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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五章 酒宴

对于这一点,李承乾不知道如何回答,甚至于对于这个问题,他也没办法去想答案。本身就是被时代压垮的一个普通人,让他思考如何改变现状,无异于问道于盲。

不过....

车到山前必有路吧,作为经济发展必定存在的弊端,早出现比晚出现好,大唐如果有幸能够找到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那么在整个世界范围内,都会是跨时代前进的一大步。

想到这里,李承乾斩钉截铁的对魏征说:“郑公,我也不瞒你,你所担心的事情,有非常大的可能性会发生。但是,这个问题不只是咱们大唐要面对,可以说,但凡一个国家想要进步,都要面对这样的问题。

的确,农耕为本的社会,才能保持‘阡陌交通、鸡犬相闻’这样的氛围,才能保持传统。但是,这样一来,导致的就是交流的堵塞,谁都得不到发展。或者这么说比较贴切把,比起贫穷的善良,还是富裕的奸诈,更让人向往,不是吗?至于维持人心向善,本来就是我们朝廷的职责之一,不是吗?”

闻言,魏征叹了一口气。这个,也是他这段时间在家里思考的问题。太子说的没错,贫穷,才是原罪。他魏征一介侍中,在人群整体的向往下,根本没法逆水行舟。

马车抵达了聚贤阁,马车外开始出现驱赶行人靠边,和吩咐小二做好准备的声音。

魏征叹了一口气,起身拉开车帘。

李承乾也站起来,先一步走出了车厢。

眼见太子出来,几个似乎是奴隶的人就跪倒在马车边,充当垫脚。

李承乾可没有踩人的兴趣,挥挥手就让士兵将奴隶人赶走了。

踩着木台阶走下马车,就踏到了红地毯上。这地毯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的,柔软的不像话,从马车下车处一直铺伸到酒楼里面,单这东西的花费就价值巨万。

很明显,郑州的商人想要通过这一次的酒宴,彻底的获得太子的好感,所以才会不遗余力的出巨资将一次小小的酒宴举办的如此豪奢。

虽说前世的身份算是一个草包子,但是不妨碍yy一些奢侈的生活,眼前的这些,洒洒水了。

一个胖胖的商人就站在红地毯外,面不改色的接受张赟的“猥亵”。虽然穿的是麻衣,但是只看他那个大大的肚腩,还有腰间润泽的白玉佩,就知道身家一定殷厚无比。

郑州的这一次聚会,可以说是游离在各个家族控制范围之外的商人的一次呐喊,能够作为这些商人的代表,这个人估计不简单。

果然,接受盘查后,胖商人就迈步走了过来,明明很胖,却还是拱手弯腰到了近乎九十度,大肚腩都被挤的变形了:“草民赵奇,拜见太子殿下!郑公!”

李承乾点点头:“起身吧,孤也没想到你们的安排竟然这么细致,看这酒楼,应该也是新装修完毕的吧。为了宴请孤,你们颇费苦心啊!”

赵奇笑道:“这是我等商贾对殿下的一番心意,平摊下来,其实花不了多少钱而已。殿下快请,今天我等为殿下准备了稀有的美味,耽搁了时间,可就不太好了。”

李承乾回头看了魏征一眼,见魏征不走,就带着他一起沿着地毯走进了酒楼。

今天魏征的出现,明显让商人们始料未及。据他们所知,郑国公对于商业发展一直保持着一种警惕的心理,虽然没有直接反对,可也不怎么支持,今天他出现在酒宴上,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进入酒楼,就见一层摆满了宴席,商人们如今都被亲率士兵和府兵逼到了墙角,进行搜身。面对这样的阵仗,好多人还很不习惯,能够面不改色的终究是少数人。

一楼的商人是没资格见到太子面的,能够沾到宴会的一点味道,就足以让他们趋之若鹜。能够在楼下,对他们而言已经很不错了。

沿着檀木的楼梯上楼,二楼跟一楼比起来就要文雅的多,一个个的小桌案后面,用屏风隔着,不耽误他们露面,但是只要往后一仰,就看不到了。

本来还迷惑这样安排究竟是什么意思,当看到屏风后面跪坐的美女歌妓后,李承乾就明白过来了。好家伙,不只是喝酒,还有嫖的成分啊!

