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森林,似乎将余下的阳光吞噬,在里面行走甚至以为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上。
而当一片黑雾笼罩后,刚走过的森林,也变得危险起来。
“这个雾,不是正常形成的。”王小风提了提有些滑落的口罩,拿出一个形状奇特的容器,将已经集满雾气的葫芦倒进容器里。
这样的动作他已经重复了十几次。
虽然他可以将葫芦变大然后将周围的黑雾全部吸进去,清理掉这些古怪的东西。
但直觉却发出警报,如果他这样做,下一秒会出现无法应付的危险,所以他十分从心。
他发现这个黑雾可能是某种特殊产物,所以在不惊动黑雾的情况下,用葫芦一点点的吸收,准备拿回去做研究。
逼仄的环境让人不安,王小风收好样本,谨慎的往前行走,耳边只有自己孤寂的脚步声。
他一边走,一边思索着自己的处境,思索着目前能总结出的信息。
他是沿着来时的路回去的,但突然出现的黑色雾气将森林笼罩。
他已经在这里转悠大约有一个时辰了。
这些雾气十分古怪,即使使用了第四魂环增强视力,最多也只能看到十米外的物体,距离越远越难以看清。
按照他所走的路程,现在早已穿过这一片并不大的树林,走到一个高坡上才对,但路一直是平缓的。
所以现在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他的五感被黑雾所压制并影响,让他一直在原地转圈。
二是黑雾笼罩的范围已经变成了一个独特的空间,他和妮蒂亚已经被困在了异空间里。
又或者两者都有?
一阵风吹来,枝叶“沙沙”作响,隐约间,王小风听见黑雾里,夹杂着如泣如诉的低语:
“儿子,儿子...”
王小风警戒的环顾四周,即使使用魂技,感知也被压制的厉害,这让他不得不小心一些。
一个熟悉的人从黑雾里走出来,让他直接愣住了。
“儿子,你不认识我了么?”
男人的头发有些杂乱,面容清俊英挺,深邃的眼眸里沧桑又温和。
他的语气是那么的轻柔,带着久别重逢的感动。
王小风从未想到,竟然还能以这样的方式跟这男人见面,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一个月之前的时光。
那个时候他还开开心心的站在院子里,狐假虎威借着母亲的威严,指挥着男人修篱笆。
少年的心里百感交集,感动得他拎起拳头就打爆了这男人的脑袋。
只听砰的一声,脑壳像是西瓜一样炸裂,却没有血迸射出来。
只有一条条鲜红色的蠕虫跳动着出来,在地上蠕动跳跃。
淦!
王小风看到这一幕恶心的甩了甩手。
这是什么鬼东西!
王小风强忍着把手洗脱皮的冲动,再次冲上去拎着随手捡来的木棍大开大合。
后面从黑雾里走出的何丽和她怀里婴儿的头依次被他打爆,无数鲜红的蠕虫跳跃出来,惊悚至极。
什么亲人重逢,根本就是假象而已,有东西在读取他的记忆,并且被黑雾所具现了出来。
在王小风打爆了这些怪物后,原来还算平静的黑雾,突然暴动了起来。
或是狼,或是巨蛇,各式各样的魂兽从黑雾里窜出,向王小风袭来。
“嗜血魔虎、人面魔蛛、鸡冠凤尾蛇...淦,怎么连泰坦巨猿都有,还好不是真的。”
王小风将腰间葫芦变大,护住背后的妮蒂亚,然后踩着瞬步,在方寸之间躲闪,然后一拳一拳将面前的魂兽打爆。
好消息是这些黑雾所制造出来的怪物都是空有其表,除了不能使用天赋魂技外,攻击力与速度大概也只相当于百年年限出头的普通魂兽。
