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阳宫。
阳光明媚,华阳太后正在后庭打理花卉,昌平君在宫女的引领下,走到了她的身后,躬身一礼。
“太王太后。”
“怎么,今日终于想起来向哀家请安了么?”
自从昌平君的手下华阳太后处理之后,他的心中始终有隔阂。可现在,他去了长安君那里一趟后,终于有些明白其中的深浅了。
“臣和长安君一起回到了咸阳,得知他这些日子一直在探查咸阳一支商队的下落。臣在其中,听到了一个人的名字。”
昌平君顿了顿,开口言道。
“赵爽!”
华阳太后放下了手中的剪刀,回过身来,看着低着头的昌平君,笑道。
“想明白了?”
昌平君看了一眼四周,轻声言道。
“太王太后,这几日我一直在想,赵爽的来历?”
华阳太后摇了摇头,继续拿起了剪刀,在剪着枝叶。
“赵爽是谁,重要么?”
昌平君跟在她的后面,刚刚开口,却又被华阳太后这一句话给堵住了。
“熊启,别看你是这秦国的昌平君,看起来位高权重。可是对于秦国很多人来说,你只是一个外人。真要较起劲来,你未必是对手。这趟水浑着呢!”
昌平君低着头,亦步亦趋,不敢有所违逆。
“你斗不过吕不韦,不光只是因为你的能力,更是因为他背后站着的是大秦的王上。可这朝堂之上,不只是有你和吕不韦,这秦国之大,更有很多人在观望。”
“成蟜那边?”
华阳太后瞥了他一眼,缓缓言道。
“不管他允诺了你什么,也不管你听了有多么心动,你都要记住,你最大的敌人只是吕不韦,而不是秦国的王。”
听着这略带警告之意的话语,昌平君面色一变,随即又恢复了正常。
“太王太后,赵爽来了!”
昌平君心中一惊,却见远处的那个少年走过来的时候,华阳太后变了一副表情,面容很是温和。
“爽儿啊,你去了商於这么久,看起来倒是消瘦了。”
昌平君的印象之中,自从他出仕之后,华阳太后的脸上便没有了这份温情。
“见过太王太后。”
赵爽将随身带着的大盒子递了过来,华阳太后身边的侍女接了过去。
“这是什么啊?”
赵爽打开了盒子,只见里面是一颗千年老参,全须全尾。
“最近派人去东胡那边做了一趟买卖,这颗参是其中最好的,我特意留下来,献给了太王太后。”
昌平君面色一凛,心中暗道,果然是他!
成蟜想要的答案就这样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如此容易,这背后的腥风血雨,仿佛一层迷雾,顷刻就散了。
可昌平君的心中,却越发沉重起来。
华阳太后脸上的笑意越发地浓了,笑呵呵的说着。
“还是爽儿有心,不像是那个赵老四。哀家帮着他把你族中那个几个兄弟送到了王上身边,当了中郎,可他连个礼都没有送。”
“你说说,有他这么请托的么?”
华阳太后说起来有些愤愤不平,可是昌平君听在耳中,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中郎?还几个?什么时候的事情?
昌平君有些心惊,他事前竟然一点也没有察觉?他又看向了赵爽,听着自己族中的同辈远远超过了自己,可他脸上一点别扭的表情都没有。
“族长他年纪大了,忘事了,难免有所不周到的地方,太王太后消消气。”赵爽摇了摇头,也有些感叹,“就像不久前秦、赵交战,听闻太原骑军有所损伤,急需战马,族长就卖了几百匹战马给太原那边,可都这么久了,前两天才想起去收账。”
太原骑军,那不是吕不韦的势力么?
昌平君看了一眼赵爽,本以为华阳太后会不悦,可没有想到她摸了摸盒子里的人参,开怀大笑。
“好!爽儿你的这份心意,哀家是收到了,看来我真的得好好赏赏你了。”
正当昌平君疑惑间,华阳太后转头看向了他。
“我记得你有一个女儿吧!”
昌平君一愣,心道是怎么回事,怎么就女儿了?
“是,叫芈涟。”
华阳太后点了点头,很是满意。
“那哀家就做主,将她许给你吧!”
赵爽一愣,你这是在赏我呢还是在罚我呢?
芈涟是昌平君嫡女,赵爽只是庶出,且双方身份悬殊,地位悬殊,门不当户不对的,看起来像是一桩赏赐。
可问题在岁数。
这么多适龄的女子,为什么偏偏找一个小女孩?
却见得昌平君面色大变,微微一拱手。
“可涟儿年纪尚幼啊!”
华阳太后挥了挥手,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女孩子长得快,先把亲定下,等到爽儿行了冠礼之后,芈涟没几年也快到及笄之年了。男人嘛,最重要的还是正室。先娶几个姬妾,再迎正室,也是常有的事情。”
华阳太后似乎根本没有发现此刻的尴尬,一脸笑意。
“以后都是一家人,要互相亲近啊!”
.......
丞相府。
吕不韦看着太原那边送来的军报,皱着眉头。
嫪毐自从战败之后,太原那边的军队很快进行了重建。只是,进度之快,远超吕不韦的想象。
“相邦!”
“我让你查的的事情,如何了?”
“已经查清楚了,送往太原那几百匹战马,是从北地那几个马场送过去的。”
几百匹战马,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就算嫪毐有钱买,可谁又有这么大的手笔卖?
“马场是谁的,有消息了么?”
“都是一些世族的产业,他们的族长,那些勋贵老臣,不久之前,还来过相邦的府上。”
“来过我府上?”
吕不韦每天要处理大小事宜,又要见这秦国上上下下这么多的人,早已经记不清了。
经卫庄这么一提醒,吕不韦似乎想起了什么。当初酒宴之上,那一个个老迈的勋贵老臣。而他们之中领头之人,吕不韦想来,至今都有些印象深刻。
吕不韦摸了摸自己的胡须,微微一叹。
“本相原来只以为不过是些昏聩老朽,现在看来,倒是有些意思。”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