首位自然是太子的专属,低矮却宽大的锦塌,也是太子独享的待遇。

看见锦塌,李承乾才稍稍松了一口气,跪坐的礼仪他实在是讨厌,能坐着简直再好不过了。

锦塌之上有两个衣着清凉的萝莉,明明还很小,可是略施粉黛之下,却显得格外的艳丽。

虽说这样的萝莉也挺符合审美的,但李承乾实在是没有什么好牙口下嘴,看了一眼张赟,张赟就走过去,将两个小歌妓赶走,将锦塌彻底检查了一遍以后,才准许太子殿下坐过去。

才落座,就有四个亲率士兵全副披挂、跨刀站在两边,气氛一瞬间就从暧昧变得严肃起来。

既然太子把歌妓赶走了,余下的商人也都纷纷效仿,话说本来也没有多少色心,今日的宴会,隆重一些更好。

主位下面是两个没被屏风隔着的次位置,这两个位置一个是魏征的,一个是赵奇的。郑州此时魏延彦也在,不过也在屏风的小案子上,本来,赵奇是没资格坐在魏延彦之前,跟魏征平起平坐的,但是因为今天的宴席他是主客,太子是主宾,顿时拔高了他的地位。

落座以后,赵奇拱拱手说:“殿下是准备先品茶,还是直接上菜?”

“上菜吧,我等边吃边说就好。”

话虽如此,但是真实的原因却是李承乾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赵奇这样的商人都觉得是好东西。更别说是吃的东西,就更令人稀奇了。

很快,一队靓丽的侍女就端着金器铁器开始上菜。金器,自然是太子才够资格用的。

第一道菜是一个大金盘子装着的黑乎乎的东西,菜才放到桌子上,张赟就拦住了上菜的侍女,伸出筷子取了一块放到了嘴里,嚼了几下就吞下去,闭眼感受了一段时间以后才放行。

自从离开长安以后,这家伙就是这德行,虽然李承乾提出了抗议,却依旧说不过他。像今日的宴席,就更需要警惕了。

不过,就李承乾看来,今日的酒宴绝对不会出问题。商人们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吐露心声,还是直接跟太子交谈的机会,又怎么可能让这次酒宴出现纰漏?谁要是敢投毒什么的,恐怕不等亲率动手,就会被愤怒的商人撕成碎片。

没看张赟会不会毒发身亡,李承乾直接伸筷子夹起了一块这种黑乎乎的菜肴,看起来像是肉,但是跟肉又极度不像。不管了,尝一尝就知道了。

一块进嘴,一股子鲜味顿时充斥了鼻腔。睁开眼睛,李承乾惊讶的看向赵奇:“这是海参?郑州虽然距离海边不如长安远,但是想要把海参运到这里,还是很难,目前想要运过来,只有将海参养在船舱中,一路疾驰才成,就这,海参估计也百不存一了。这一盘子海参,损耗难以计量啊!”

虽然惊讶于太子知道海参的来历,但是太子能够知道运输不易,赵奇还是很高兴的,拱拱手说:“草民多次听闻殿下最喜欢食之一道,甚至长安的各种酒楼,都以拥有东宫的菜谱而自豪。草民这些年走南闯北的,见过不少好东西,海参就是一种。殿下若是喜欢,草民也有商号是走水路运输的,可以为殿下送一些。”

李承乾自然是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虽说这是人家上赶着送礼,可是靡费颇巨只为了一盘子菜,还是让他不喜欢。

太子能吃一整盘子的海参,其余的人就不一样了,魏征赵奇和魏延彦用的都是铁盆,每人盆里差不多都有一只海参的量,至于别的商人,就只有一片两片。一片两片熬出来的汤还能有什么滋味?就这,不少人都露出了飘飘欲仙的表情,好像要就地成仙一样。

