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秦王王府,在秦王殿下爽朗笑声的带动之下,气氛显得是热闹异常。
就连以往那些在秦王面前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乱喘的世族豪门之族长家主们,今日在美食美酒的双双刺激之下,却也逐渐放开了胆子,远没有了先前的那般拘束与忐忑。
如此一来,宾客自是尽欢。
赵政眼见得众位秦川世族的族长家主,今日倒是如此之识时务,心下自然是满意异常。
这样一来,自己由华夏商社独家买办专营的煤石、番椒、枯茗,还有等等西域奇物,自此也算是在这秦川郡中逐步打开市场了!
并且是在自己这个秦王殿下强有力的带货之下,强行进入了整个秦川郡最为富裕,也是最有消费能力的上流阶层!
相信一方面是有秦王殿下这块金字招牌的强力带动,另一方面则是有烧烤、火锅这两件大杀器的强力推动!
几乎目下便可以直接断言,番椒与枯茗这两种西域香料,必将会在整个秦川郡的上层名流中快速流传,一炮打响!
甚至经过时间的慢慢推移,自会有名厨将这味西域香料用以其他菜式之中!
届时,番椒与枯茗的市场才算是真正打开,并且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越发普及,甚至逐步扩散到更为广大的普通百姓之中!
当然,这一过程或许会很漫长,但对于垄断了整个西域奇物经商贸易之权的华夏商社,与年仅十二岁的秦王殿下来说,这必将是一门细水长流,日益兴隆的大好生意!
况且赵政也丝毫不担心这些东西会不会在秦川郡中大肆流传,毕竟……
有他秦王殿下亲自带货,却还愁卖不出去么?
不过相比于番椒、枯茗这等调味香料,还需要长时间的流传发酵,才能够渐渐养成食用这种新型香料的习惯。
但目下最为直接,立马就能够见到巨大效益,堪称立竿见影的煤石,却是赵政欲要推广的重中之重!
只因天气恰好进入冬季,渐渐越发寒冷起来,正是需要取暖生火的季节!
这煤石,正好便大有用处!
而且不同于番椒与枯茗等物,目下还仅限于有消费能力的秦川郡上层名流之中。
煤石之定价,赵政本就定于上等木炭市售价的二分之一,对于世族豪门来说,买起来只会感觉便宜,根本不会有丝毫心疼。
可对于那些秦川郡普通百姓来说,煤石的售价刚好便处于稍微够一够就足以接受的程度之内!
这对于许多烧不起木炭,只能辛苦劈柴的普通百姓来说,这一冬下来,只需购入部分煤石,再辅以部分木柴,就可安然度过了。
如此一来,煤石之使用量必然飙升,将会对华夏商社产生难以想象的巨大效益!
况且这还仅仅只是整个秦川郡的使用量而已,若当真扩及而开,遍及九州各地!
那么煤石所能够产生的巨大效益……简直就难以想象!!
在霍金代表华夏商社已然赶赴虎牢边关,且在虎牢边军的协助之下,顺利接手秦川郡中总计五处露天煤场之后,轰轰烈烈的采煤工作,便已经彻底开展!
在霍金急件传来的奏折之中,他陆陆续续,已然发动了足足上千位灾区流民前往秦川山脉之中,用以工代赈的方式,将这上千位无地流民彻底转为煤场矿工,为秦王殿下每日挖矿,将一车车堪称黑金的煤石运出大山,送往秦川各地!
而为此,秦王殿下与华夏商社所要付出的,仅仅是足够养活这些流民温饱冷暖的粮食与住所而已……
即便如此,这种在赵政以后世眼光看来,无疑和血腥压榨奴隶的奴隶主丝毫没有任何区别的雇工方式,对于那些灾区流民来说,却无异于给了他们一次用苦力换取生存的难得机会。
若非如此,这些无地无房,终日流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灾区流民们,很可能哪天就好毫无尊严的饿死在哪个旮沓角落,或是像条野狗般冻死在荒郊野外……
矿场的工作虽然辛劳,但最起码却有了让他们活下去的机会!
因此在霍金的打算之中,他打算先逐渐收拢全郡无地无房的贫民流民,常驻秦川大山之中,为秦王殿下开采煤矿。
可即便如此,对于动辄便以数十万计的流民群体来说,矿场所能够提供的工作机会,还是太少太少……
秦川历年以来的战火纷飞,不知令多少家庭破灭不堪,不知令多少平民妻离子散,再逢此次百年难遇之大旱,若非赵政封王于此,竭尽全力救济灾民,恐怕这一冬过的,秦川郡之人口丁数,至少要死亡、逃离数十万人!