坏消息是,他现在才发觉,黑雾不仅压制了他的五感,周围灵气的含量也降到了极低的程度,那点稀薄的灵气根本无法让身体凝聚出更多的魂力。
相当于空有兰博基尼的发动机,却用着注水90%的汽油,根本跑不起来。
这样下去,他体内的魂力最多坚持十分钟,就要带着妮蒂亚逃跑了。
没到万不得已的情况,王小风还是想尽量坚持久一点,在原地坚守除了过于消耗魂力外,没太多问题。
而一旦开始逃跑,那一个重大的问题就摆在明面上了。
他的感知被压得太低,而敌人数量过多,有些攻击不一定能躲过去,所以,他无法保证妮蒂亚的安全。
地下突然窜出的葫芦藤及时的捆住了几只想要从左侧袭来的雾兽。
王小风看也不看,左脚一脚攒射踢碎脚边的石块,脑袋大小般的石块在巨大的力量下瞬间分裂成几十块,如同散弹枪一般,直接射穿了几头雾兽的身体。
雾兽如烟消散,左侧的威胁还没来得及出现就被化解。
“可恶的黑雾,要是能再升一级获取新的能力,也不至于这么被动了...咦?这些雾,好像没刚才那么浓稠了。”
这似乎不是错觉,此时王小风已经能看到20米外的树木了,而且,黑雾转化出雾兽的速度变慢了。
过了一会,王小风有些疑惑的放下了拳头,他居然杀完了。
50米外虽然还有浓稠的黑雾,但周围淡薄的雾气已经不再生成雾兽了。
王小风想了想,说不定是控制黑雾的怪物看短时间拿不下他,离开了。
或者是薛虎将军把控制兽潮的麻烦解决了。
不管怎么说,现在情况是往好的方向发展。
“喂,那边那个小子,背了那么久也够了吧,还不快点把文秀给我放下来。”
这人什么时候出现的,我居然没有察觉到!
王小风惊讶的看着身后从黑雾走出的男人,大约四五十岁,双鬓有些发白,一身简约的华服低调而大方,就是有些破破烂烂的,还沾着些许的血迹,似乎刚经历了一场战斗。
“好吧,我收回刚才的想法,这明显是换个人嚯嚯了。”王小风叹了口气,运起魂力冲了上去。
..“对不起,对不起,我还以为是雾气拟态出来的怪物。”
王小风顶着一张猪头脸,不停的弯腰道歉。
周淮安摸了摸有些发肿的脸,心里大骂这小子下手真狠,不过也有些惊奇,这种等级就有这样强大的肉体力量,如果还能成长下去,等到他突破到封号斗罗,空手接昊天锤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等等,我不是来让文秀和这小子断绝关系的吗,怎么突然有点认同这小子了。
周淮安轻咳一声,挥了挥手:“臭小子,兽潮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你不是要回家吗,赶紧回去吧。对了,以后你别来找文秀了。”
听到兽潮已经解决了,王小风高兴的直起身子露出笑容,但是最后一句话让他僵在了原地。
“您这最后一句,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俩的事情我不同意。”
周淮安脸色一变,身为封号斗罗的威压一丝不减的重重压在王小风的身上。
巨大的压力铺天盖地的压了下来,不,不只是肉体,连精神也承受了巨大的压力,王小风只感觉全身上下各处都在承受着来自空间的挤压,双腿忍不住颤抖着。
“你拐走我孙女的事情,我就不计较了,毕竟年轻人嘛,脑袋发热就喜欢干一些荒唐事,我也理解。”
“可是,你来到星斗才三个月吧,你看看,你带着文秀去了哪里,你难道不知道那些地方有多危险吗?可是你还是义无反顾的加入了进去!”
