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有恒春阵,桃花到了最繁的时候,也就是说,再过一阵,便要化作落红尽销作泥尘了。
张清和与李少白犹然在这桃花下坐着。
“镇妖王前些日子派了严将军入塾,来找我做一笔交易。”
李少白面色一凝。
“什么交易?”
“若我去镇安历练,他便将聚财轩交给我。”
“你答应了?”
“搪塞了一番,还未正式做出答复。”
张清和也纳闷,聚财轩是长安城里一等一的销金窟,如此轻率地拿来做交易,相必是在镇安的历练之中必定有用得到他的地方。
“我说那日王叔行事怎么那般怪异,原来是做的这般打算。
看样子当日让那副将厚着面皮下场,便是为了试探你了。”
李少白面色的疑虑却不见消减。
“若说王兄是想要那卷墨宝,可为什么偏生选中你往镇安去,若说拿聚财轩来交易,就连我本家的一些天骄都将趋之若鹜。
你现在才是低境,还是能强夺灵息的道胎,可能不明白灵源的可贵,聚财轩一年的流水,便足够一尊天骄走完中三境了。
而在长安塾……大部分夫子都拮据的很,学子们要争资源,就得往历练与秘境中去。”
张清和心说我当然也知道灵源的可贵,有补足神魂的宝药在手,人才能踏实啊。
“你暂且先等一等,我且先去问问王兄,必不会让你以身犯险。”
李少白沉吟了一会儿,又说道。
“天宫中人目的不明,但定然是看上你的性命了,我并不建议你出塾。
然而我年轻的时候,历练中天,也从未见过温室里的天骄,我辈剑修,对气息感应最为敏锐,王兄及无杀气也无怨气,你这一趟可以自己做决定。”
张清和茫然点头。
他现在真心不怕天宫邪人,未知的才是最恐怖的,尽管太阳一系那些怪物要同化他,但是历练之中仙唐大修云集,还有镇妖王在侧,冒风险堂皇下手并不容易。
况且太阴一系对他有着好感,自文昌星君的布置看来,也并非是想杀他……
更重要的是那尊李家皇族……
现在看来,仙唐与天宫之中某些派系的关系好像也并不是那么紧张,不然也不会那么容易就放过他。
李少白打断张清和的思忖,又出言道:
“若真是那样,我暂时倒是抽不开身,可凤歌倒是终日颓唐闲暇,正巧让他去散散心……”
带队历练的夫子,他堂堂亚圣,又是天下行走,还是能够安排的。
想了想,李少白又犹豫了一番,思考片刻……
“还有老徐……不,老徐还是算了。”
李少白眼里闪过怀疑。
楚凤歌护道?可别了吧……
张清和连忙摆手。
“不必了……还没决定究竟去不去呢,况且楚夫子似乎行事有些跳脱,徐执戒可能比较稳妥。”
张清和旁敲侧击,他当然知道李少白的怀疑是楚凤歌挑拨所致,在了解楚凤歌一定有问题的情况下,那徐见山有问题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了。
可不要给他带坑里了啊!
“再看吧。”李少白好像不太愿意提及这事,交代了一些什么便匆匆离去。
关系到张清和,他赶着去镇妖王府问询。
镇妖王府依旧是那般华贵堂皇,只是偌大的王府,除了仆役,只有李退之一人。
李平安不愿与这人共处,于是流连与烟花市井,彻夜未归。
严洗于城外统帅整合血衣军,自有公务在身。
李退之裹着一身常服,墨色的玄蛟在灰袍锦衣上盘着,全然没有白龙鱼服之感,还是那般逼仄。
“怎生不走正门?”
李少白的身影轻飘飘落在李退之背后,没有回答,背着手笑。
“为了那娃娃的事来的?”
李少白不置可否。
“家祖留下了个秘境在镇安之中,你是否有所耳闻?”
“隐太子当年功参造化,以混洞之身,在镇安以道文勾勒近仙禁制,成星辰神阵,免了我朝将士的好些伤亡。
更是因为如此,在他疯魔陨落之后,后辈世代得以镇守十万大山,在此之前,镇妖王的王位从来在我族内部是轮替的。”
“是这样。”镇妖王面无表情。
“因为我这一脉的血脉最能勾连运转星辰神阵,让妖魔无可乘之机。
可到了今天,怕是机缘巧合就要断代了。”
说道机缘巧合时,镇妖王眼底有一抹消不掉的仇怨,久远而积淀。
“听闻他在镇安给后人留下了秘境,若是能得了秘境之中的传承,符阵一道可称近仙……并且还能将星辰神阵远转自如……”
李少白接着说道,突然面露恍然。
“……这是想让他接镇安的班,这是你的意思还是族里的意思?可他并非李家人!”
镇妖王没有正面回答。
“本来最合适的是你……可你的道胎血过于稀薄了,而他是天成的道胎,既然守庸子可以入赘,那你的学生与族里的天骄订婚也不是什么丑事。”
李退之没有说谎,他在夜里与李墨谈这事时就有了想法。
李墨想让张清和参与历练,而他则是想让张清和接手镇安,两人各有盘算,互不干扰。
只不过,这事他并没有告知李墨,他不需要知晓李墨要干什么,李墨也不必关系他想干什么。
“秘境里对于道胎而言很安全。”
李退之试图安李少白的心。
“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我实在不敢代清和小子相信。”李少白意外地显得沉稳无比。
“免费的才是最昂贵的。”
“我当然还有事要找他办。十年之前有人……在秘境里留下了一些东西,我想要他带回来。”
镇妖王语气有些没有中气,仿佛言及这事需要不小的心力。
他几百来岁了,早已不算年轻,君不见许怀瑾都到了半截身子入土的地步了。
“王叔……这实在不像你啊,平安不是还……”
李少白下意识地说道。
然而他下一刻却对上上一颗通红的眸子,仿若走投无路的护子野兽,显露出最为致命的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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