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长安带出来的本来就是亲率自备的火药武器,数量不多,如今为了保全地方府兵的兵力,自然不会留下多少。火药武器跟弓箭之类的武器不一样,到现在为止,只有长安有火药武器的生产作坊。
至于火药的配方,现如今只有少数的几个制作火药的工匠才知道,火药武器的制作工坊,本来还是几个临时任命的官员管理的,但是当百骑司接手以后,整个工坊直接就人间蒸发了,谁也不知道百骑司的人把工坊搬迁到了哪里。
虽然知道配方,但是人在外面,李承乾也没办法配置,到时候配置出来的火药必定是有用的,然而火药武器会是什么样子就不得而知了。再说,人在大唐境内,不管到哪儿都有亲率和地方府兵的保护,携带火药武器本身就显得多余了许多。
损耗微弱就取得大胜的段晓高兴至极,悄悄的起草了一份报告文书,说是请太子一起具名。当看到明显夸大了的亲率战绩后,李承乾苦笑着签署了自己的名字,并加盖了印章。很明显,段晓这是在让功,地方的绥靖虽然跟平灭敌国的战功没办法相提并论,可是在和平的现在,地方武将能够获得这种碾压文官政绩的战绩,非常之难得。
一份完整的报告文书,自然需要地方刺史也一起联名。
当魏延彦也签了文书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所以两个人都被李承乾留下来吃饭,让他们受宠若惊。
菜式很简单,水煮鱼而已,不过不是菜肴的那种,而是涮锅一般的吃法。东宫厨子的大徒弟,刀功格外的好,鱼肉切的像丝绸一般纤薄透亮,所有的鱼刺都被取出,纤薄的鱼肉片只要放到滚烫的开水里涮一下,就是极品的美味。
鸳鸯锅,一边是清汤一边是麻油辣椒,尝试了一下清汤涮锅以后,李承乾就对老式的吃法不感兴趣了。新鲜的鱼肉本身就有一股子鲜味,而这股自鲜味儿在辣锅里沾染了别的味道,就消失不见了。于是乎,本来已经调制好的酱汁,都被他丢到了一边。
段晓和魏延彦本来还很拘谨,但是吃了一会儿以后就不停筷了。
魏延彦还好些,段晓是武将,最喜欢展露自己不遵循礼节的一面。不过这一次,也用不着刻意表演了,火红色的辣锅,辣的他不停的吸溜嘴,但下鱼肉的速度却不断的增加。
一顿饭三个人吃得格外畅爽,擦擦嘴以后,魏延彦才不好意思的拱手说:“今日在聚贤楼享受了极度的豪奢,本来以为已经是人间味之极限了,谁想今晚竟然吃了这么多。”
段晓喝了一口酒,打了个酒嗝儿道:“今日酣战一整天,用了殿下的一顿饭食,比起庆功宴大吃大喝还要舒畅。以前总听闻朝中几位老友赞叹东宫美食的滋味,如今算是见识到了。”
喝了一口茶水,李承乾伸了个懒腰后才说:“今日既是为段将军开的庆功宴,又是孤跟你们两个的道别宴。明天,我们就要整理行囊,后天一早就出发了。”
太子要走?
