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峭寒，杜婉晴的办公室坐北朝南，落地窗的朝向很是巧妙，恰好能让阳光毫无遮挡地斜照进来，既不会直接晒到室内的人所在的办公区域，又让此间充满阳光的气息。
俞子睿进门时，杜婉晴还正在看着手中的平板，看到俞子睿方才放下。
“坐！喝点什么？”
“都可以，谢谢。”
“那试试我刚入手的明前龙井吧，我这人喜欢喝茶。”杜婉晴果如俞子睿所想的那样，外在表现并没有太大的攻击性，是个气质温婉的人。
杜婉晴冲好茶，抬头看向俞子睿，敏锐地捕捉到他的眼里的几分讶然，不由笑道，“怎么啦？见着我之后，觉得和一开始想的不一样吗？”
“嗯”，俞子睿直言不讳，“确实，您和我想象中是有些不同。”
杜婉晴做了个请茶的手势，又接着略带几分好奇问道，“怎么不同法？”
俞子睿坐在客座，曲起双指轻敲两下，拿起茶杯轻吹一口，吹去茶沫，轻呷一口，先是微烫的茶汤入口，一股微涩滋味伴着清香从舌尖直抵味蕾，那股清香在口腔中回转，顺滑无比，入喉回甘，果真不愧为贵如金的明前龙井。
放下茶杯，俞子睿才慢慢说道，“其实我也是从小就听杜总您的歌长大的，那时候对您印象都来源于舞台，觉得您是那种天生的焦点人物，台下也应该是那种说一不二的个性。”
“今个儿见到，却意外的发现您其实很好接触，一点架子都没有，和我一开始想象的大有不同。”俞子睿如是说。
杜婉晴听到俞子睿对她的评价，脸上笑意更盛，“都过气这么多年了，还谈什么架子！更何况你初次见面，就判断我好接触？人都是有多面性的不是吗，不说别人，就像你看似人畜无害，其实里子不也是狡猾得紧。”
话语间暗有所指。
“杜总谦虚了，您可和过气二字完全不搭边啊！至于我的话，总归不过是弱者的自保罢了，如果能有绝对的实力，又何必耍这些小手段呢。”俞子睿哂然一笑，自然知道杜婉晴暗指自己对付孙玉琦的手段。
杜婉晴对他的回答不予置否，反而似笑非笑地说出一番让俞子睿始料不及的话，“那你有没有想过，怎样让自己强大起来呢，比如，打不赢对方，就加入对方？这样对方的强大不就变成了你的强大了吗？”
“嗯？杜总的意思是？”
“你猜的不错，我想签你。”
俞子睿闻言一愣，他来之前其实猜测了星空会以哪种方式对付自己，其实差不离都是那几种，要不威势胁逼之，要不钱银利诱之，又或者两者兼有。
和孙玉琦之前的套路其实没多大区别，只不过同样的套路，有的人无往而不利，有的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孙玉琦明显是后者。
但他想不到的是杜婉晴直接说出要签他。
错愕之后回过神来，俞子睿不解，“为什么呢？”
杜婉晴把桌面上的平板打开，上面赫然是俞子睿直播被粉丝剪辑的精华版弹唱视频。
“自然是因为你的才华。更因为，我看得出来你其实是个目的性很强的人，相信你直播的目的不只是为了当网红赚钱。”
确实，俞子睿最初的直播的目的，的确如杜婉晴所说，除却赚钱的目的外，也想着利用自己网上的人气，更好的展露自己的才华，让需要新血的娱乐公司看到他，再找到他。
其实他的做法也不新奇，之前有个在网上颇为红火的乐队摩登兄弟就是按照这个轨迹达到了这个目的。
毕竟，三顾茅庐得来的谋主和毛遂自荐的猛士二者之间，在人的潜意识中多少都会更重视前者。
皆因俞子睿不满当下许多娱乐公司面向素人的合同，如果侥幸能红，通告多，分成少暂且不提，动辄十年八年的时限更让他接受不能，但世情如此，他只能尽可能给自己造势，尽量给自己争取一点微不足道的优势。
而杜婉晴清楚地看到了他的这个目的，更是第一个找到了他。
不过，那只是之前，现在的俞子睿发现了另一个蕴涵着更多可能的机会，他前来星空就是谋求这个机会的。
杜婉晴看他陷入沉思，以为他在犹豫。
“俞子睿，其实你应该也能猜到，我提的这个建议，除了我确实对你十分欣赏之外，也是存着和平解决郑柏旭新单曲纠纷的意思，词曲作者署名依旧是你，按成名词曲创作人的市价，十万元买断！这样星空的脸面保住了，更添一名天才横溢的新人，而你利益名声有所保障，更是能如愿以偿地进入娱乐圈。完美双赢！”
杜婉晴单刀直入，把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
