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随意的堆积在一起的一堆深黑色的腐肉。
它们扭曲着,蠕动着。
大量的黑色密集触须在腐肉上摇曳着。
两颗类人的眼瞳在腐肉上游弋着,仔细一看,眼瞳正在看着此刻隐藏在阴影中的卢瑟。
“库库库...”
“库库库...”
像是笑声又像是哭声的诡异声音从这摊糜烂的腐肉之中传出。
卢瑟瞅了眼地面,他脚边不远处,有一颗碎石。
他悄悄的踢了一脚,身形显现的瞬间,他又再次开启了模糊。
而那颗碎石则是咕噜噜的朝着腐肉滚了过去。
腐肉上的眼瞳死死的盯着那颗碎石,忽的一瞬,它扑到了碎石上,从腐肉之中裂开了一张樱桃小嘴,像是野狗一般疯狂的啃食着碎石。
卢瑟缓缓的从阴影中的一侧朝着另外一边移动着。
这会,那只诡异生物身上的那两颗眼瞳,并没有再盯着他。
地牢内部的环境,并不允许卢瑟大开大合的战斗。
因为他不确定地牢中存在着什么生物,万一引出一头自己对付不了的东西,会让自己陷入不利的局面。
小心的避开了那头腐肉生物,卢瑟继续前行着。
他的心态好了一些。
很显然,这摊腐肉中的尸臭味,并不属于一个成年人。
目前关于普利斯是否身亡这件事,又回到了原点。
走了一会,前方的墙壁上,又一次出现了晃动的虚影,模样和上次遇到的有些相似。
甚至连味道都有些像。
卢瑟悄然走了过去。
这一次的一幕,却让他一个头,两个大。
一名身体已经异化了大部分的人类,正骑在一头特殊深潜者的腰部,他的两只手死死的插在这只深潜者的腹部。
关键,最关键的,眼前的一幕问题就出在,人类和那头深潜者都已经死了。
它们的身体全都呈现一种腐烂状。
扭动着的白色小胖虫正欢快的在它们的身体上钻来钻去。
大量黑色的触须将两者缠绕在一起,牢牢地固定在了一头体型庞大的蜘蛛类生物的尾部。
卢瑟呼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那名已经死亡的人类身上的衣服,挺熟悉的,是普利斯照片上的水手服。
至于这人到底是谁,卢瑟并不能够确定。
不过,水手服腰间口袋上的一封发黄的信封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东西,很可能会告诉自己一些事情。
卢瑟站在阴影中,不断的朝着那只蜘蛛释放着疫病泡泡。
等到那只蜘蛛察觉到不对劲身子开始前倾,不断的摇晃着大脑袋,试图驱散体内的虚弱感时,卢瑟快步从阴影中走出,直接将短刀插入了蜘蛛的脑袋中,用力一搅一拉,带出了一大片粘稠的白色液体。
蜘蛛哀鸣一声,倒在了地上。
卢瑟不放心继续在它脑门上插了几刀,连续放出大量的白色液体后,这才走到它尾部,将那封发黄的信封拿了下来。
收回短剑,卢瑟走到壁灯边,借着微弱的光线,拆开了信封。
抽出了里面存放的一封纸张已经泛黄的信。
“我亲爱的朋友,很遗憾,我可能要老死在这个地方了...”
“我是要成为航海王的男人,但因为我的不谨慎,受到了那些鱼人的欺骗,它们将我带到了印斯茅斯....”
“真是可笑,达贡?”
“它居然想让我睡它的女人?还是当着它的面?这只鱼人的脑袋有问题。”
“今天,我终于睡服了海德拉,它是一位不错的妻子,可惜....”
“我的第一个孩子诞生了,但很可惜的是,它没过三天就夭折了,海德拉为了纪念它的出世,将它的遗体融入到了一只异种的体内。”
“不!”
“我不相信...”
“不可能!”
“你们都在骗我!骗我!”
“我觉得你们都疯了,你们觉得我疯了!”
“很抱歉,我的朋友,这里来了很多人,我的秘密,保守不住了。”
“我其实....”