听闻这个消息,魏延彦赶紧站起来说:“殿下,为何不多留一些时日?郑州也有些风景秀丽的地方,殿下也好游览一番,为何急着走啊。”
段晓也拱手道:“殿下,郑州不安分的就那一伙儿山贼,如今已经全部伏首,郑州可以说万分的安全,有末将麾下的府兵在,定能保护殿下周到的,”
李承乾笑着摇了摇头说:“停留两天,已经修整的差不多了,如今已经是七月,天气很快就要转凉,等我们抵达登州以后,还要为母后建造行宫,耽搁不得啊。”
事实上,让李承乾下了决定尽早出发的,还是阿史那雪和苏媛,她们都说用不着修整太长的时间,随时都能继续前进。再加上登州虽然地处海边,但冬季也格外的寒冷,为了长孙的身体,李承乾也不愿意随便找个地方就住下了。
行宫的建造而已,只要是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那都不叫事情。建造行宫,只要不动用国库的钱粮,全大唐从上到下,都不会多嘴一句。
“既如此,末将这就准备,一直到汴州为止,都会好好护送殿下的。”
拱拱手,段晓立刻下去开始准备,魏延彦也离开,开始为船队准备补给。
回到住所,看到自己床上就缠成一团的三个女人,李承乾苦笑了一声,只好到空闲的一个的房间睡觉。谁知道,本来空闲的房间,此时也有人。书桌前,李泰在烛光下,正写画着什么,并不时的啧啧有声。
“青雀,你干嘛呢?”
疑似做学问的状态下,能够自娱自乐成这样的,李承乾还是第一次见。
被打搅的李泰才要发火,见是皇兄,只好按压下火气,不满道:“您下次见臣弟在思考问题,就别出声打扰,要是臣弟发火之下骂了您几句,可是您自作自受。”
无视了李泰这明显很是失礼的话,李承乾凑到了李泰的书桌边,看看李泰在研究什么。
天生就聪明的李泰,虽然不到无师自通的妖孽境界,但是举一反三还是能够办到的。从他的图纸上,李承乾就发现他已经开始在研究浮力了。
接过图纸,指指纸上的图画,李泰洋洋得意道:“皇兄啊,打从咱们上船起,我就一直在继续研究力学。本来我觉得我已经研究出了好多的东西,在力学领域已经算是登堂入室了,谁成想坐船几天以后,又发现了一种新的力。水是有浮力的,不然大船就会沉底。只是,我还想不明白,为何木船就能漂浮在水面上,木块也行,但就是石头子等东西不成。而且我还发现,陆地上的阻力,放在水面上也能适用大半,船底的形状,就是为了能减少水流对船体造成的反作用力。嗯.....怎么说呢,现在我还没办法合理的解释清楚,但是我想来思考方向是没错的。”
拍拍李泰的肩膀,李承乾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李泰的研究,在后世人看来,或许是小孩子都能明白的简单道理,可是,这一行挖深以后,能做到的事情可就多了。比如,浮力的知识,就能解释为什么铜块不能浮在水面上,铜壶却能。李泰的研究到了正途,那大唐就没必要阴木材了,直接打造铁甲舰不是更香?
想到这里,李承乾就拍了拍李泰的肩膀,说:“虽然皇兄我把知识大半都还给物理老师了,但是依旧可以清楚的告诉你,你的研究不是没用的。青雀,别的不说,就浮力这一项如果你能钻研到更深处,咱们大唐海上的力量,将会让全世界的人仰望。”
听了李承乾的一番话,李泰激动的直打摆子,他清楚自己研究的不是无用的东西,但是没想到竟然这么有用。皇兄的话,他从来就没有怀疑过,只要是皇兄说他的研究能让大唐的海上力量笑傲全世界,那就一定可以的。
看了下外面的天色,李承乾又拍拍李泰的肩膀说:“做学问虽然好,但是不要熬夜。咱们这一次离开长安,回去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这一路上没有封地之类的事情烦你,你能尽情做的你的研究。缺什么就跟我说,都能满足你!”
