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的观众被裴琰之这种神经病逻辑给弄的有点精分了。
裴琰之则是一副嘚瑟的说道,“你们回家好好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我说一个二十年代的电影演员,你肯定不认识,但是我说一个十年的电影演员,十有八九你就认识,你们说,我说的这个有没有道理!”
台下的观众虽然觉得什么地方有问题,但是还真是觉得裴琰之的话有几分道理。
尤其是那个站起来的观众,一脸懵逼的坐了回去,眉头紧皱,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的逻辑。
台上坐着的四位长辈,一脸无奈的看着这个当众“耍流氓”的裴琰之,这种无厘头的诡辩,也只有他能这么表脸的使出来。
为了怕被台下的观众识破自己的诡计,裴琰之赶紧继续说道,“好了,对于古典诗词咱们就不讨论了,继续咱们的节目啊!”
“刚才我们讲了上九流和下九流,我们京剧在当初是被分在下九流里,而且在下九流里算是最低等的存在,所谓‘女表子无情,戏子无义’,就算从这句话,你都能看得到,女表子都是在我们戏子前面的!”
噗嗤!咳咳!
这可不是台下观众们的反应,而是后面的四位长辈的反应,正好裴景祺感觉到口渴,端起茶杯刚喝了一口茶,就听到自己儿子这种吊轨的话语,顿时气息一乱,一口茶险些没有喷出来,连连咳嗽不已。
而其他的三位长辈也是用看妖怪的眼神看着裴琰之,虽然说戏子在过去的地位很低,确实也是在婊子之后,谁说的从这句话的顺序就能看出来了,真特么的是天才的脑回路啊!
裴琰之偷眼看了一个自己的父亲,看着他一脸诡异的看着自己,也是缩了缩脖子,继续说道,“虽然说在现代,我们讲究职业没有高低贵贱,只有分工不同,但是在古代,每个人的身份,就是按照你的职业来的,从大方面来说,士农工商,士的身份最高,当官的,读书人,世家子弟,这些都是士,而商人在过去地位是最低的,往细了分,过去就有三教九流之说。”
“而我们唱戏的在九流里面属于‘优伶’,是专门供达官贵人娱乐消遣用的,处于‘九流之末’,比乞丐,娼妓地位还要低,因为你没有自由啊,相当于奴隶了,在过去的达官贵人的家中,都会养这么一批唱歌跳舞,吹奏乐器的人,这就是最早的‘优伶’,这个‘优’指的就是男演员,‘伶’指的是女演员,不过,现在说到戏子都用‘伶’。”
“身份之低,自然就要遭人白眼,让人看不起,所以,一代一代的演员们,为了提高我们京剧人的地位,不懈的努力,大家可以想一想,从一个比乞丐还要低的身份,到了如今登堂入室,被万人追捧,这其中,那些艺术家和大师们,洒了多少血,流了多少汗,才有了我们现在京剧界的地位,所以,我们现在的这些京剧人,绝对不能忘记了那些老前辈,如果让京剧在我们的手中没落了,消亡了,你说,到了九泉之下,怎么跟这些前辈们交代啊!”
四位长辈频频点头,对裴琰之的这番话非常的赞同。
台下的观众也是为裴琰之的这番话鼓掌不已。
“过去的戏曲演员在台上还是能够得到追捧的,但是为什么大家还是对他们那么看不起呢,那是因为从古至今的一句话,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而一旦你成为了戏子,不光你没有资格科举,就连你的子孙后代,都失去了这个资格,所以,从你成为了戏子的那一刻,你和你的后人的脸上就刻上了两个字,‘低贱’。”
“就是因为了这份卑微,低贱,才让我们的京剧演员在成了角儿之后,就要努力的改变这种现状,因为人都要求进步,不管是谁,当你在泥里的时候,你想不到这么多,但是当你从泥里走出来的时候,你就会想尽办法的要把自己身上的泥点子给洗掉。”
“在过去的时候,大家可以看到,很多的有名气的演员都是子承父业,像我的师父梅文玖先生,就是继承了梅派,但是梅兰方先生一开始,也是不同意我师父继续唱戏的,但是我师父喜欢唱戏,所以梅先生才同意的。其实作为一个京剧演员,如果不是没有办法,不会让自己的孩子继续走这条道路的,我说的是过去啊,现在京剧演员的身份,地位已经不一样了,是一份很高尚的职业,一般人想进都进不来呢!”
