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沐日来得很快。
但是当张清和沉浸于研究道文与功决之间的联系时,时间仿佛有点迟滞。
就算以他道胎体质的悟性,钻研这些东西也不算太简单。因为他不是要照猫画虎地修习某一功决,临摹某一类符箓的画法,而是要进行组构和解析。
这种难度就像按照图纸拼装乐高,和将几十个拼接完整的乐高玩具拆解组合分析功能,然后达到利用这些零部件拼装成一个浑然如一自然完美的乐高玩具的区别。
他暂时只能进行“拆”这个步骤。
也就是通过符箓将道文一个个转译出来。
比如推测出哪个道文代表“火”,哪个道文代表“冰”,诸如之类。
这些知识当然也是扭曲的,然而这是张清和能够驾驭的知识。
因为那些上乘的功决一旦修行,他就会被矗立在高穹之上的祂们发现。
莫说是调戏这些鬼玩意,老家堂堂人王,作诗调戏了某位正牌祖神,下场都凄惨得很。
可想而知,张清和要是被逮住,下场会是个什么样。
研究了个几天,抓住一些皮毛,眼见到了时日,他舒筋展骨伸了个懒腰,一脸惫怠地准备出行。
他学子青衣乱糟糟的,不修边幅,看起来有点王执心内味了。
修行者虽然到了归元境不怎么沾染埃尘,然而整体的精神态势还是看得出来的。
张清和觉得不利索,又换了一套,运起修神小法梳理了会消耗过度的心神,便出门了。
这在他看来不过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社交。
路上便遇到了在立命峰下等着他的王执心。
张清和心知这下是逃不过的,一脸勉强地走上前去,打算打个招呼。
木讷少年见他下山,眼前一亮,幽黑的眼珠子直直地盯着他看,仿佛要把他看个通透。
张清和心知这娃脑袋缺根筋,强行与他并肩并打断了他。
“哟,王兄这么早啊!”
“张兄好……”王执心反应过来,回了一礼。
“王兄倒是来得有些不是时候,清和正打算去天冶子大师处取前几日委他打造的灵宝呢!”
“那倒是巧了,我正打算去老宗师处制得一件法宝。”
王执心眼前一亮,竟给他找到一个好理由。
张清和嘴角僵硬,自己拿来糊弄何沐阳与许冬的伎俩,今天怎么就落到了他的头上。
而且不要张口闭口就是法宝啊,知道你不差钱了。
不多时,长安东城的某个清幽小巷子里,喜笑颜开的天冶子把张清和与王执心送了出来。
自张清和来他这里之后,这些世家公子哥的生意就没断过,今天更是带来了王执心这个大金主,他巴不得张清和多来几趟。
搞快点,多搞点。
不过思虑了一番,他还是提醒了张清和。
“张少郎,你可还记得落了件东西在老头子我这了?”
张清和不为所动,堆笑着说道:
“那不重要,倒是老宗师落了件东西在我这。”
他又从玄囊里不动声色地取出一袋灵源,递到了天冶子袖中。
他当然知道天冶子指的是那玉簪,可尚且不知道何沐阳和许冬这二人要玩什么把戏,现在把玉簪攥在手里,不是凭空落人把柄?
况且谢鹿鸣等一众学子都不知晓背阴山的秘密,贸然交给他李青萝的东西,到时候张清和得作何解释?
长安塾会容他说出这事吗?那段诡异的讯息这些下三境的学子又能够承受吗?
等等……谢鹿鸣……
张清和猛然抬起头来,对上王执心茫然的眼神。
“王兄可知,何沐阳与许冬二人?”
“何家和许家的子弟,是长安里依附镇妖王的权贵之后,不过最近怕是因为青萝郡主莫名薨落,这两家要被镇妖王动刀子了。
虽不至于为难两个小辈,但是那位可不是善茬。”
王执心其实敏锐得很,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虽然不屑于人情练达,但是剖析事物自有一套推论。
不然怎么能叫小圣人?
“郡主死了?这如何得知啊?”
张清和眼里写满了惊讶与震恐,老演员了。
“镇妖王北镇十万大山,非嫡脉亲族喜丧不得回转,可李退之一脉最近并没有婚事,唯一的嫡子更是上街逗鸟溜犬,活得好好的,那只能是那位最近匿了生息的郡主了。
况且她在长安塾里求学,前些日子塾内气氛突然凝滞得很,许家与何家又马上禁足了两个子弟,足以说明问题了。”
王执心颔着下巴,脸上依旧僵直无表情,却把想法和盘托出。
“倒也奇怪,这好端端的人,怎么就能在太浩天内出事呢?在太浩天内出事,夫子们为何纠察不出来。”
王执心这般自言自语,突然又像想起了什么,木讷的脸上难得面露惊恐,仿佛有了什么推测。
但是他犹犹豫豫看了眼张清和的侧脸,忍着没有将揣测说出来。
他不知怎么的,在张清和身边藏不住事。
啊这……透彻啊!
张清和心底不由得竖起大拇指。
不过他想问的可不是这个,既然身边有个隐藏百事通,那必然得好好利用。
“王兄可知,这何沐阳与许冬,平素与谁交好啊?”
“倒是与谢鹿鸣交情浅薄,谢鹿鸣对那位郡主看着热络,实则不屑得很。有这层关系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交情不错,可晓得内情的人只当他们关系十分尴尬。”
张清和面色微微有了疑惑,这和他揣测不符。
“不过我依稀记得,陆青云与何沐阳还有着不浅的交情。”王执心有些疑惑,张清和突然间为何问起这个。
“这次洗尘宴,若是这两位胆子大些,忤逆长辈的禁足令给溜了出来,张兄说不准还能看到他们呢?
怎么,张兄很关注这两人吗?不过寻常纨绔罢了,那何沐阳倒是有些小聪明。”
王执心在张清和面前话变得异常地多。
这下子说得通了,他们并非说不准出现,而是定然会出现。
张清和笑得眯起了眼,想起在天冶子处那一顿不甚利索的早餐。
这俩人溜出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而且……
他们胆子可大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