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眨眼已是第二天下午,夕阳正在斜沉。
无终宫北宫东面一处偏门,一队人正在门前列队等候,甲胄满身的羽林校尉拿着名词依次核查,门口还有几个羽林卫士兵端着步枪,满怀警惕的审视着这些看起来像戏子乐班的家伙。
“山公公,得罪了啊,”核查完毕,校尉向领头那个头戴缺角冠的青衣太监拱手,“职司所在,不得不照章办事。”
“应该的应该的,”叫作山公公的太监点头哈腰满脸带笑,“还烦劳校尉赶着饭点干活了,有罪有罪。”
“走吧走吧,”校尉摆手,“记得按时辰出宫,人等也不可有变,那时候在岗的百户大人可没咱这么好说话。”
山公公再度点头哈腰,领着这二三十个抱着琴瑟铙钹的人进去了。
一路众人无语,兜兜转转,绕过若干院落,进到北宫中心的水潭边。绕着水潭边的石板小径,到了毗邻水潭的一座矮山。矮山遍种各色花木,山壁竟然还有偌大门檐,牌匾上写“百花祠”。自此门而入,里面是偌大一处殿堂,搭有好几个台子,桌椅齐全,俨然是处山中洞天。
“这里是百花祠,专为后宫嫔妃看戏所建,”山公公转身看向假冒乐班的魔人,沉声说:“再有大半个时辰,行动就要开始,届时你们务必听号令行动!”
“就在这里吗?”某个魔人四下张望:“这也太张扬了吧?羽林卫转瞬即至啊!”
“当然不是这里,”山公公跺跺脚,远处壁面竟又滑开一道门,“是在地下。”
太监挺胸昂首,原本因为胸背佝偻而显得畏缩的气质一扫而空。他用更沉冷的语气说:“你们也该知道我是谁了,为了此次行动,我已暴露了现世身份,你们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此次行动有多重要。”
魔人们纷纷低头,屏声静气的走向暗门。
“等等,”山公公拦住一个头裹布巾的瘦高汉子,“王九?”
汉子模糊的嗯了声,山公公再问:“王无敌呢?”
“他会在的,”汉子低沉的道:“只是您看不出他是谁而已。”
“是吗……”山公公还很狐疑,汉子又道:“就算他不在,以我的力量,足以扰乱形势。”
“那倒是,”太监点头,“你可是塔里少见的……人才,像你这样的人才塔里格外看重。等这次行动完毕,你可以直接找我,我会提升你在塔里的位阶。”
“不劳公公费心,”汉子拱手,“在下只听从王无敌安排。”
也不理会脸色一下变黑的太监,汉子带着另三人直奔暗门而去。
呆了片刻,太监恨恨跺脚,嘀咕着“还有下一批暂时不跟幸进小人计较”之类的话走了。
东城某处铁道货站的仓库里,若干人伸臂压腿活动筋骨,一副准备动手的模样。
“可算要动手了。”
“确定没人了?”
“机枪跟火箭筒的位置再看看,不要有死角。”
“得由我发信号再集火,别把我们炸到了!”
几个人在仓库另一侧对着地图嘀咕,其中的灰豆芽尖着嗓门再三强调,“必须等对方传送完再动手,咱们是要把那帮家伙一网打尽!”
日头已经斜沉,乾明殿北面的园林里,白发银瞳的女皇……也就是小丽背着手打转,急得嗓音都跟女皇混了调。
“没有,没找到……”她恨声嘀咕,“下港那帮家伙怎么就没往日的跋扈了?还以为能逮着两个不开眼跑出来找麻烦的可以问问情况,没想到全像田鼠一样缩到了地底!他们保准知道有大事发生!”
“这都整整一天了啊,”小丽很努力的代入到凡人身份,“他会饿坏的!”
远坂爱在旁边束手侍立,几度想开口,张嘴又说不出什么。
通话器微微震动,远坂爱退后几步接听,讶然的道:“什么?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好,你等在那,我马上过来!”
她呼的一下凌空掠起,踩着树枝远去,片刻后又呼的踩着树枝回来,拿回来一张纸。
“北宫的太监在墙上看到的……”
她把纸递给小丽,“就在一刻钟之前。”
小丽紧紧盯着纸上的文字,因为太用力纸都在抖。
“北宫的百花祠,以前叫百花洞,专门为妃嫔在盛夏和冬日看戏建的。”远坂爱敲着额头努力回忆:“不过妃嫔们聚在一起就经常搞出各种事情,宫斗什么的,那里很快就废止了。再到后面,一些没有名位或者不想葬在外面的妃嫔葬在了下面,成了座不公开的陵寝,所以改叫百花祠。”
“我马上过去!”小丽哗啦丢了纸,转身欲走。
“这肯定是个陷阱!”远坂爱喊住她,“而且是让我去!”
她伸手捞住纸,纸上的字全是从报纸上剪字拼出来的。
“欲知高镇抚下落请至百花祠,只限远坂总管一人,限时戌时四刻之内。”
“为什么啊!?”小丽气得跺脚,“为什么要让你去?他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我跟高德能有什么关系……”
远坂爱下意识澄清,旋即改口:“就是上下级的关系啊。”
她耐心劝解,“我是内廷总管,无终宫的事情当然是我先出面啊。等我解决不了,才是女皇。至于丽你,你才是最没关系的那个人。”
小丽目光闪烁,依旧气呼呼的,却没再急着动。
远坂爱接着的话让小丽安静了,“你去若是惊动了劫匪,他们撕票的话就麻烦了。”
“我会跟着你,有什么异常你马上发信号,”小丽沉沉点头:“我直接下来,哪怕把整个北宫都掀了,我也要救出他。”
此时的百花祠地下,若干挖出的墓道伸展到圆形大厅,大厅壁面上点燃无数蜡烛。本该是供拜香案祭奠的青石地板一块块掀了起来,露出若干晶石闪烁着血红光色,拼出繁复的巨大法阵。
一条墓道深处,石门喀喇喇开启,走出个瘦小身影,竟然穿着新娘红袍,盖头敷面。
新娘手里提着一盏散发着冷冷白光的风灯,拖着长长的背影,颤颤巍巍走入大厅,将风灯放在法阵中心。
一波无形涟漪扩出,让这处空间发生了某种不为人知的变化,新娘骤然一变,似乎与影子瞬间切换,变得高挑挺拔。
“开始吧……”
随着新娘低沉的呢喃,几处墓道深处,同时响起喀喇喇的石门开启声。
“开始了开始了!”
残破的舰桥里,巨大屏幕下那排坐席亮起微微光芒。高大的义思达虚影伸手去摇指挥席上那个浑身冒着淡淡白焰的家伙,那家伙正斜躺着睡得迷糊。
虚影的手碰到白焰冒出滋滋油花声,赶紧抽手使劲甩着,还在睡觉的家伙骤然惊醒。
“开始了?”
高德咂着嘴嘀咕,这一天等得真是心焦啊,肚子饿没有拉撒还是其次,就这么绵绵烧着,只觉精神异常萎靡。想想大明皇帝在社稷之座上经常一坐就是十来天,那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好好配合吧,郭瑞德,”他起身伸臂抖腿,振作精神,“能不能重振十万年前的雄风,就看这一遭了。”
“当然,你说的那话有道理,这船的命运啊不能只看个船努力,还得看……历史的进程。”
郭瑞德恭维中不失矜持的道:“我没记错这话吧,老伙计?”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