看着嘚瑟的裴琰之,台下的观众也是懒得嘘他了。
裴琰之笑着说道,“这次我就要说一说四大名旦中的‘程燕秋’先生了,怹是属于这四位里,唯一一个没有让自己的后代继承父业的典型了,当初程燕秋先生说过,我们唱戏的人啊,就是在台上伺候人的,所以,他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以后去唱戏,去伺候人,后来程燕秋先生的儿子程永江先生在接受采访的时候,他说我的父亲是没落贵族,小时候念过私塾,所以他的价值观就不一样,让自己的子孙后代不当艺人,即使成了角儿,别人一样看不起你。”
“程燕秋先生的身份也许大家不太清楚,程永江先生说他父亲是没落贵族,这还真是一点都不假,程燕秋先生是满族人,姓索绰罗氏,内务府正白旗人,后来改了汉姓,才姓的程,绝对的没落贵族!”
“像程燕秋先生这样的人,主要还是从小受到的教育,让怹的心中有了这么一个,像是净土一样的地方,对戏子的这个身份,一直都有一个过不去的坎儿,这个我们也可以理解,人各有志,不可强求。”
“其实说到今天啊,也有很多人都有这样的想法,我刚才说我们京剧想进都进不来,并不是说我们这个行业的门槛有多高,而是说,现在学戏的孩子,太少了,每年的招生就那么多。像我们后台,有不少老演员,大家在一起聊天的时候,会互相说一下家里的情况,问问,孩子多大了,孙子多大了,最近在学什么啊,钢琴,小提琴,篮球,我们双庆班里,现在也有个三十多个演员,连后台的工作人员,差不多也有百十号人,我统计了一下,他们的后代还在学戏的,十不存一。”
台下的观众都有些惊讶,一般来说,子承父业,不是很好的事情吗,为什么到了京剧这里就不一样了呢。
台上的四位也是对视一阵苦笑,梅文玖先生有一独子,但是不爱京剧,偏爱书法,玖爷也没有非要让自己的儿子继承家业,现在梅家大爷也是一位很有名气的书法家了,而且后面的两代人中,也没有一个唱戏的,梅文玖先生也没有办法,毕竟,这个时代,跟过去那个时代不一样了,选择很多,而且玖爷也不是那种独裁的家长,孩子们不愿意,那就收徒弟啊,所以,玖爷一连收了五十个徒弟,现在梅派的传承遍布华夏,也让玖爷的心中颇为安慰。
韩平正也是只有一个独子,如今是秀坊阁的老总,也没有子承父业。
高峰膝下无子,但是裴琰之就跟他的儿子一样,也算是心中有些安慰了。
裴琰之苦笑着说道,“学戏太苦了,这种苦是一般人无法想象的,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这些对于我们来说都是家常便饭,我们比其他的艺术还有一个天然的鬼门关,就是倒仓,你从七八岁开始学戏,学了七八年,有点样了,能上台了,这个时候,倒仓没倒过来,嗓子毁了,那你就不能唱戏了,以前的功夫都白练了,还有的,学了四五年之后,看你真学不出来,就直接告诉你,孩子,你不是这块料,去干别的吧,这没办法,京剧这个行业就是如此,你在戏校里学了三五年,同科的几百号人,出来之后,就那么几个有成角儿的可能,其他的人呢,要么离开了这个行业,要么你就要认命去演配角,去演龙套,实在不行了,就转去做幕后,一辈子默默无闻。”
“所以说,很多京剧演员都不忍心让自己的孩子再走这条路!”
裴琰之叹了口气,说道,“我就想到了我自己,其实我从小学戏也不是说我有多爱唱戏,谈不到,那个时候七八岁,还是贪玩的时候,对于唱戏,主要还是因为耳濡目染,从小跟着父亲,跟着师父去听他们唱戏,回来自己也咿咿呀呀的学唱,他们就觉得我是喜欢唱,我也不知道我喜不喜欢,小孩子嘛,也好忽悠,所以我就走上了这条路,我对京剧慢慢的就喜欢上了,但是后来因为倒仓的原因,嗓子坏了,那个时候,我就对京剧产生一些抵触的情绪,所以,那一阵我练功也松散了,有些放浪形骸的意思,但是有一次,我在家中,听到父亲和母亲的一次对话,让我重新振作了起来。”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