“你自己的命,想怎么糟蹋都无所谓,可是为什么你要带着文秀!西南军区那块古迹,在你进去前已经搭进去六个魂圣,你别告诉你不知道!还有这次的兽潮,你居然主动闯进去。”
“或许对于二皇子而言,你是令人放心依托后背的好兄弟,对于被你拯救的几千名平民而言,你是英雄。”
“但对于我来说,你并不值得我放心的把孙女交给你。”
沉重的话语如同尖刺般插入王小风的内心,让他再也承担不起那来自封号斗罗的气势,脸色一片苍白,单膝跪在了地上。
周淮安背着手走到王小风面前,面色平静的说道:“你今年才16岁吧,16岁就有这样的修为,即使是我,我也得承认我在这个岁数远不如你。
你以后还会遇到更优秀的人和更美风景,你现在所谓的爱情,只不过是年轻人的自我感动罢了。”
身上的压力忽然消失,王小风忍不住跌坐在地上,大口喘息。
“走吧,不要在出现文秀的面前了,不然,为了文秀,我怕我忍不住会杀了你。”
惊人的杀意几乎冰冻了周围的空间,这让王小风知道,眼前之人并不是在说玩笑话,他真的可能会动手。
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见家长,没想到这么直接被对方家长否认了,这让他有些迷茫和痛苦,尤其是他确实没保护好妮蒂亚,让她现在还陷处于昏迷之中,他根本无法反驳。
我好像确实有点差劲啊。
想到自己三十几年的人生里唯一的一段感情就这么结束了,王小风心里痛苦得几乎无法呼吸,身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这几个月囤积的疲劳,一下子让他几乎到了极限。
但他还是强打起精神,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男人,就要有男人的样子。
“我,知道了。”王小风喘着粗气,靠着一旁的大树勉强维持着站姿,断断续续的说道:“我会离开的,不过我希望您能把这个交给她,这本来是我想送她的生日礼物,看来现在是没有机会了,就当做是作为朋友最后的礼物吧。”
一个精美的礼盒被王小风放在了地上,然后深深的看了一眼即使是昏迷了几天,外貌依旧十分美丽的妮蒂亚。
就像是沉睡的公主等待王子唤醒。
可能我真的不是骑着白马的王子吧,王小风自嘲的笑了笑,运起魂力支撑着自己离开。
一瘸一拐的身影消失在稀薄的到几乎消散的迷雾之中。
“还算有点骨气。”周淮安冷哼一声,他抬手一掌拍向妮蒂亚,妮蒂亚低哼一声,低头喷出一口鲜血,细长的蠕虫在鲜血中扭动了一下,然后被枪意剿成了飞灰。
妮蒂亚身体动了动,缓缓睁开双眼。
“爷爷,你怎么会在这里。”妮蒂亚有些恍惚的摇了摇头,然后脸色一变。
“别找了,我已经让那小子滚蛋了。”周淮安拍着妮蒂亚的肩膀,渡过去一些魂力,温暖的魂力让她精神好了不少。
“出来这么久,你奶奶都急死了,睡都睡不好,一天到晚都唠叨你的名字,吵的我脑袋都疼了。”
妮蒂亚咬了咬嘴唇,她知道,自家爷爷的意志是她无法改变的,以后再想办法溜出来吧。
“那小风子在走的时候,有留下什么话嘛。”
“什么都没有,咱们赶紧回家吧。”虽然是这么说,但周淮安的目光眼神忍不住往一旁瞟了一眼。
然后这点小动作被妮蒂亚抓住了,不远处的地上摆着的礼盒被她眼尖的发现,赶紧走过去收到魂导器里。
“既然被你找到了,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周淮安叹了口气,磨灭背着手手里即将发射出的魂力弹,“不过,我还是要说一句,那小子可不是什么良配。”
“是是是,他就是个坏蛋,专骗漂亮女孩。”妮蒂亚敷衍的回道。
周淮安哪里听不出语气里的敷衍,但他也不好说什么,上一次这么和他说话的人,已经被他逼得老死不相往来了,这样的错,他不想再犯一次。
以后要盯紧一点,不,我不可能每时每刻都盯着......等等,有了,让她去参加家族试炼,以文秀的天赋,绝对是最高级别的难度,三年内绝对出不来。
妙啊,我真是聪明绝顶。
周淮安得意的摸了摸并不茂密的胡须。
“臭小风坏小风,亏你还记得明天就是我生日,下一次见面,就不整你了。”
妮蒂亚有些开心的思考着礼盒里的礼物究竟是什么,不知道自己未来已经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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