩,而这在经验丰富的门将那里,早已被认为是理所应当的。
“看来,像那个司机和客场的极端球迷,毕竟是少数啊!”欧楚良这样想道。
面对空前糟糕的成绩,那不勒斯队内只能试图麻痹自己。
总是有人会在更衣室里开玩笑,大家伙哈哈大笑的时候,听不到其实有些队员更想讨论一下球队现状的问题,而不是在一起闲聊。
在这种时刻,在前锋贝鲁奇和后卫巴尔迪尼的无言矛盾中,总是会彻底耗尽大家的全部精力。
事实上,队里也不是没有人讨论战术,但接班都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在自己的小圈子里讨论。
队友们倒不至于和两个年轻门将作对,而欧楚良又是个擅于倾听别人意见的人。
“哈哈哈哈,马佐内简直是头猪,一头愚蠢的猪!”每当赛过后,费迪南多都会一光着膀子,一只脚踩在凳子上,捏着鼻子,故意学几声猪叫。
教练马佐内不会在赛后还留在更衣室里和球员们处好关系,对他来说,还是想好自己下一步的去处更实在一些。
每当费迪南多带头嘲笑教练时,欧楚良也会跟着笑起来。
但是除了欧楚良,没有人能够真正了解狂笑面具下的费迪南多有多么歇斯底里
“欧!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真应该和我一起去看一看!”
“放心,一切花销由我来承担,你愿意怎么放纵都可以!”
“不要每天那么死板的训练,人生就是要及时行乐,放松一下嘛!”
“欧,我真看不懂你,难道你们国家的男人都是苦行僧吗?”
欧楚良微笑地拒绝了费迪南多的邀请,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每次比赛后,费迪南多都会去那不勒斯当地一家名为“鼓风机大厅酒吧迪厅的名字”的地方放纵消遣。
这种地方欧楚良在小路上路过一次,里面的灯光闪烁,又有抱着钢管跳舞的女郎。只要你付得起里拉,你很容易在这里迷失自己,忘掉所有的不快。
甚至在这种地方,你可以体验到肺部和官带来的双重快乐。
对这种地方,欧楚良通常是敬而远之的。
但是费迪南多不同。
作为青年队破格提拔的“天才”,作为主队作战不利的“挡箭牌”,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需要一个地方发泄。
说句实话,能在每天早上看到费迪南多准时出现在训练场,欧楚良就已经非常为他高兴了。
要知道在这种常人难以对抗的压力下,很多人选择了天台和铁轨,作为结束一切循环的地方。
所以虽然费迪南多这样无止境地消耗着自己的“资本”,但欧楚良并没有像一个白莲花一样劝过他。
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很抱歉,在我们国家,是不允许我这样做的!”欧楚良每次都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拒绝对方。
费迪南多撇撇嘴,他穿戴整齐后从外面关上了宿舍的门,他尊重欧楚良的信仰。
其实,他又何尝不是一个有信仰的年轻人呢?
只不过在他事业初期,他的信仰被践踏得一不值罢了。
很快,新的比赛到来了。安切洛蒂领着他的帕尔马来到了圣保罗球场,但此时替补席上再次出现了拉斐尔的老脸,欧楚良已经早早的离开了意大利。
最终,安胖的球队再次在主队球迷面前,让主队颜面尽失。
1比4,这是一个糟糕透顶的比分。
“没有费迪南多,我们就能留在意甲!”那些极端的那不勒斯球迷大声喊道。
“没有费迪南多,你们会马上降级!”帕尔马球迷们大声回答道。
这场比赛过后,那位和欧楚良只说过不到五句话的卡洛马佐内教练也卷包袱走人了,俱乐部又需要一名新的教练来做一些新的尝试。
飞机上,欧楚良回忆着这两周发生的事。
俱乐部和赛季初变得完全不一样,或者说,这两周里,欧楚良见识到了那不勒斯真正的面貌。
这些情报,他还需要好好的消化一下。
关于费迪南多和自己的“前程”,一名名为帕克的俱乐部管理者特意找到过欧楚良详谈过一次。
“不可否认,他是个优秀的守门员。但看来,他还不怎么适应一队的比赛节奏。”
“这个冬天我们会考虑把他重新放回青年队训练,当然,这一切还要看他冬季转会窗口打开前的表现。”
虽然帕克这样说,但欧楚良知道,一些意乙、土超、比甲等球队已经对费迪南多表示出兴趣,而费迪南多每次收到这样的信件和电话时,才会真正地开心成一个孩子。
“看,欧!又有新的俱乐部联系我了。”
“意甲可能暂时不适合我,但这不要紧,我相信总有地方会证明我的实力的!”
