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刻,刘备还不知道孙翊早已知道荆州刘表会派兵攻打柴桑。
刘备也得到了陆逊带兵增援柴桑的消息,但正如孙翊透露出的那样,刘备以为陆逊只是来截断全柔西逃之路的。
现在己方的大军已经逼近了柴桑城。
就算这时这些斥候将己方大军到来的消息,回禀给了城中的孙皎,刘备觉得于大局上,并不会对其造成威胁。
但后来他在楼船上发现,岸上的孙军皆已退去,只留下一位年轻男子还在岸上驻足观察着己方。
刘备是幽州人士,对战船不太了解,他想不通这位年轻男子还留在岸上的目的是什么。
随着脚下的楼船逐步接近岸边,刘备可以看得到朱桓身上的穿着。
朱桓出身名门,从小养尊处优的他好声马,喜华服,这一点在他从军之后也未改变。
现在的朱桓身穿一副华丽的铠甲,论铠甲的精美程度,与孙皎穿戴的那副也不相上下。
穿着美铠的朱桓气度不凡,又在荆州战船逐步逼近的时候,胆敢留下一人独自面对,这让刘备以为岸上的那人可能是孙皎。
年纪、气度、穿着都挺像的。
这让刘备心喜起来。
虽然不知道“孙皎”为何独自一人留在岸边,但若是能在这岸边生擒住孙皎,那么柴桑一城当可不战而下了。
心喜之下的刘备连忙下令让楼船调转船身,船头东向,让船身对着岸上。
此刻战船离岸上还有近百步之遥,直接出兵到岸上捉拿那年轻男子不现实。
刘备只能让船上的士兵们放箭,希望能借此擒下那年轻男子。
为了生擒的目的,刘备特意嘱咐船上的士卒,不要瞄准那年轻男子的要害。
并且刘备只让不多的士卒放箭,防止箭雨太密,误杀了“孙皎”。
其实想不费一兵一卒拿下柴桑城,生擒孙皎与临岸射杀孙皎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刘备有着心中的顾虑。
刘表让他担任攻打柴桑的先锋,表面上是信重他,但刘表真正的用意刘备是知道的。
刘表有着自己的盘算,刘备当然也会有自己的小心思。
在刘备看来,虽然刘表这次是想借刀杀人,借他之手为其拿下柴桑。
但刘备却觉得自己也可以通过借力打力,来扩充自己的实力。
柴桑是一定要打下来的,但刘备不是为刘表攻打,而是为自己攻打。
刘备想的是,拿下柴桑之后他不一定要将柴桑交给刘表,他可以凭借此城的重要性,来跟孙翊索取更多。
通过对孙翊的索取,利用孙翊的权势和实力来对刘表进行制衡。
这样也许能让自己得到一块真正的根据地,有了稳固的根据地之后,他才能实现他心中那复兴汉室的理想。
在有这层心思之下,要是不小心杀了那个很有可能是孙皎的人,那样就得罪死孙翊了,对他以后的谋划是不利的。
正是基于这点,刘备才下达了那个充满克制的射箭命令。
在刘备的命令发出之后,刘备脚下的楼船快速转向起来。
在转向之后,上百位楼船上的弓箭手齐齐瞄准了岸上的那个年轻人。
很快的,上百支箭朝着岸上射去。
上百支箭听着很多,但由于刘备那番克制的命令之下,这数百支虽然占据着高度优势和数量优势,
但射出去之后,那种气势却有着徒有其表的感觉。
在岸上的朱桓一开始看到上百支箭射来,还吓了一跳。
他急忙驾驭着马匹左奔右跳躲避着这些射来的弓箭,而且他还抽出腰间长刀格挡掉飞到身前的箭矢。
但在躲避与格挡了一会儿后,朱桓发现这让他引以为惧的箭雨,完全是虚有其表。
凭借他的骑功与武力,在这只有样子货的箭雨当中,竟有种游刃有余之感。
这让朱桓浮现疑惑之感。
朱桓觉得刘表军中下令放箭的那人,怕不是哪个傻子吧?
这时朱桓也已经大致数清了刘表军的大致人数,虽然肯定会和实际人数有着一定的差距,但总比两眼摸黑什么都不知道好得多了。
朱桓已经有了退去之意。
不过在退去之前,朱桓想着也要回敬对方一下。
他在又躲避过一波箭雨之后,坐于马上,从马背旁的箭囊之中抽出一支利箭,而后搭弓朝着那渐渐逼近的为首楼船射去。
朱桓自幼敖练气力,弓马娴熟。
在他这全神贯注射出这一箭之下,这支利箭朝着楼船飞驰而去。
楼船高大,加上朱桓与那艘楼船还有些距离,在朱桓以下击上之下,这支利箭没办法射中楼船顶部的人。
但尽管如此,这支利箭还是在飞驰一段距离之后,狠狠地扎进了楼船的船体之中。
而那支箭射中的地方,离刘备所站的位置不过几米之遥。
因为巨力,利箭插在楼船船体之上后,箭尾还发生了一阵剧烈的颤动。
射出这支箭的朱桓看到这一幕,似乎十分满意。
他虽然看不到刘备所在,但他知道眼前的这艘楼船之上,应该就有着敌人中的重要人物存在。
因此在射完这箭之后,朱桓又朝着楼船的方向引弓虚射。
先有箭中船体在前,再有引弓虚射在后,朱桓挑衅的姿态显露无疑。
在做完这些之后,朱桓大笑之下,拨转马头离去。
而朱桓做得这些事,全都一点不落的落在了,高立楼船之上的刘备的眼中。
看着朱桓那飞扬跳脱的样子,刘备叹了一口气,
“孙氏之子,实多矫健之士也。”
到现在,刘备还是以为朱桓是孙皎。
而刘备的这声叹息,似乎也在叹息此番没有能擒下孙皎。
这时糜竺走到刘备身旁,听到了刘备的那声叹息,他对刘备言道,“若云长,益德,子龙三将在,必不叫那子如此猖狂。”
关羽、张飞、赵云三人射箭之能也是上佳,若他三人在,也许就能达到刘备的目的,射箭伤敌而擒之了。
糜竺的这番话,听得刘备又是一阵叹息。
是呀,这三将是有这能力,但刘备为什么不让这三将出手呢,而这三将又去哪里了呢?
刘备对糜竺问道,“云长他们身体如何了?”
刘备言语之中满是关切。
糜竺答道,“除了总是呕吐之外,其他不适之症已无大碍。”
刘备听后这才放下心来。
谁能想到,在将这三将带上船之后,还未行驶多久,这三人就齐齐晕船了。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们,他们三人都是北人,初次坐如此久的船,有这反应也不奇怪。
现在知道他们无碍,才是最好的。
在这时,刘备感觉肚中一阵恶心,腹中的杂物似乎就要马上倾吐而出。
就在这关键时刻,刘备发挥了他莫大的定力,将已经到了喉咙口的呕吐物又生生咽了回去。
他也是北人,他也晕船呀。
糜竺察觉到刘备似乎有所异常,关切地问道,“将军可是身体不适吗?”
听到糜竺如此问,刘备拂袖转身,双手背立在后将目光遥望柴桑城,
此刻他刘皇叔的风度一览无余。
刘备淡淡答道,“无妨。”
说完这句后,感觉肚内翻江倒海的他,
又背着糜竺偷偷咽下了一口。
宁愿恶心死,气度不能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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