李泰点点头,看了一眼图纸,努力的按耐住激动的心情,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相比较枯燥的处理封地的各种奏折,他更喜欢做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如果他做的事情既让自己觉得有趣,又能有所成就的话,他能够收获多于双倍的快乐。
离开李泰的房间,李承乾找了一个没人的房间,才住了进去。
虽然不晕船,但是在船上还是很难睡好,如今在陆地的时间,所有人都珍惜无比。
第二天,众人都尽可能的强迫自己好好休息了一整天后,才又上了大船。
如今几艘船上都载满了补给,魏延彦根本用不着东奔西跑,只是把消息透露了出去,还沉浸在梦幻感中的商人们就清醒过来,用最快的速度给船队准备好了补给。准备的东西,都是最好的。
至于这些商人递交上来的所谓“礼物”,却被李承乾留在了郑州,作为赈灾所用,当然,用的名义就是商人群体庆祝那一天的事情。
从长安出来,一路顺风顺水,船队前进的速度很快。经过了这么多天的船上生活,苏媛等人也勉强适应了下来,渐渐的也能安然入睡了,如若不然,李承乾就要考虑上岸走陆路。
段晓骑着马,带着两队骑兵在河道两岸护送,一直护送到汴州境内,跟汴州都督白玉骄交接以后,才返回自己的境内。
白玉骄跟段晓一样,在河道两边设置了府兵,甚至将河道都给清了。空旷旷的河道上,只有属于东宫的一队船在漂着,剩下的货船游船都被集中到了船港,在府兵的包围圈外,好多人都伸长了脖子想要看看太子的船队是什么样子的。
站在船头看到这一幕,李承乾有些不悦,劳民伤财就为了排场,有些过分了。
但是,长孙不这么看。看到了李承乾神情的不悦,长孙轻咳一声后才说:“承乾,母后知道你有体谅万民的心思,这是仁君必备的品质,但是啊,你是太子,是皇家的代言人之一,出行在外,不显示一下皇家的威仪怎么行?一味的体谅万民,或许反而会给你招来软弱可欺的印象。”
李承乾只能躬身受教,长孙说的不无道理,只是,威仪这种东西随便展露展露就成了,这么过分的展露,还是不太妥当。
船靠了岸,一个文臣和一个武将就同时走了过来,武将很讲规矩,将身上的武器全部卸掉以后,远远的就停在原地,等着宦官的检查。
不是所有人都像某个人一样狂妄,这种动辄就容易掉脑袋的事情,根本不敢松懈。
最先走过来的文臣也接受了检查,检查完毕以后,才被允许靠近太子。
李承乾已经下了船,待到文臣行礼以后,才微微拱手还礼。
“下官汴州刺史独孤昭,拜见太子殿下。”
独孤昭想来应该是独孤家族的人,跟五姓不一样,独孤家族在朝廷中很是低调,族内的成员基本没有在要害部门任职的,低调的一批。
早在郑州的时候,李承乾就了解了独孤昭,这一位也算是干吏,大唐刚刚建立的时候,汴州也是百废待兴,尽管有底子,可是自武德年以来,不过十几年的时间就把汴州重新变得繁华无比,独孤昭也算是居功甚伟了。
按照政绩,本来独孤昭都够到朝廷三省六部谋求一个不错的差事了,可是他硬是选择留在汴州,低调的一塌糊涂。当然了,这也跟独孤家族好多产业都在汴州,有很大的关系。
“独孤刺史,孤知道你是个干吏,可是今日你清空河道,只为孤一行人,恐怕不妥吧。”
独孤昭并没有因为李承乾的话而惶恐,而是笑着说:“殿下有体谅万民的善心,是天下百姓的福分,只是今日的安排,您可怪罪不到微臣的头上,这都是汴州百姓和商户自行所为。”
“这样啊....”
看了一眼人群中偶尔出现的肥胖身影,李承乾顿时了解了。郑州宴席上的消息,恐怕一早就泄露了,现在自己对于商人而言,算是香饽饽一样的存在。
直到这时,白玉骄才被张赟“猥亵”完,几步走过来单膝跪地道:“微臣汴州都督白玉骄,拜见太子殿下。殿下,汴州府兵已经将汴州行宫的防护准备妥当,殿下和皇后娘娘和可移驾行宫。”
“辛苦了,等母后出发,就放开港口警戒吧,孤还要见一些商人,了解一下他们的情况。”
闻言,白玉骄和独孤昭对视一眼,见独孤昭点头,白玉骄才避让到一边,准备护送皇后等人去行宫。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