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弟啊九弟,为兄却是对此次秦川之行……更为期待了啊!”
赵谦笑望着九弟赵政,不禁油然感慨而道。
“害~皇兄说的哪里话……”
赵政瞬时一笑,连连摆手着谦虚而道。
“快,快些入坐吧皇兄。”
接着便当即伸手,再一次邀请皇兄入座,继而斟茶而道。
“皇兄啊……”
赵政一边替六皇兄斟满茶水,一边笑呵呵的说道。
其实说实话,在今日六皇兄主动来访之前,赵政心下还一直在思虑着此事该如何开口才好。
毕竟同样一件事情,自己若是与其他几位从小相识的皇兄说起来,那自然是毫不犹豫,甚至于理直气壮的。
但偏偏对于这位常年游历在外的六皇兄赵谦,赵政也不过是在前几日五皇兄的婚宴之上,才初次谋面而已。
之前不仅没有任何交集不说,更是连面都未曾见过一面!
所以赵政在依次拜访完诸位皇兄之后,一直都还没来得及去拜访六皇兄赵谦。
可今日出乎意料的却是,六皇兄竟主动来访,且言谈行止之间,更是令人如沐春风,丝毫都没有任何生疏隔离之感!
故而,赵政当下便鼓起勇气,终于开口而道。
“不瞒你说皇兄,阿弟我正有一事相求……”
“哦?与皇兄之间却还需用客气么?尽可直言!”
赵谦随意摆了摆手,示意你我兄弟之间,自是无需客气。
“是这样的皇兄……你也知我被父皇封在那秦川边郡,乃是出了名的贫瘠穷困之地……”
赵政摸摸下巴,略微有些不好意思而道。
“此事皇兄我自然知晓……”
赵谦闻言不禁轻轻颔首,对于此事,他虽未在国中,却也是知晓的十分清楚。
“想我初入秦川之时,那府库之中……莫说结余,竟还有着莫大亏空!”
言及此处,赵政却是面露苦色,忍不住连连摇首。
“故而,我手头捉急,万般无奈之下,便派人成立商社,想要经营商贸,借此充盈国库……”
闻听此言,赵谦不禁点了点头?心中却是明悟。
怪不得那日五皇兄大婚之时?九弟他会送上那样一番奇怪贺礼,甚至还不惜自降身份?当众向在场之人宣讲这西域奇物的购买方法与什么华夏商社……
原来这华夏商社就是九弟在幕后操纵?怪不得他会拉下脸皮去亲自宣讲。
看来秦川之穷困,确实是远超常人想象啊……
否则?以九弟藩王之尊,何至于此?
何至于此啊?!
“是以?便斗胆向诸位皇兄开口?想将我那商社设至皇兄们的郡国之中,如果再能得到几分照拂,那可就更……”
“哈哈哈哈!”
忽而之间——
还未等赵政说完,赵谦便已经哈哈大笑着打断而道。
“我说九弟啊?就这么点小事……还至于跟皇兄我这般正式去说么?”
赵谦笑着摆了摆手?当场豪气而允。
“你大可随意开设,日后华夏商社在我宋国国中,更是免去一切商税杂费!”
“啊?这……这可太感谢皇兄了啊!”
赵政闻言顿时大喜,连声感谢而道!
他却是万万未曾想到,六皇兄竟会答应的这般爽快?甚至超出自己的事先预期!
要知道至此之后,自己可就跟所有皇兄全部谈妥此事了啊!
日后?华夏商社便可堂而皇之的进入各大郡国之中,且受到官方的保护与扶持!
大皇兄燕王的燕南郡?二皇兄韩王的韩武郡,四皇兄齐王的齐山郡?五皇兄鲁王的鲁南郡?六皇兄宋王的宋泽郡?八皇兄晋王的晋阳郡!
这六大郡国,尽皆都是大乾国中排的上号的大郡、富郡!
再算上自己秦国的秦川郡,等同于华夏商社刚刚初立,便足以辐射至足足七郡之地!
且在每一郡中,都是畅行无阻,受到郡国官方的扶持和保护,乃至于免税利好之策!
这对于初立不过半年的华夏商社来说,却还有比之更为惊喜的好消息么?
