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的时间对于挣扎在底层,或者说生活在底层环境里的人来说足以让时间在他们的脸上雕刻出显眼的痕迹了。
谭斌刚送完一趟货进仓库,因为他在车队里是把头的身份,得等着货物卸完之后和仓库办理了交接手续才能得空。时间也晚了,人乏得很,于是拒绝了手下车夫们约着去小酒馆喝两杯的邀约,自己一个人去车队的饭堂装了点热菜,就准备回自己的住处吃了便睡。
谭斌现在已经不会再跑长途了,也不会跟船,只是在岸上接弱水过来的货船,然后领着车队进城。
说起来也不算太忙,可一年前大病了一场之后身子骨比如前了,不抗累了,每次跑一趟回来都疲得很,要扎扎实实的睡一觉才能好。
况且这两年来国朝内的局势很是动荡,谭斌作为黑水在枉死城这边的情报执掌,日子也受很大的影响。甚至若不是他一再苦求,黑水在枉死城的经费可就不止消减四成,而是起码六成了。
心里时常叹气,感慨这世道变化太快,短短两年就像隔世一般让人有些看不懂了。
身为把头,在车马行里也是有些年月的老人,而且一直都是枉死城这边常驻,所以谭斌能享受单间住处,不用和十几个糙汉子混住。不然那屋里的臭味儿绝对没法坐屋里吃东西。
一碗红焖小鱼儿,一盘炝炒时蔬,一盅浮了几片油渣和菜叶的肉汤,配上三两白饭,最后还有一壶二两的果酒。这便是谭斌的晚饭加夜宵了。
刚刨了没几口,贴身放着的一枚千里音符却震了几下,让谭斌眉头一皱。
如今黑水收缩在枉死城的情报布置,已经不再是情报的重点方向了。这边的情报也以日常为主,鲜有紧急的事情了。千里音符作为临时急报已经很久没有冒头过,突然来这么一下倒是让谭斌相当意外。
放下碗筷,再架起一道很小只容一人遮掩的法阵,之后才展开怀里的千里音符,只看到抬头一行字谭斌便瞪大了眼珠子脸上惊骇中还带着一抹狂喜在酝酿。
只见千里音符上写道:子正时,于城北酒街东面顺十七号铺外转角处发现最高级别天字召集令印,请执掌核对并告知应对方略。
这消息是下面的密探发现并急报上来的。原因就是“天字召集令印”这六个字。
在黑水情报体系里有一个暗号体系,用来召集当地密探和考察密探体系,分为数个层级。其中的繁琐含义需要每一个密探都熟记。而天字号召集令印是这套体系里最高级别的暗号。其中具体含义只有各地的情报执掌最清楚,也只有他们有权力处置。
“清除掉暗号印记,其它的我会亲自处理。”谭斌飞快的回了一句,之后饭也不吃了,起身在屋里快速的来回走动,心里愈发的激动起来。
按照黑水的惯例,天字号召集令一般是由黑水的区域最高主事者才可以使用。而在枉死城,最高主事就是谭斌自己,那再往上走,就可以是黑水执掌王俭。可王俭如今在靖旧朝境内坐镇,事情绝对繁重,不可能百忙之中一声不响的跑到枉死城来。那这次是谁在用天字号召集令印的呢?
王俭之上,目前是指挥使庞斑。可王俭尚且不可能出现在枉死城,更何况庞斑?
而在如今黑水的上下级体系中其实是缺失了一环的,那就是缺了黑旗营统领这一环,其原因是沈大人在两年前在地宫里失踪了。
外面都在说沈大人已经死了。可黑旗营内部却一直有消息再说沈大人还活着,虽然这个消息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势弱。但谭斌却一直存着这个念想,希望沈大人真的还活着。
谷</span> 那这次莫名的突然出现一枚天字号召集令印,会不会是沈大人所为呢?谭斌忍不住心里如是猜测到。
想清楚了这些之后谭斌便开始收拾起来,做好一系列的安排之后才换装出了门,朝着千里音符上说的城北酒街东面顺十七号铺赶去。
很快,谭斌找了过去,但却没有急吼吼的去见对方。他需要再核实对方的身份。
城北酒街东面顺十七号铺是一家客栈,属于城里专门给修士居住的地方,费用很高,普通人很少有来这里住店的。
酒楼上下一共四层,占地不小,一楼有设有大厅属于酒楼,二三楼才是住处。
不用刚进门,谭斌就闻到了一股很特别的清淡香味,这香味几乎不可察觉,只有收过这方面的训练才会感受到,谭斌自然也不例外。另外,这股淡淡的香味也是一种黑水里的身份辨识,可以证明这不是一个圈套,让前来会面的密探可以打消大部分的顾虑。
谭斌不留痕迹的循着香味进了大厅,很快找到了香味的源头,一个坐在边上喝闷酒的黑袍男人。那男人脸上似乎有雾,让人看不清样貌。
这种遮掩面目的手段在别处少见,但在枉死城却太平常了,加之周围全是修士,谁也没有对这个黑袍人多看两眼。而且这黑袍人身上的气息实在太强,那是玄海境才有的压制,更有恐怖的煞气凝而不散,稍微靠近些就让人浑身打颤,以至于此人周围一圈都无人落座,而店家唯有苦笑却不敢嫌。
而这人脸上样貌虽然看不清,可体型却让谭斌再次激动起来,再配上压抑着都如此骇人的煞气,在他影像中只有一个人满足这个特征。
就在谭斌心里料定了八成对方身份的时候,那人突然扭头过来,朝着谭斌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要知道谭斌此时也是易容过的,对方居然也认出了他?这是记下了他的魂魄气息了吗?
于是谭斌再不犹豫,快步上前微微行礼之后坐到了对方身前。
“您是......沈......”
沈浩撤掉了脸上的遮掩,等谭斌看清之后再遮起来。这就表明了身份。
“许久不见,谭把头好像瘦了许多。”
“大人,您,您可算回来了!”
谭斌居然老眼里湿了起来,语气甚至都带着些许哭腔。这情绪好不容易才被他压回去。
但沈浩见此却是心里一沉。能让一个密探情绪失控,似乎他陷在地宫里的这两年发生了不少事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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