“如果可以的话,我同意被俱乐部外借几个赛季。等我真正成为一名像帕柳卡那样的守门员后,再重返这里,为那不勒斯守门!”
欧楚良都知道的事,那不勒斯俱乐部不可能不知道。并且对一个向往着外面环境证明自己的年轻人来说,重新下放青年队的决定太残酷了!
“至于你,欧。通过对你的观察反馈得到的结果,我们对你很满意。”
“等联合会杯之后,我们会酌情安排你首发的。”
“加油,希望你的表现能和世预赛中表现的一样!”
“祝你幸运!”
对帕克的谈话,欧楚良只是点头应答,并没有提出什么疑问。
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他连拒绝上场的机会都没有。
合同中已经写到,他这赛季至少会出场20次。
这样的条款,对双方都是有应力的。
算一算自己的出场次数,看帕克的意思,下赛季基本是自己代表那不勒斯征战意甲了。
至于队内矛盾为什么在这赛季爆发出来,欧楚良通过打听才得知,当那不勒斯积分榜滑落到最后一位的时候,当时的主教练试图用清洗两名球员来让公众感到信服。
在职业足坛,球迷们管这叫做“放出一个信号”,或者“改变球队轨迹”。
但俱乐部高层将这一消息通知到两名队员时,教练突然发现这样的做法激起了大部分球员的愤怒和不满。
于是俱乐部连忙改变了说辞,告诉这两名队员是帮他们寻找新的球队,但还是被队员们拒绝了。
从那之后,队员和俱乐部、教练的矛盾就彻底放在明面上,哪怕换了教练都无济于事。
也就是说,那不勒斯要完了!
队内人心不齐,所有人无心比赛,再加上止不住的溃败。在冬季转会窗口时,肯定还会有另一番血雨腥风!而费迪南多,就是俱乐部首推到风口浪尖的挡箭牌。
这一点,欧楚良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楚。
古人讲,唇亡齿寒。
这赛季上半轮自己有费迪南多和国家队的比赛做掩护,那联赛下半轮呢?
当自己要穿着20号的球服,代表那不勒斯首发出场的时候,会不会也会成为新的矛盾的集中点?
比起球迷的理解和媒体的宽容,欧楚良更希望获得比赛的胜利,哪怕0比0的平局也好。
“先生们女士们,飞机马上就要降落了,请您收好您面前的小桌板”
听到空乘的提示音,欧楚良从思绪中清醒过来。
收起小桌板,系好安全带,等待飞机着陆。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欧楚良闭上眼,等待飞机做最后一段的俯冲。
“哐当!”
飞机主体猛地产生了一次震动。
就在此时,邻座突然响起“啊”的一声尖叫。同时,五根青葱玉指狠狠地攥住了欧楚良的手腕。
“嘿,别担心,只是起落架落地罢了。”欧楚良一边安慰着对方,一边把手悄悄抽了回来。
“是你?”上飞机后全程睡觉的邻座美女突然扒拉下墨镜,一脸好奇地看着欧楚良。
“呃抱歉,我想我们并不认识。”由于这架飞机是从那不勒斯起飞,所以欧楚良用的是意大利语和对方交流。
“我知道你,你是那不勒斯的那个替补门将!”对方一语道破了欧楚良的身份。
“没错,就是我。”欧楚良点头道。
“你来利雅得干什么?”对方说完,又自言自语地解释道:“天呐,我知道了,你是来参加联合会杯的!”
欧楚良像看外星人一样的目光看着对方,他想知道对方的来历,但却不好询问。
“你好,我叫莱奥塔,这是我的名片。”还好对方及时自报家门。
“莫妮卡莱奥塔”欧楚良辨识着上面的意大利,“你是记者?”
“没错,我是那不勒斯体育报的外派记者。这可是第一届联合会杯,我们当然不能错过。”
“好吧,希望你能捕捉到大新闻。”
“谢谢你的祝福,那我可以先采访你吗?你觉得中国队能从小组赛脱颖而出吗?能不能获得冠军?你对那不勒斯”
没有理会身旁美女的絮叨,此时飞机此时已经缓缓停下。欧楚良像其它乘客一样,站起身,打开头顶的行李架。
“好吧,我知道我太唐突了!”莱奥塔嘟着嘴,似乎对欧楚良的“非绅士”行为有些不满。“不过至少你也应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吧?”
“我叫欧楚良,你叫我欧就好了。”欧楚良随口回答道。
出于某种原因,他不太想和陌生的美女接触。
“ou?”莱奥塔咂么咂么嘴,“这可真是个奇怪的称呼,听起来像庆祝进球时的喊声一样!”
“那肯定进的不是我的门!”欧楚良耸了耸肩,背着自己的行李挤进了下飞机的人群。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