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爽被曹苗的变化无常搞得很狼狈,平时的稳重荡然无存。他跟不上曹苗的节奏,搞不清曹苗的真正意图,又没有理由反驳曹苗,更不敢强行决定什么。只能唯唯诺诺,答应转告天子,请天子定夺。
放下四亿钱,再三感谢曹苗的建议后,曹爽匆匆离开了山庄。
德阳公主也向曹苗辞行。她在这里住得很舒服,但是她担心夏侯徽,要回城看看。
与曹苗联姻是夏侯徽提的建议,事情变成这样,夏侯徽必须要承担责任,她在太尉府的日子会很难过。不管夏侯徽这个建议是好是坏,作为母亲,她当然不能坐视不理。
曹苗理解德阳公主的心情,但是他对德阳公主说,你这样去也没什么用,不如等两天,等我处理完手头的事,我陪你一起去,当面澄清一些事实,消除误会。
德阳公主求之不得。征得曹苗的同意后,她先派人给夏侯徽送信,告诉她曹苗将到太尉府拜访,让夏侯徽做一些准备,免得闹出什么不愉快的事。
说完事,曹苗起身告辞,顺口问了一句。“小妹呢,怎么没看见她?”
德阳公主一声长叹,神情无奈。“我也不清楚,怕是又和青桃去玩了吧。你看她这些天,在庄里玩疯了,哪里还有点闺秀的样子?过了年就要出嫁了。这要是被和家退亲,我家可就颜面无存了。”
“小妹要出嫁了?”曹苗很惊讶。夏侯琰才十三,过了年也不过十四,这么小就嫁人?“谁家之子,配得上小妹吗?”
“嗯,是光禄勋和洽之子和逌。和洽家风还是不错的,颇合中庸之道,其子想来不会太差。这还是先夫在世时定下的娃娃亲,不能反悔的。”
曹苗皱着眉想了想,没什么印象。书到用时方恨少,当初做的功课还是不够。尤其是这些剧本里没出现过的人物,几乎没有涉及。
“那我去打听打听。要是配得上小妹,我就送一份厚礼。要是配不上,我就找人干掉他,免得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德阳公主嗔道:“允良,不是姑母说你,你不能那么宠着她。太初在家时,管得可严呢。”
曹苗叹了一口气。“我与太初不同。他是长兄如父,自然要严加管教。我没有这样的责任,当然可以宽松一些。公主也知道,我有两个妹妹夭折了,如果能活下来,该和阿琰差不多年纪。看到阿琰,我就想到她们,狠不起来。”
见曹苗神情哀伤,德阳公主也有些不忍,没有再说什么。
曹苗沉默了片刻,展颜而笑。“其实女儿家也是不易。在家的时候,谁还不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到了别人家,如果能嫁个好夫婿,夫唱妇随,自然不差。可若是运气不好,遇到一个人渣,笑不能大声笑,哭不能大声哭,那和囚犯有什么区别?所以说啊,公主,你可得上点心,千万别让阿琰步媛容后辙。”
提到夏侯徽,德阳公主的心又揪起来了。司马师为人如何且不说,这要是真被人伤了下体,成了阉人,夏侯徽可就苦了。她今年才十个女儿,没生儿子,将来在司马氏如何立足?
每每想到这件事,德阳公主就难受得想哭。
——
回到主院,曹苗叫来青桃,让她将曹爽带来的四亿钱收起,并将其中两亿钱交给她的姑姑张清。
张清是张泉的妹妹,嫁给了曹均。曹均过继给了曹操的亡弟曹彬,后来封樊侯,建安二十四年薨。其子曹抗嗣爵,黄初二年进封屯留县公,爵位比曹苗高多了。
因为曹均与世无争,当年又正好死了,曹丕手下留情,没有株连张清。
但张清是个狠人。这么多年,她都没说一句话,没看过青桃一次,仿佛忘记了一切。即使到了现在,她也没和青桃联系过。可是实际上,她一直通过张威等人暗中关注青桃,收留了不少张氏旧部。
这次张威出面召集旧部,之所以那么顺利,与张清的帮助密不可分,却没人能找到一丝证据。就连那些被召回的骑士,也不知道他们这些年一直受到张清的照顾,还以为是自己运气好。
如果不是她主动派人联络青桃,给了她一份名单,这一切都是谜。
曹苗没有见过这位张夫人,但他很佩服她,也愿意信任她。这两亿交到她手中,就是希望借助她的力量,营造一个安全屋,以备不时之需。
两亿钱不是小数目,买几个山庄都够了。对曹苗的信任和慷慨,青桃非常感激,心里所有的疙瘩都被熨得服服帖帖。
——
天子皱着眉,一言不发。
曹爽、隐蕃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隐蕃还好一些,只是有些沮丧。曹爽却紧张得浑身发抖,肥肉像波浪一般涌动,让人越看越不舒服。
天子沉声道:“昭伯,将曹苗的建议抄送大将军,你也依照施行。”
“唯。”曹爽叩了头,退了下去。
天子看向隐蕃,眼神稍缓。“看来准备得还是不够充分啊。”
隐蕃惭愧地低下了头。“臣思虑不周,有辱陛下英明。”
“你太年轻,历练又少,难免考虑不周。”天子站了起来,背着手,往殿门口缓缓而行。隐蕃拱着手,跟了上去。天子在殿门外停住,看着空荡荡的御道,看着御道两侧如石人一般的持戟郎中,一声轻叹。
“曹苗狡黠,你恐怕不是他的对手,还是不要同行了吧。你先去建业看看动静,见机而行。韩东与曹苗关系不明,你不要联系他,免得消息走漏。朕另外为你准备联络人。”
“谢陛下。”隐蕃想了想,又向前半步,低声道:“陛下,臣有一计,或可解陛下心腹之患。”
天子扭头,用眼角余光打量着隐蕃。隐蕃凑到天子耳边,低语了几句。天子眼珠一转,思索良久,摇摇头。“此计过于示弱,只能当作备用。”
“唯。”隐蕃躬身退下。
天子在殿中好久,命人召来荀霬,让他去一趟太尉府,探望太尉伤势,咨询朝廷政务。
荀霬很抗拒,却无法拒绝。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