这对于总计才不过两三百万人丁的秦川郡来说,无异于致命般的打击!
须知在古代封建社会,人口才是一切发展之基,更乃重中之重啊!
故而,赵政若想大力发展秦川,使秦川经济实现快速腾飞,首要条件就得是足够充足的人口!
否则没人……那还玩个鸟啊?
因此如此之多的失地流民,自然需要妥善安置,将他们从秦川郡的不安定因素,转化为秦川经济腾飞的柴薪与基石!
于是在赵政与诸葛军师商议而定的两项当务之急中,便大量征用了郡中失地流民,用以工代赈的方式组织这些规模庞大的流民出卖苦力,作以扩通官道,兴修水利之用。
当然,无论是开采矿场,或是扩充官道,亦或是兴修水利,所能够征用的劳工数量也不过数万人足矣。
真正能够大量一次性安置数以十万计的灾民,还是要依靠此次抄家灭族,从原本归属于秦川那十一世族的上万亩良田上开动心思。
故而,此次军师全权统筹之事,除去扩充商道与兴修水利两件大事之外,还需顺带将查抄世族,充归国有的那上万亩良田妥善处理!
将这些散落郡内各地的流民们征为佃户,一方面解决他们的温饱问题,另一方面则是解决这上万亩良田无人耕种的问题……
毕竟曾经负责耕种打理这些良田的农夫杂役们,早已因为他们主子的谋逆大罪而受到牵连,纷纷被打为罪人发配边疆,全数去虎牢关疏通商道去了!
而对待他们这些罪人奴仆,那些负责督造的官吏们可就没那么客气了,稍有偷懒动辄活活打死简直稀松平常,可以说根本不会被当作人看,就算是比起那么矿场内的流民矿工,所受待遇也是一个天一个地。
当然,若是侥幸在打通虎牢商道之后还未身死,自然也就会被就近发配在矿场之中充作劳役,一直挖矿到死……
在这古代乱世之中,人命有时候极其宝贵,有时候却又贱如蝼蚁一般。
但也正因如此,古代封建社会上层阶级对底层民众的统治达到了一种巅峰,在残酷的连坐刑法之下,若真非官逼民反,不得不反,上层对底层的统治都是如此的坚不可摧而又极具威慑。
像是今日之秦王王府,面对一位仅有十二岁的秦王殿下,却因其皇室身份与正统册封,再辅以一二智计手段,便足以令整个秦川郡俯首听命,令现场这些年龄都足以当他爷爷的世族老爷们,卑躬屈膝,恭敬陪笑。
如今秦王殿下这位少年藩王随意抖一抖,都足以令整个秦川郡内惶恐莫名!
“诸位爱卿……想必都已吃饱喝足,接下来便有请三位秦川茂才登场,为他们就此定下日后职务吧。”
酒至酣处,忽而之间,秦王殿下轻轻拍手,却是当众笑道。
“……”
秦王殿下刚一开口,方才还略显嘈杂的庭院顿时沉寂无声,众人尽皆凝神,满是艳羡的眼神望着那三位依次登场的秦川茂才。
按理来说,秦川郡每年仅能向朝廷举荐一名茂才而已。
如今不仅每年之茂才名额增至三位,更是得秦王殿下之利,因属秦国这等国中之国,故而若是郡内茂才不入朝中为官,就此留于秦川的话,便可不用直入朝中,待考核之后再定职位。
而是仅需得秦王殿下亲自考核过后,便可直接入仕,在秦国之内都可随意入职。
故而,今日秦王殿下此举……自是想将这三位茂才全数留于郡中,以堪自用之意啊。
“添乐啊……你既被本王钦点为郡中茂才,不知可有思虑,想在郡中留任何职啊?”
赵政眼看着眼前这三位皆已加冠的青年才俊,便当即望向最左侧的古驰笑而问道。
秦王殿下方一开口,全场氛围顿然一肃,知晓秦王殿下的考校已然正式开始!
而至于古驰本人,更是受宠若惊般连忙躬身作揖,恭敬而应。
“回殿下,驰幸得殿下看重,被点为秦川茂才,心中感念殿下之恩德都还惶恐莫名,又如何敢挑三拣四呢?”
赵政闻言骤然一笑,当即连连摆手。
“诶~,本王让你挑你便挑吧!”
此言一出,场中众人无不神情凝滞,纷纷好奇般望向这位古氏嫡孙,却不知他又会求得何种职位?
