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清河码头。
火把上猩红的光芒,倒映在水面中。
夏夜燥热无比,劳力们扛着货物排列整齐的如蚂蚁一般,从中还散发着熏人的汗臭味。
“这是沈记的货物,谁若是手脚不灵便了,小心你们的皮。”
一个持着长鞭的新秀声色俱厉的道。
劳力们听闻心中一寒,埋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上个月有个劳力就毁坏了青园坊的一个天赐府特产花瓶,最后无力赔偿,被气急败坏的漕帮新秀活活打死。
漕帮,掌管清河码头漕运的帮派。
码头上的劳力们只是帮派外围成员,可有可无的存在,而新秀才是真正的帮派内部成员,地位远超低贱的劳力。
劳力们一天累死累活七个时辰,也只有十几枚文钱。
当下集市上一斤猪肉十三文钱,一罐醋十文钱,一匹锦缎一百二十文钱.......
劳力辛苦一天,也只能三口之家勉强度日。
而漕帮新秀一个月例钱就有一千文钱,再加上其他的灰色收入,一个漕帮新秀一个月能顶三个苦力。
并且成为漕帮的新秀,每日不需要做这些苦活累活,还能学习漕帮的武学功法。
要知道一般的贫民没有路子,只能修炼天元堂最廉价的基础武学,实力最多也就在血气境。
施良放下手中货物,不停喘着粗气。
虽然已经到了亥时,但天气依旧燥热无比,再加上码头上劳力众多,更是让人心中烦闷无比,不多时施良劣质的布衫就被汗水打湿,黏糊糊的贴在身上。
别看施良只有十五六岁,但灵魂已经有三十五岁了,因前世去古董街购买古玩遭遇了车祸,一年前偶然穿越到了这个世界中。
上一世的施良大富大贵,但这一世却生在贫民人家,住在青泥巷的破瓦寒窑当中,每日都要靠在码头上做苦力赚一些钱过日,其妻子赵青梅也要起早贪黑去作坊帮佣工作。
两人辛勤劳工,也只能勉强度日。
不过最近,两人的生活中总算是看到了一丝曙光。
掌管码头的帮派漕帮近来死伤不少,急缺一些新秀,据说要从码头劳力当中挑选一些年轻力壮的。
青泥巷当中,已经有两人依靠特殊关系进入了漕帮,成为了漕帮新秀。
所谓特殊关系,也就是花点钱,打理一下关系。
掌管清河码头漕运的新秀中,施子生为人温和,平易近人,而且此人和施良还有着一缕说近不近,说远不远的同族关系,平日的时候对他也是颇为照顾。
今夜,施良也正是打算去找施子生问得一个机会。
“子生叔。”
施良擦了擦额头汗水,来到了一个身穿麻衣中年男子旁边。
施子生看到施良,笑了笑道:“阿良,有什么事?是不是又要预支三天的工钱,你和老黄说一声就行了,就说我说的。”
这中年男子正是漕帮新秀施子生,也是施良的族叔。
以前施良来找施子生,大多都是提前预支工钱,所以这次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施良调整好了呼吸,道:“我这次来不是想要预支工钱,而是想要了解帮内招收新秀的要求。”
施子生听闻点了点头,并没有觉得意外。
整个码头上的劳力,九成九的都想要进入漕帮,这几天明里暗里来找他的人并不少。
“新秀招收,最少都要血气境四品修为,你只有血气境三品,可惜了。”施子生摇了摇头道。
施良扯了扯黏在身上粗布衫,道:“一个月的时间,我能到血气境四品。”
施子生眉头暗皱,但语气依旧温和,“码头上,一共有三个举荐名额,而我手上还有最后一个。”
施良听闻,轻笑了一声,“那子生叔的意思是?”
施子生双目从施良身上移开,看向了粼粼湖面,手掌在腰间的刀柄不断摩挲,好似失去了刚才的亲和。
气氛好像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我知道了。”
施良明白了他的意思,并没有犹豫,直接转身离去了。
..........
“那施爷可是你同族,他必定会举荐你的。”
看到施良走来,一个劳力兴奋的道:“等你成了新秀,以后要记得照顾我才是。”
“施子生不会举荐我。”
施良拍了拍货箱道:“先干活再说。”
施子生虽然没说是什么原因,但他却隐隐明白。
“这怎么会?”
旁边劳力们都是面面相觑,眼中带着一丝讶然。
平常施子生经常照顾施良,他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这次举荐新秀,大家都知道施良是最有机会的几人之一,要知道成为了漕帮新秀,不止每月可以得到例钱,那地位也是水涨船高,不说彻底改变当前的贫困,最少也可以过的好点。
两百多斤的货箱,随着施良发力,瞬间就被扛了起来。
以他目前血气境三品的修为,两三百斤的货物还是很轻松的。
“嗵!”
“呼~!”
来到运车旁,施良将货物小心翼翼放下,不停的喘着气。
沙沙沙......
一阵微风吹来,水面都泛起了褶皱。
“咔嚓!咔嚓!”
突然,施良感觉身子有些寒冷,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这木箱怎么开了?”
他低头一看,木箱因为刚才的装卸,出现了一丝裂缝,如果让漕帮新秀看到这裂缝,那就坏事了。
嗯!?
裂缝中,漆黑一片。
凑近一看,就像是进入了冰窖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骤然,那裂缝中一亮。
咯噔!
施良心中一沉。
一双血色的眼睛在黑暗中睁开,好像是一个瞪着眼的婴孩。
“这是!?”
施良大寒,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漆黑的缝隙中,红色的瞳孔闪烁着。
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再向着裂缝看去,里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楚。
“怎么回事?”
施良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古怪的事情,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突然!
一个干枯,布满老茧的手掌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
施良一个激灵,连忙转过身。
“好....好冷......”
一个劳力身体哆嗦着,艰难的支撑着施良的肩膀。
“李民,你这是怎么了?”
施良扶住了那劳力,询问道。
这劳力名叫李民,家中也住在青泥巷,并且和施良是邻居,两人也算十分熟悉。
“我就....就是冷。”
李民脸色变得苍白无比,口齿中流露出白色的冷气。
下一刻。
施良也觉得冷气袭来,身子骨情不自禁哆嗦了起来。
诡异!
阴冷!
施良抬起头,从那黑色的瞳仁中仿佛有种奇异的力量,要把他吸进去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