条件优厚得可以说出乎俞子睿的意料，完美解决俞子睿应有的疑虑，把星空娱乐秋后算账的可能彻底抹除，毕竟培养都怕来不及，更没人会想不开搞自己新入手的赚钱工具是吧。
“词曲署名权也？”俞子睿自然知道，十万买断费其实有息事宁人的意思，而且“尽管我们手中空无一物”出自异世界记忆，他自然也知道这首歌对于偶像歌手的价值所在。
但他不明白的是对方在署名权的让步，此前自己和星空的主要矛盾点其实就在此，双方可以说是针锋相对，丝毫不让，没过几日就这么痛快地让步了？
说到这，杜婉晴不由得也苦笑一下，“其实本来是不会让的，只是郑柏旭那小子，前几日不知在哪得知了这件事，亲自去到陈总那里闹，说什么都不肯要署名权。”
她没有细说，当时郑柏旭甚至说，如果公司硬逼他做出剽窃这等事，他就直接去社交网站和媒体爆料，这一手我爆我自己的威胁，直接把陈天浩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但也暂时熄了让他署名这首歌词曲作者的想法。毕竟郑柏旭这人没别的好处，就特么能说到做到！
此中细节俞子睿当然不会知道，只是也对这个因为不愿剽窃，闹到自家顶头老板头上的平头哥的头铁行为表示佩服，不愧是他。
“怎么样，这些条件可还满意？”杜婉晴有点稳操胜券的意思了。
俞子睿承认自己动摇了一下，但思来想去，还是坚定了自己本来的想法，“不好意思，杜总，我可否提出另一个方案。”
“你说。”杜婉晴眉头轻皱，不由暗忖，难道自己看错了人了？如此优厚的条件还有贪念？
俞子睿看到杜婉晴神色，知道她可能误会了，“是这样，那首‘尽管我的手中空无一物’我保留词曲作者署名权，版权我也愿意出售，不要十万的溢价，只需要普通市场价，在三五万左右就行了。”
杜婉晴听言也是一奇，还有人把好处往外推的？
“然后，我很感谢杜总和星空娱乐对我的厚爱，我暂时不考虑签公司。而我希望我的让步可以换取另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杜婉晴这时哪里还不知道俞子睿另有所图。
“企鹅公司联合各大娱乐公司在半年后举办的选秀！我要那个进场的机会！”俞子睿一字一顿的说。
企鹅公司和俞子睿异世界记忆中的同名巨头公司极为相似，都是通过即时通讯起家，手握网络流量的终端。如今开始进军文娱端口，进一步完善产业闭环的宏伟计划，而这次选秀，就是企鹅和众多娱乐公司联手作一次新的全民流量造神的尝试。
这里俞子睿说的的进场机会自然不是单指报名机会，这场选秀已经在网络宣传预热，号称全民皆可报名。
但俞子睿深知，真正进场的机会，是经过企鹅公司以及各大娱乐公司博弈得来的，常人在电视或者网络看到的所谓海选，其实已经都经过层层筛选了很多遍了，至于有没有沧海遗珠，谁在乎呢？
俞子睿在这次星空娱乐的冲突中，近似火中取栗的行为，不惜耍手段，胁迫式地用了录音黑料这种近乎下作的手段，就是为了这个机会。
事前他也通过杨真真得知，星空娱乐最近的资源都砸在郑柏旭的身上，对训练生新血并没有太多的投入，而郑柏旭这种已经成名的流量偶像，又不可能参加这种选秀类的节目，才会孤注一掷，希冀于对方急需的歌曲版权来换取这一个对星空娱乐有点鸡肋的门票。
杜婉晴深深地看了俞子睿一眼，“看来你野心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大得多。你就那么自信？用一个出道的机会来换取一场选秀的入场机会？”
俞子睿笑而不语。
杜婉晴敲了敲桌面，把手边的茶杯端起，喝了一口。
“行！版权买断价两万，换你进场。你也许不知道你这个选择，错过了什么。”杜婉晴说罢，端茶送客。
俞子睿微微躬身表示谢意。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选择是什么意思。杜婉晴之前说的是，星空签他，条件从优，此前恩怨一笔勾销。那是签了他的前提下。
现在，会不会秋后算账完全是看星空娱乐的意思。
另一方面，自己更是放弃了出道的机会，选择了一条更难的道路。
但俞子睿相信自己的选择，并会坚定地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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