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阴间之行，比敖辰计划的多花不少时间。
唤醒老黑龙花的时间并不长，但被留下做客的时间实在太特么的长。
一条百岁不到便离家的龙，几乎都忘了和同族相处的记忆。成年后又舍去肉身镇压冥狱，日日夜夜与孤魂野鬼为伴。
在令龙敬佩的伟大情操背后，是难以想象的孤独和寂寞。
突然遇到一位同族，那种喜悦实难道也。
在谈完正事之后，充分展露了孤寡老龙的特点，和敖辰进行了马拉松式的唠嗑。
要是换个地方还能想办法溜，可偏偏敖辰是蹲在逆鳞中。
别说逃跑了，想不听都不行。
老黑龙往那一盘，捏着逆鳞这一顿唠。
给敖辰唠的是头昏脑涨欲仙欲死，差点没忍住跳出逆鳞引劫雷来劈。
当然不是劈老黑龙，而是劈死自己。
龙族不能互杀，自杀总可以。
幸好老黑龙颇具奉献精神，想起还有正事没去做。所以在最后关头放过敖辰，让他回阳间办事。
“九龙台的事得再想想，要是天天这么唠，我可是受不了……”
敖辰显出真身之后，依然是一阵心悸。尤其想到老黑龙若是进驻九龙台，日日夜夜相随的那场面，是打心眼里怕的慌。
“回头再考虑这些，眼前的事情还是得先做了。”
敖辰看向远方。
“得找找那只蜈蚣了。”
……
荒废山庄外，上百僧尼分列两排，中间是一架莲台纱轿。
轿内隐隐有人端坐，金霞佛光若隐若现。
“千户左子雄拜见护国法丈！”
左子雄大步到达轿前，单膝跪倒参拜。
轿内之人并无答话，只微微顿首。
左子雄军旅作风秉性耿直，直接开口道启禀。
“卑职已查明钦犯傅天仇并非奸臣乱党，而是忠义之士并无叛国之心。请法丈主持正义，助其沉冤昭雪。”
轿内之人沉默片刻，缓缓开口。
“当今之世，太多人是非不分。对朝廷不满，实事不知国情。本座今次出游，就是平息民怨。既然傅大人有冤，就让本座去了解一下，替朝廷安抚便是……善哉，善哉……”
左子雄大喜，抱拳道：“谢法丈。”
两名僧侣撩开白纱，轿内之人走出。
正是那蜈蚣所化的干瘦老僧，普渡慈航。
在众僧尼的跟随下，普渡慈航迈步走入山庄。
左子雄想跟上去，但被一僧尼所阻。
“千户的戾气太重，有损法丈祥和之气，还请留步。”
左子雄不好勉强，便留在山庄外。
普渡慈航带人走入山庄，燕赤霞等人正严阵以待。
不得不说，普渡慈航却有道行。一身佛力隐隐外放，连同属下一同遮掩，燕赤霞竟然没有看出丝毫妖气。
“见过法丈。”
燕赤霞等人拱手施礼。
虽然从未见过这位法丈，但却时常听闻。今日一见，果然有高僧风范。
“善哉善哉。”普渡慈航面带微笑：“你们杀气太大，还不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普渡慈航声音中似带着梵音，让所有人都一阵恍惚。傅家的那些人，竟然真就将武器放下了。
燕赤霞没察觉什么，只隐隐感觉哪里不对。目光往边上瞟了眼，只见傅天仇眼珠子瞪的老大，呜呜的好像要说什么。
“这是……”
燕赤霞之前没理会傅天仇，可现在看起来好像有些问题。仔细看了看，伸手在其喉咙上一点。
嘭的一声轻响，傅天仇好像把一口浊气吐出来似的，大口大口的喘息。
普渡慈航继续道：“浮世苍生，乃是一场大劫。需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与此同时，傅天仇也终于喊了出来。
“他不是护国法丈，他是妖怪，是妖怪……”
傅天仇一直不说话不是高冷摆谱，而是被施了妖法禁言。
但现在即便傅天仇不提醒，燕赤霞也知道普渡慈航必有问题。
在其梵音之下，众人是如痴如醉。连刚刚喊完妖怪的傅天仇，都摇摇晃晃的哭喊起来。
“我罪孽深重，求法丈超度，求法丈超度……”
在傅天仇的哭喊声中，更有傅家之人横刀自刎。
“般若波罗蜜！！”
燕赤霞一声大吼，声若洪钟，众人顿时醒转过来。
再看向普渡慈航及众僧，哪里还有什么佛光，分明就是妖气外露的一群妖怪。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燕赤霞咬破食指，手画阴阳，抬手便是几道法光。
轰轰轰声响，普渡慈航连连后退。
“你是燕赤霞？”
普渡慈航认了出来，面露惊讶。
“妖孽，既然认得燕某，还不束手就擒！”
燕赤霞得势不饶人，继续挥掌猛攻。
“哼！”
普渡慈航袍袖一挥，掀起一阵妖风，将燕赤霞逼退。
“你就这点本事？本座可真是有些失望……”
燕赤霞的敕令只修了皮毛，对付一般的妖魔尚可。但对上普渡慈航这等妖魔，显然还是稍显勉强。
“那再试试这个！”燕赤霞抖手一片金光打出。“看我的伏魔金针！”
“雕虫小技。”普渡慈航嗤笑，探手一收，将金针尽数抓如掌中。
燕赤霞手结印记，一声厉吼。
“爆！”
嘭嘭嘭……
金针爆出无数的金光，尽数钉到普渡慈航身上。
燕赤霞大笑：“妖僧，这滋味如何？”
普渡慈航脸色铁青，身体猛的一震，金针尽数弹出。
随后衣衫破裂，探出两只触手似的巨大爪子，凌空抓向燕赤霞。
燕赤霞持剑格挡，伺机以法决还击。
虽然看着打的有来有往，但燕赤霞有苦自知。
他一身的本事，大半都在轩辕剑上。普渡慈航又远在树妖姥姥之上，想要破他的防御只能靠轩辕剑。
可偏偏为了劫囚隐藏身份，专门把轩辕剑藏了起来。
此番和普渡慈航交手，除了那点金针和符咒，燕赤霞几乎等于裸奔作战。
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尽管轩辕剑不在，燕赤霞依然可以自保。但是保住自己，不代表能保住别人。
还有许多小妖，去围攻夏侯武等人。
傅天仇只是凡人，却是这里唯一知道龙骨下落之人，无形之中成为了这场战斗的焦点。
“夏侯武，定要护得傅大人周全。”燕赤霞大吼：“若是不能保住龙骨，龙君回来之后可不是闹着玩的。”
“屁话，还用你说！”
夏侯武奋力厮杀。
饮了龙涎香后，夏侯武体魄大大增强，武道修为也有进益。
一口长剑上下翻飞，几乎剑剑都能刺到小妖要害。
只可惜夏侯武终归是凡兵凡躯，刺的再深也没什么用。
就在这个时候，左子雄从外面闯了进来。
……
《聊斋志异》，卷廿五。
国师为妖，百官受惑。乱江山，荼众生。有智者觉，苦无人信。反为妖知，险遭其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