赵奇拍拍手,顿时又有菜肴送上。洞庭湖的银鱼、长白山的人参、南方的鼍肉、岭南的香蕉干,什么稀罕上什么。就今天的一顿酒宴,估计就值一个中型的产业了。这已经不是有钱就能办到的了,天南地北的东西汇聚在一起,说明商人的力量还是很恐怖的。

就在李承乾感慨商人力量的同时,底下次席的赵奇也在啧啧称奇,他发现太子殿下竟然非常了解各地的特产,就连鼍肉这种东西,也只是稍加思索就恍然大悟。虽说这样一来用不着他讲解,太子也知道他们的心意,可是,怎么就有一种难受的感觉呢???

酒宴酒宴,没有酒怎么叫酒宴?

所以就在菜上齐以后,就又有酒送上。

都是陈年佳酿,只一开坛子口,露出来的味道就让人沉醉。

至于李承乾的酒,则是正经的西域葡萄酒,还是陈酿,只看张赟啧啧称奇的样子,就知道是好东西。毕竟,这家伙跟皇帝的时间久了,还是比较了解各种美酒的。

不过再好的东西遇到土包子也就剩下了解渴的用处,李承乾自认就是最大的土包子,葡萄酒嘛,不就是葡萄酒的味?只要不是酸的倒牙,怎么喝不都是喝?

端起酒杯,李承乾站起身。

伴随着他的动作,本来还在夹菜的商人们纷纷放下筷子,把手抓到了酒杯上。有几个家伙的喘息声都粗重了起来。

知道他们在等着什么,李承乾也不废话,直接说:“孤奉了父皇的旨意,巡查天下商业,并迎合商业实情,制定出商律的条款来。今天在郑州,既然遇到了你们这些大商人,孤就给你们透些底,免得这件事闹得人心惶惶的。现在,谁有问题,只要给自己灌三杯酒,嘿嘿,孤就回答你!”

三杯酒?

有人还在迷惑的时候,赵奇已经给自己灌了三杯酒,因为灌的太快,甚至呛的直咳嗽。

忍着鼻腔火辣辣的感觉,赵奇努力的平静下来,拱手问:“殿下,草民想问,朝廷为何勒令我按照新式账簿记账?明明是私账,为何要禀告给朝廷知道?”

赵奇的话可以代表所有的商人了,原本大家都乐呵呵的自己经营自己的产业,如今要把所有家底报告给朝廷知道,就像是在大街上被扒光腚一样,带来的不只是羞耻感。

轻咂一口酒,李承乾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很简单,就是因为朝廷要监控商业,不是一个两个的监视,而是整体的监视。之前的商税就是一笔糊涂账,就孤来说,分明是朝廷跟各地要钱,扬州等通州大邑,只要满足朝廷的要求就好,没准儿当地的商人分摊下来并没有上交多少的税。而一些小州府,没有多少商人,所以收上来的税就很重。

虽然律法规定实物税的十二税一,但实际引导税收的,还是朝廷的指标,孤这么说,你们可认同?”

商人们纷纷点头,他们就是经历这些的,自然清楚朝廷之前的商律就是一张纸而已,实际的操作跟规定的根本不一样。

“所以啊,今后就要正式的收税,可是正式的收税,没有一个标准如何知道征收多少?所以,查家底就是唯一的办法。新式的账簿可以清楚的显示出一个商人的收入如何,所以缴税也就方便的很,直接按照十分之一取就成了。对你们这些大商人而言,可能是要多交了,但是对于一些小商人而言,则是卸掉了重担,不是吗?”

李承乾才说完,楼底下就传来了欢呼声。楼下都是一些小商人,税收按照正式的流程走,他们是获利最明显的。

魏征整个人都被屏风包裹着,就露出身子,不过闻言以后还是点了点头。他以前也迷惑太子为什么要主导着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现在看来还是有点道理的。不患寡而患不均,分配的时候需要忌讳,征收的时候一样需要避讳。短时间还好,真要是长久都这样糊糊涂涂的征收税,很有可能会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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