“呵呵……不过举手之劳而已,何谈感谢之言?况且话真说回来……皇兄我却还是要向你道一声感谢呢!”
此言一出,顿令赵政大为好奇,满面不解般问询而道。
“啊?皇兄此言却是何意啊?”
赵政此时还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毕竟自己满打满算,也才不过是第二次与六皇兄见面而已。
两人之间更是毫无瓜葛,如何又能向自己直言道谢呢?
“唉……说来也是一件憾事……”
言及此处,赵谦却是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面露回忆般摇首而道。
“当年我游历国中之时,曾救过一位惨遭宦官子弟欺辱的少女,且当众报出名号,又留下钱财后便继续游学而去了……”
赵政闻听此言,却是瞬时心中一动,面露熟悉之色。
似乎曾几何时……从谁的口中听过此等事迹?
“可谁知……那宦官子弟嚣狂至极!竟在我走之后,遣人一夜之间……屠尽那女子家中一十三口!!”
赵谦说到此处,竟面色凝重,双手紧握,脖子上的青筋更是罕见的根根暴起!
显然,此事令他简直终生难忘,心中怒极!
“这?”
赵政此时听到这里,却还如何不知,当即失声而叫,却是终于明白了六皇兄所言感谢之意!
原来……原来如此啊!
提及此事,他却又如何能够忘却呢?
那一日嚣张跋扈的宦官子弟张骇,血流满地的可怜女子黎儿,还有状若疯狂的宋国嫡皇子高进……
一幕一幕,如同回放一般在自己脑海之中不断浮现!
当时的自己在酒后助兴之下,一时怒极勃发,持弓将那张骇一箭射死,当场穿颅而过!
虽说此事之后,也为自己惹下了许多麻烦,那些投靠东厂提督张放的阉宦之流,更是叫嚣着要罢黜自己的皇子之身,废黜自己的封王资格!
但父皇他深明大义,如何会受到这般东厂阉宦的蛊惑?
最终却是板子高高举起,而后轻轻放下,不过是罚俸半年,禁足三日而已。
可此事之后,自己所得到的好处,却是远远超乎想象!
若非此事,自己也得不到宋国嫡皇子的投效,更没可能得到炒钢法这等令大骊都垂涎不已的大国杀器啊!
当日一时冲动之举,不成想竟会为自己带来如此之多的好处!
不仅得到了高进的忠心与炒钢之法,如今却还得到了六皇兄赵谦的人情与感激……
“不错!那宦官子弟……便是前任东厂提督张放之子——张骇!”
赵谦顿时望向九弟赵政,目露感激般激动而道。
“当事后我得知此事之时,心中惊骇莫名,万万未曾想到自己一时善举……竟反为那女子家中惹下这般天大祸事!”
赵谦‘嘭!’的一声用力砸在桌案,面上满是后悔愤怒之情。
“我恨不得亲杀那张骇!可最终却无奈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动那张骇哪怕一分一毫!”
赵政闻及此处,也是不由长叹一声。
他直至真正被封为郡王之后,才明白郡王的权势其实不过尔尔。
真要严格说起来,也不过是仅仅只局限于自己的郡国之中而已!
莫说三公,却是九卿之一,若单论在整个大乾国中的权势,也要远远超过任何一位郡国藩王!
只要出了自己的封国,一位藩王之权势,甚至都没有当地郡守的影响更大!
人家给你面子或许还会通融一二,但若真不给你面子……你一个郡国藩王,却又能如何?
难不成还能把人家给就地免职吗??
故而,郡国藩王,也不是因圣皇亲子的出身而身份极为尊崇而已。
但若单论权势,也不过同任何一郡之郡守差不太多。
是以,执掌监察天下大权的东厂提督之子,却也不是藩王能够随意杀的了的。
除非……这人得了失心疯,亲手杀了圣皇亲子!
但那张骇虽然行事嚣狂,却并不是没有脑子。
他义父也不过是圣皇陛下的一条狗而已,如何敢得罪皇亲国戚?