“我的朋友,当你来到这里的时候,你会看到已经死去的我,还有已经死去的海德拉。”
“不要感到惊讶,我知道你,我的朋友。”
“你得到了我的那封信,我们的缘分,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启的。”
“我的故事结束了,你的故事才刚刚开启。”
“相信我,朋友,这个世界,比你想象的更加有趣。”
“人类,只是生活在黑暗大陆的一处小岛上,被光明包围着而已,当人类试图脱离光明,探索未知的时候,他们才会见到真实的世界,那存在于永续之中的无尽黑暗。”
“我们,都是一群渺小的生物。”
“朋友,在那些存在的眼中,我们,只是一只无足轻重的蚂蚁而已。”
“命运,让我们相遇,相信我,继续走下去,未来,你会遇到更多的我。”
“我在那些地方,都留下了自己的足迹。”
“朋友,再见了,我是普利斯,我将陷入永夜。”
“噢,对了,如果你要寻找秘药进阶的资料的话,去敦威治,我在那里有一处房产,东西就放在二楼的靠左侧的小房间中,放心吧,里面的东西都是齐全的。”
“那么,再见了,我的朋友,我是普利斯。”
“噢,对了,我好像不该说再见的,看到这里的时候,你是不是以为我要死了?”
“抱歉,我其实还活着,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
“这只是我的一个分身而已,我怎么可能会死呢?”
“我是普利斯,我的传说,将会在这个世界永存,好了,再见了我的朋友,希望有一天,我们能够见面。”
好吧,你就是个疯子。
卢瑟翻着白眼,对这个叫做普利斯的神经病感到无语。
不过,他留下的东西,自己倒是需要的。
卢瑟将信封倒了过来,一张卡片和一把钥匙落在了手上。
卡片上写着一个地址,很显然就是普利斯在敦威治的住处,而钥匙的话就是那屋子的钥匙了。
将卡片和钥匙收好,同时收起那封信。
卢瑟没再继续探查地牢。
虽然不清楚地牢深处还存在着什么东西,毕竟离得越近,那股子背后毛骨悚然的感觉就越凸出,但他已经没有继续探索下去的打算了。
浪费时间的同时,最后很可能吃力不讨好。
......
斐娅正在收拾自己的宫廷长裙。
长裙上刚刚不小心沾了点血迹,她皱着眉,此刻的心情是极度暴躁的。
那只蠢货深潜者,居然敢!
要不是老娘恢复了本体一屁股把他坐死了,他还真想上天。
啧!
还有那只不知道哪里找来的深海章鱼,居然想当我的小弟?
回头就让哥哥给你做成章鱼小丸子。
呼。
斐娅,你是淑女,记住,不能够暴躁。
反复让自己冷静的提醒,斐娅鼓着张脸,朝着祭坛那边走了过去。
也不知道卢瑟怎么样了?
他很明显不像是一个正常的普通调查员,这和他之前在旅舍和自己说的完全不一样。
人类男人,果然都是骗子。
尤其是那种眯着眼睛,笑起来还挺温柔的。
大骗子!
老娘!
好吧,老娘这次算是给你当了把枪。
在将达贡干掉之后,斐娅总算是回过味来,自己那根本不叫助人为乐,那叫助纣为虐!
好歹深潜者还是自己父神的仆从,自己去帮一个人类去剿灭父神的仆从,那自己是啥了,自己就是个小叛徒!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懂,我天真无邪,美丽动人,天生丽质!
斐娅捂着耳朵,来到祭坛处的时候,正好看到那个臭人类男人正坐在深潜者的王座上。
他还在那里摆着pose,要点脸吗?
!
居然还敢对我勾手指!
老娘可不是那种随便的人!
等等!
她手里拿的那东西?
斐娅的呼吸,忽然急促了起来。
那是父神的石雕!
这一刻,在看清了卢瑟手中把玩的东西之后,斐娅像极了一匹脱了缰的小野马,一溜跑到了卢瑟身边。
相当亲切的给卢瑟敲起了肩膀。
“卢瑟,嘿嘿,你这个是哪里找到的啊?”
这一刻的斐娅,完全继承了她刚刚自己的说辞,要点脸吗?
要脸吗?
脸有什么用,父神的石雕最重要!