而至于古驰的爷爷古奇,更是大感紧张般握紧拳头,希望自己的孙儿莫要失言,惹的殿下不悦。
“这……”
古驰心中更是猛然一震,却是压根没想到秦王殿下的考校竟会是这等方式!
不仅不考校四书五经,也不考校执政才学,反而直问自己欲要谋求何种职位?
如此考校,却当真令人有些无所适从!
这等看似简单之考校,实际却最为苛难!
这等于是秦王殿下在让自己思量自身才学,能够适用于何种职位,而后他再针对性进行考核,却可一针见血,在最短时间内将自己的真实才学掌握清楚!
这等考校,却还当真是闻所未闻啊……
“既如此……那驰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心思急转之间,古驰也知现在不是考虑再多的时候,当先便满口应下,而后皱眉沉吟,开始慎重思虑着,自己究竟该如何应对。
赵政见状自然不急不忙,只是乐呵呵的笑望着他,看他到底会如何作答。
“殿下……驰自幼勤勉苦学,遍读百家经书,对儒、法二家皆有所得,且二十年寒窗苦读,早已立志于要以己之身,造万民之福!”
古驰思虑半晌之后,最终还是拱手作揖,将自身心中所想如实而禀。
“故,既有殿下王恩在前,驰斗胆开口!欲求一县之令!为殿下排忧解困,令百姓安居乐业!”
说着,古驰当即跪地叩首,昂声而道!
“哗!”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却是任谁都未曾想到,这古氏嫡孙竟会如此胆大,年仅二十弱冠而已,却敢向秦王殿下直求一县县令之职?!
“哈哈哈哈!好!你既敢向本王求一县之令,本王却又如何不敢予之?”
赵政闻言却是忍不住哈哈大笑,当即一拍王案,当众应允而道!
“什么?!”
但接下来秦王殿下所言,却更令场中众人无不大惊失色!
所有人万万不敢置信,面对如此大胆要求,殿下竟果真当场应允,许这古氏嫡孙一县县令之职!!
“臣!多谢殿下!!”
古驰闻言先是骤惊,而后大喜过望般连连叩首,却是极为知机的,当场连自称都由‘驰’改‘臣’!
“臣……多谢殿下恩赐!!”
古奇本还在心中担忧,殿下是否会因此而恼怒,但骤然间闻听殿下所言,当即激动的一把扑倒在地,与自己的孙儿一同齐齐叩首,口中连声高呼谢恩!
他心中自然明白,这是属于殿下对于他古氏一族的特殊照顾!
当然,更是对所有秦川世族一种无声却极为有利的暗示!
这!
便是效忠于秦王殿下的好处与赏赐!!
“好了好了,本王虽欣赏于你之胆魄,然一县之地,岂可轻易儿戏?故虽予你县令之职,却暂为三月代职县令,若果真才不配位……却也休怪本王翻脸无情,一撸到底!”
不过紧随其后,秦王殿下补充之言,顿令场中众人心中一肃,却也尽皆认可钦服。
秦王殿下年幼尚小,然行事处置,思虑度量,却自有明君之风,实为百密无疏啊!
“殿下所言极是!若臣果真昏废无能,无需殿下亲自开口,自当无颜再面君上!”
古驰神情肃穆,强掩心中激动,奋声竭力而道!
“嗯……如此甚好!”
赵政轻笑以对,虚抬右手示意平身,而后再度望向紧邻之郝氏郝真,对方当即会意,却是当即出列,恭敬行礼而道。
“郝氏郝真,参见我王!”
一声‘我王’一出,却顿令方才还因古驰幸得县令,而忍不住略显躁动的庭院,霎时一静!
所有人尽皆目瞪口呆般望向跪于殿下面前的郝氏嫡孙,却万万未曾想到,这个平日间看起来憨厚愚直,老实巴交的家伙,拍起马屁来竟是这般不羞不臊!
这句我王,如此良言吉语,却不料竟被这浓眉大眼的家伙给捷足先登!!
“额……呃?”
一时之间,就连赵政都被这骤然喷出的我王给震在当场,却是愣了足足数息之后,这才忍不住当场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
这句我王,可真真是叫到了赵政的心窝子里!
他当场大笑不止,却只能强自压下,当场指着那跪伏在地的郝真笑而问道。
“哈哈,你这家伙……却又想求得何种职位啊?”
不论如何,这句我王可还真是叫的人心中舒坦,大觉快意啊!
这……才特么有了点闲散藩王的感觉了嘛!
“回禀我王,真自知愚钝,并无治世之才,且此身上下,早已被我王深深折服!今不求一官半职,仅求能跟随我王左右,以真手中之笔,记我王所言所行,供以世人传颂,万古流芳!”