是以那日被赵政当众阻拦之时,张骇即便心中再为不满,也绝不敢动赵政与赵芸两人哪怕一根汗毛。
最终气急之下,也只是射杀那女子以泄心头之愤而已。
最多言语上张狂一二,但也不可能因此去问罪与他,圣皇陛下本人自然也不会计较这等小事。
只要张骇不指着赵政鼻子骂娘,难道还因为他说话没有分寸,就轻易问罪与他么?
是以,即便赵谦最终得知此事之后,气的怒火攻心,恨不得亲杀张骇,但却也是丝毫没有办法!
毕竟他的母族出身低微,还要反过来仰仗他身为皇子的权势,又如何能向他提供助力?
他本以为,如此大辱,此生都难以得报!
直至……九弟赵政的出现!
“九弟啊,你是不知当为兄身在大骊,得知你当街射杀张骇一事之时……内心中的那种惊愕与狂喜!”
言及此处,赵谦却是丝毫不加掩饰的,用一种极为钦服欣赏的眼光望向九弟赵政。
“从那时起,这声感谢,就一直藏在为兄心中,但却一直都没有机会亲口道出……”
说罢,赵谦竟是豁然起身,微微躬身而道。
“九弟,感谢你当日之举……却真真是替为兄出了一口郁气!”
“哎!皇兄你这是干什么!”
赵政被皇兄这一突然举动骤然吓了一跳,连忙起身搀扶而道。
“那张骇罪有应得,即便我不出手……早晚也会有人收拾他的!”
“九弟啊,你就别谦虚了……以东厂之势大,恐怕整个大乾上下,也就只有你一人敢行此之举了啊!”
赵谦却是心如明镜,忍不住连连摇首,显然并不认同。
毕竟当初东厂之势大,除过皇亲国戚外,根本就无人敢摄其锋芒!
哪怕是当时的掌班千户黄善,都堪称大权在握,抄家灭族简直如同吃饭喝水一般简单,令国人无不闻风丧胆!
更何况东厂提督张放之权势,又有何人愿意与之为敌?
倒也不是没有人敢,而是丝毫没有必要!
除非牵涉到自己的切身利益,否则谁会闲得没事干,因为一名素不相识的民女,而去得罪东厂提督张放?
任何一位有点政治头脑之人,只怕都不会如此鲁莽行事!
恐怕也就只有九弟这个旁人眼中的‘愣头青’,才会那般激烈行事吧!
那日若是放在任何一位皇子身上,不论是大皇兄或是四皇兄,为了日后的至尊之位,怕是都不会行此莽撞之举!
甚至于……哪怕是放在自己身上!
赵谦都不敢说自己有勇气射出那一箭去!
毕竟自己身为皇子,那东厂太监自然奈何不了自己。
可自己的母族上下数百口人,谁又能保证他们不会因此而受到牵连,无端惹上灾祸呢?
是以,对于九弟当日之举所显露而出的胆魄与勇武,整个大乾朝野上下!
无不为之惊叹,无不为之动容!
念及此处,赵谦不禁再一次望向九弟,目露诚挚般感慨而道。
“所以啊九弟……若真说咱们大乾皇子之中,为兄最为钦服之人!却是并非大皇兄,也并非四皇兄!”
言及此处,赵谦顿然一笑,颔首肯定而道。
“而是……九弟你啊!”
赵政登时一怔,就此愣在原地,久久难以言语……
……
“神武十二年,鲁王大婚,宋王终返西京。
事毕,宋王亲赴秦王王府,求见始皇。
始皇倒履相迎,至殿中,屏退左右,宋王伏地而跪。
始皇大惊:‘皇兄何至于此乎?’
宋王感而叹曰:‘今日之跪,一为跪谢当日一箭之恩!’
‘二为跪拜我大乾崛兴之主也!’
始皇大惑:‘皇兄何出此言耶?’
宋王钦服而敬:‘吾观大乾皇子,惟九弟为明主之材,圣皇之选也!’
‘亲贤臣而远小人,是为至明!’
‘不争皇位争国运,是为至德!’
‘革税制而惠万民,是为至仁!’
‘废察举而立科举,是为至圣!’
‘如此至明至德,至仁至圣之明君圣主,不为崛兴之主,何人焉可胜哉?’
始皇默然无语,摇首而叹也。”
——《华夏野史》·郝真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