卢瑟指了指王座中间的一处凹陷的空位。
其实他也是没有想到的,因为刚刚他没细看的时候根本就没注意到,这会是因为无聊坐在王座上,四处看的时候,正巧看到了。
“给你吧,自己收好了。”
卢瑟将石雕递到了斐娅的手中。
斐娅没有任何犹豫的将它塞入了敞开的衣襟中。
“谢谢,这一次,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卢瑟摇了摇头。
“说什么欠不欠的,这次要不是你,我也不可能将任务这么轻松的就完成了。”
“走吧。”
“嗯。”
两者的交流,没有多余的问话,一些心照不宣的事,他们也各自放在心中。
盆地上方的通道中。
薇薇安正在安慰着一众哭泣的大小姑娘们。
“大家打起精神来,不要害怕,刚刚那个叔叔,肯定会带我们离开这里的。”
“那个叔叔看起来就很厉害的样子,大家要有信心。”
“那个叔叔...”
“那个叔叔.....”
卢瑟站在薇薇安身后,眉毛一跳一跳的。
他已经听了好多遍叔叔叔叔叔叔叔叔的了...
我到底是有多老啊喂!?
卢瑟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渣,胡子却是有一段时间没有刮了。
从永夜镇的血疫事件开始,自己就根本没有好好的打理过容貌了。
“叔叔来了,我们走吧。”
他想了想,忽然在薇薇安又一次说叔叔的时候,在她身后冷不丁的说了一句。
薇薇安被吓了一跳,她眼眶一红,就要朝着卢瑟怀里扑来。
卢瑟立马拉过身后的斐娅,让她扑进了斐娅的怀中。
斐娅翻着白眼看着卢瑟,那眼神很好理解,你几个意思啊?
卢瑟耸了耸肩,走到那群大姑娘小姑娘中间,拍了拍手。
“好了,大家都静一静,我知道你们现在都很害怕。”
“但我现在很郑重的告诉你们,你们,现在都安全了,不用害怕,我会带你们回家的。”
卢瑟的话,加上他那股子稳重的气势,让几乎所有的人都为之一静。
她们默默的看着卢瑟,眼中渐渐展露出了希望的神采。
卢瑟扫过众人的脸,点了点头。
“走吧,跟上我的脚步,不要掉队了。”
“斐娅,你留在最后,务必不要让人落下了!”
“哦。”
斐拉低落落的应了一声,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忽然觉得心里有点酸。
尤其是那个人类男人在看那群人类女人时露出目光,让她心里发酸。
老娘好烦!
你个小崽子,蹭蹭还蹭出瘾了吗?
斐娅伸手打在了一直抱着她用脑袋蹭她的薇薇安的脑瓜上。
“走了,没大没小的。”
“呜...”
脑瓜被打,薇薇安吃痛的捂着自己的脑袋,转身跑开了,跑了一段距离后,还悄悄转过身子,对着斐娅吐着舌头,做起了鬼脸。
“我...”
“我这暴脾气!”
斐娅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居然忍住了。
要是平常有人类小孩子敢在自己面前这样放肆,她早就给她一一巴掌扇走了。
现在...
她看了眼走在前面的那个背影,心中又是一酸。
咋回事啊!
......
一众人出了地下通道,来到了教堂内部。
这群大姑娘小姑娘们重新见到光明的时候,这会都互相紧紧的抱在一起,大声哭泣了起来。
卢瑟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
这群人,运气还算是好的。
正巧碰上了自己过来。
而那些运气不好的,如今....
卢瑟朝着女神雕像那边看了眼,都变成了骸骨。
他叹了口气,在教堂中转了一圈,找到了一根比较粗矿的铁杆子,默默地扛着它走出了教堂。
教堂外依旧下着雨,卢瑟寻了许久,找到了一处还算平整的空地。
他将铁杆子插在地上,开始掘起了土。
有些事,还是要有人去做的。
虽然自己和他们都不认识,但他们给自己哭诉时的场景,这会依旧能够回忆起来。
不是卢瑟要做什么好人。
而是本身存在于他心中的责任感以及使命感,不断的驱动着他,去做一些他认为应该要去做的事。
毕竟,他还是个人。
就算这个世界如那个叫普利斯的疯子说的那般是黑暗的。
但黑暗中,总要有些光来点缀吧?
没人做的话,就由他来做那点正道的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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