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方向且少了掣肘的玄清卫就像是一辆载重下坡的马车,谁挡谁死。
刑部大案司已经竭尽所能的想要延缓玄清卫的侦办脚步,奈何他们手里的讯息太少,根本就不清楚对方侦办的方向,行动就像无头苍蝇一般完全没有意义。
其实除了看过那封秦修远死前写给秦闻河的信的人外,谁能想到玄清卫查案的重点根本就不再是秦家三房了,而是秦家大房的长女秦玉柔?
几天过去,文官集团感觉事情不妙了,顾不得许多,直接在庙堂上以言官为主,对无处可避的庞斑展开疯狂的弹劾。
什么“滥杀无辜”,或者“目无律法”,又或者“公器私用”......反正只要是能掉脑袋的罪名那都不要钱一样的往庞斑身上扔。
而庞斑呢,就如木头桩子,一动不动的站在班列里也不辩解,甚至根本没有理会。身上的真气也是一如既然的收敛着,看起来人畜无害。但不论是朝着他口诛笔伐的言官,还是站得靠近他些的武职,又或者万民宫里任何一人,都不会觉得这个头发半百且一言不发的老头好欺负。
什么时候见过鳄鱼吼叫?它在水里,在岸边,如石头,可谁又敢靠近呢?
“陛下,玄清卫如今已如入骨之钉,往前一寸便是心脉,万万不能再纵容了呀!陛下!”
“臣等冒死谏言,已做好回去便被玄清卫满门诛绝的准备。臣等死不足惜,可天下黎民百姓何辜?还请陛下为苍生做主啊!”
“陛下,玄清卫打着陛下亲军的旗号在外无恶不作,已经到了罄竹难书的地步了。仅仅只是与人口角,一名时任百户的小官就敢拿人下狱,旋即将数人残忍杀害......如今连秦大人家小在府上都难以幸免,这是何等猖獗?何等疯狂?!还请陛下严惩这些鼠蛇以正朗朗乾坤......”
言官们的谏言可谓震耳发聩,字字诛心。
你一言我一语的数落罪状,说完之后跪着也不起来,就等着皇帝下罪玄清卫。等该说的说完,地上已经跪了数十人。其中有上谏言的,也有出班附议的。最前面跪下的几人全是文官集团的大佬。其中为首的就是左相叶澜笙。以及六部中除开兵部的另外五部尚书......
这份阵仗不小了。武职里的人虽然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但也被文官们开出来的这一出戏给震得不轻。
什么情况?突然就摆出这种阵仗是想要拼命一搏了吗?
一般情况下这种“跪伏请愿”都是在孤注一掷或者绝杀一刻的时候拿出来的。如今事前毫无征兆,算不算突然发难?
这种情况可不是靠着装死当木头人就能蒙混过关的。高坐的皇帝也绝对不能视而不见。如今整个大殿里静悄悄的落针可闻。
“庞斑。”
“臣在。”
“对诸位大臣的弹劾你可有什么要说的?”杨坚的声音比起前段时间又显得更低沉了些。脸色也要比之前苍白了几分。任谁都能看得出杨坚的身体状况不对劲。可谁也不敢多嘴。这种事最好就是装糊涂,除非皇帝主动提起,否者谁问谁就是“居心叵测”,是要掉脑袋的。
另外,如今皇帝不论去哪里,身边都多了一人:枫红山庄的庄主,金剑修士之执掌,杨修胜。杨修胜紧跟着皇帝寸步不离。此时此刻也是站在皇帝身侧不足一丈。
庞斑听到皇帝喊他,规规矩矩的出列,躬身应是。
不过即便出列了,庞斑也依旧没有看那些跪伏在地的文官们。一群喜欢嘴上抓挠的人又怎么会明白任何事都是做出来的而不是说出来的。口说无凭,靠着捕风捉影以及律法管辖外的东西说事儿,完完全全都是老一套,这种场面庞斑经历了没有十次也有八次。
“陛下,臣有事奏。”
“讲。”
庞斑从怀里储物袋中拿出来一份拓印的书信,递给边上的宦官,让其上呈高坐的皇帝。同时开口道:“这是寿王殿下在帮助我玄清卫诱捕要犯秦修远之后从其身上搜到的一份家书。上面言辞凿凿,虽不算实证,但也掀开的一场密谋已久,针对玄清卫的无耻阴谋。”
庞斑讲得简短。并没有给大殿里所有人解释的意思。
而皇帝在看完这封书信之后将其收了起来,然后问道:“事出有因,但也需实证。玄清卫之责虽可越律法,但却不可胡乱攀咬,更不可肆意妄为。如今诸位大臣对玄清卫不满已极,你作何解释?”
玄清卫的权力又不是杨坚定的,历代皇帝皆是如此。轻易谁敢更改?如今皇帝没有直接问罪,而是问如何“解释”。这让下面跪伏的人心里咯噔一下,暗道要遭。好奇庞斑给皇帝看的那封信件里到底写了什么,居然有种反转局面的意思?
“玄清卫办案向来只对陛下负责。陛下若是觉得玄清卫有罪便有罪,陛下觉得玄清卫无罪那就无罪。叶大人等虽口称黎民百姓,高呼天下社稷,可这些匡扶社稷保护黎民的事情玄清卫一直都在尽力做,为此每年牺牲上千人计,也从未懈怠过。远比喊几句空话有意义得多。”
庞斑说完躬身拱手,还是没去看跪伏地上诸人一眼。他话虽少,可却都是诛心之言,换言之就差没有指着这些文官的鼻子骂“虚伪”二字了。
“好你个庞斑!你休得血口喷人!”
好多人先是愣了一下,也是没想到一直以来都是骂不还口的庞斑居然也有言辞犀利的一天。等回过神来立马气得一张脸同红。
老子就是靠一张嘴喷人赚俸禄养家的,你居然在老子的专业领域和老子玩?你是在侮辱我的专业能力吗?
忍不了!于是跪伏着的言官立马跳起来叉腰开骂,洋洋洒洒绝对比庞斑的三言两语锋锐得多。不过明眼人却知道局面已经倒向了庞斑那一边。声音大,不一定就占上风。
人家跪了一地,又是左相领头,这个面子若是不给,皇帝也不好收场。
“庞斑,还有五天就是八月,五天内你若是不能平息这个案子给诸位大臣一个交代,那你就拿脑袋去当交代。你可听明白了?”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