郝真跪伏于地,身形未敢有丝毫颤动,毕恭毕敬般昂声而道!
而他口中之言,更是惊的场中众人无不侧目,尽皆鸦雀无声……
“哈哈哈哈!好你个郝真!你果真如此作想?!”
赵政闻言更是大乐不止,只觉这郝真可当真是个妙人趣人!
“回禀我王!真方才所言若有半句虚假!愿天打雷轰,永不超生!!”
如此惊言,却是更令众人惊愕,紧接便又尽皆哭笑不得。
若非秦王殿下还在当场,绝对会有人被这郝牛逗得前仰后合,当场发笑!
如此良机,竟不知学那古氏嫡孙求得重要职位,反而稀里糊涂拍了一堆毫无实际意义的马屁!
到头来,却是丝毫未有所得,这岂不是令人发笑,愚蠢至极么!
“好好好!你既有此心,那便就此追随本王左右,暂且……委以大秦书记官之职吧!”
赵政更是被逗的哈哈大笑,好不容易忍住笑意之后,当即便应允下这份赤诚之心,暂许他书记官一职,让他跟随自己左右记录言行吧。
“呵呵哈哈……”
书记官一出,整个庭院之内顿时便‘哄哄嗡嗡’的哄笑起来。
毕竟这书记官一职,可是九州列国都从未有过之官职啊!
秦王殿下把这憨货逗得实在没有办法,便随口允了个毫无用处的书记官之职,谁知这憨货反而如获至宝般连连叩首,就似是被许了何等大官一般高兴!
如此逗趣场面,即便秦王殿下在场,场中众人却也都忍不住轻声哄笑起来。
倒是郝氏族长郝牛,反而在心中对于孙儿的表现大为满意,其他暂且不说,至少这句我王……那可是拍的相当有水准啊!
如此一来,必将在殿下心中留下深刻印象!
日后但凡有谁再叫我王,殿下岂不是就会想起我的孙儿郝真呢?
“臣高进,参见我王!”
正在此时,郝牛一看那位秦王殿下的心腹,竟也跟随孙儿直呼我王,心下不由大喜,知道自己的孙儿这记马屁可真真是拍的恰到好处,抵至巅峰哇!
“呵呵……阿进,今日为你加冠大礼,却又何须如此多礼?”
当下之间,却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秦王殿下竟当即动身,亲扶高进起身!
如此一幕,简直惊的众人大为愕然,再结合那句无比亲昵的阿进,却是在内心之中,对这位名不经传的高进,瞬时便拔高到万万不可触犯之地步!
“我王!进有幸得此恩遇!此生上下,但为我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旁人都已如此惊愕,更遑论高进本人,在被殿下亲扶起身的那一刻,心中激荡之下,忍不住便高呼而道!
而老管家高德在侧看见此番场景,更是忍不住热泪盈眶,险些老泪纵横,心中只觉之前那般决定,果真是明智之极啊!
于是就在所有人尽皆肃穆,出神震撼的注视之下,赵政与高进一同完成祭天等一系列加冠礼仪之后,便来到了最为重要的加冠赐字环节!
“来,那便由本王……为你亲手加冠吧!”
此时此刻,赵政面对着那道恭敬跪地的身影,不禁轻笑一声,从老管家高德的手中接过玉冠,亲手为高进戴入头顶。
高进当即感受到头顶之上传来的微微份量,体味着这人生中最为重要的时刻之一,强抑住心中激涌情绪,恭声恩谢而道!
“臣……谢过我王!”
而赵政此时,却是忍不住原地缓缓踱步,开始思量着究竟该赐何字为好?
不过好在已经有过一次经验的他,当即便考虑从高进的名字着手,于是嘴中不断喃喃念叨着高进之名。
“高进……高进……”
而全场众人,也在此时此刻眼望着殿下正在沉思之中,尽皆噤声无言,不敢有丝毫惊扰。
“哎!有了”
忽而之间,福灵心至,赵政念叨着高进之名,却是骤然灵光一闪,猛然转身望向高进!
“阿进,那便为你赐字……”
说着,赵政却是自己都忍不住般,当场失笑而道!
“润发吧!”
……
“书记官,乃乾帝首创之职也。
追及上古,举目九州,何有书记也,何为书记耶?
凡列国君主,何曾特设史官,为己所用乎?
乾帝此举,无异于其贪功好大,慕求虚名,不尊史实,恬不知耻之最佳佐证矣!”
——·范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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