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在房间里兜兜转转,转了半天,最后又来到发现肉酱的地方。
他蹲下身,盯着红色的水泥地仔细分辨,地上有一些不易察觉的细微划痕。
苏明正要伸手去摸,旁边的朱华龙马上递上手套:“苏区长,来,戴上这个。”
“哦,不好意思,不懂规矩哈。”苏明歉意一笑,戴好手套,仔细抚摸那些划痕,脑海中浮出模糊的画面——一个人高举着斧头,对躺在这里的尸体进行分尸。
毕长林注意到了苏明的注意点,解释道:“凶手分解尸体用的武器大概率应该是斧头,如果使用的是刀这种利器,分解更应该是用切割这种动作,用这种动作最后留下的痕迹,各部分受损应该比较均匀,而这个显然不是。
虽然用刀进行粗暴地挥砍也能达到相似效果,但除非那个人力气很大,能一下子劈断骨头之后,还有余力砸在地上留下痕迹,否则这种情况不能成立。
当然,也不绝对是斧头,我们只是觉得常见的日常工具中,斧头比较符合这些痕迹,不排除凶手有其他奇形怪状的作案工具。
总而言之,这点痕迹很难推出凶手的作案工具。”
苏明点了点头,表示认可毕长林这个结论。
苏明起身,又在屋子里绕了一圈后,重新返回客厅,朱华龙堆起笑脸上前,问道:“苏区长有没有看出什么?”
苏明对朱华龙笑了笑,耸了耸肩:“完全没有,去下一个地方。”
朱华龙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微微颔首,招呼身后的调查员们:“好了好了!大家去下一个地方,就当重新检查现场了,说不定会有新发现呢!”
毕长林一言不发,推了推眼镜,闷声不响地出门,跟着去下一个地点。
之后苏明连续逛了三个地点,一个小时很快过去,而在这一个小时里,两位分析专家带的小队,也没有找到更多的线索。
因为在此之前,调查小组已经详细检查过现场许多遍,能检查到的结果肯定全都检查出来了。
一般情况,调查小组的调查步骤是这样的,首先观察受害者的遗体特征,调用周围的监控,假设凶手很明显,则即刻追捕审讯。
但如果线索较少,并且遗体感知器官完整,则去找楚小白协助。
而假设遗体感知器官丧失太多,则直接动用特殊收容物。
调查七局有许多各种功用的收容物,其中有利于破案的收容物只有一个,那是一个录像机。
它记录在案的名字叫做【死亡录像】。
只要用它拍摄死者的遗体,那么在录像中遗体就会以拍摄时的状态,在录像中动起来,重演被害过程中所作出的动作,包括被劈砍时腰部是怎么完全的、被刺时捂住的是那个部位、被殴打时又是怎样的反应等等。
通过这个录像中遗体作出的动作,分析部的调查小组就能推算出凶手的身高、惯用手、行凶过程的行动路线以及部分凶杀动机。
总而言之,那是一个非常好用的收容物,但那个收容物也有致命弱点,那就是在遗体残缺的情况下,有许多动作无法做出,而被劈成肉酱的“遗体”,则是完全无效。
平日里大部分的案件都能由楚小白解决,极小部分的案件中,遗体失去了关键的感知器官,这时就由【死亡录像】来寻找线索。
假如连死亡录像机都无法使用,那就只能用传统方法破案。
一般情况,低智商的凶手无法逃过分析部的追捕,但显然这一次的凶手不一样,他什么线索都没有留下。
“这里就是第四个地点。”朱华龙指着被黄色警戒条围起来的建筑,介绍道,“帮派用来集会的场所,当时在场集会的十几个人都死了,要继续进去看吗?”
“进去看看。”
苏明带头推开门,走进集会现场。
进屋,地面上都是一片血色,墙壁上残留的血迹也尚未清理过,从这些残留的痕迹便能看出当时的现场有所惨烈。
苏明照旧绕着现场走了一圈,仔细观察了每个线索痕迹,身后的调查小组互相谈论着。
“我们来这里几次了?”
“不知道多少次了,十来次总有了,如果那些人的遗体是完整的,那或许还能找出些什么,但现在想要找出新的线索太难了。”
江云知道,这些人说这些话是专门给苏明听的,他们的潜台词就是继续在这里搜索也只是白费时间。
虽然她是苏明的秘书,理应支持苏明的工作,但说实话,她并不觉得苏明现在做的事有什么用。
想从完美无缺的案发现场找出线索,还不如多安排点人,在贫民区附近蹲点,等着杀人魔出现。
江云觉得苏明果然还是太年轻了,还需要许多事情的历练,现在的他空有强大的实力,但在其他方面一点经验也没有,只是一张白纸。
希尔薇小姐让她做苏明的秘书,应该也有让她帮苏明成长的意思在里面。
“区长,我们是不是应该把重心放在巡逻上?既然是连环杀人案,那凶手一定会再次出动,比起在现场找线索,完善巡逻工作逮捕凶手的几率更高。”江云提议道。
毕长林推了推眼镜,也站出来道:“我赞同江秘书的建议,专业的事还是交给我们专业人士来做吧,我们也希望苏区长对我们的工作能多些信任,只要是能找到的信息,我们是绝对不会漏掉的!”
“是啊是啊,分析现场是我们的工作,苏区长的特长还是统筹管理嘛。”朱华龙笑道。
其实朱华龙心里知道苏明还只是一个新人,根本不会管理,但苏明毕竟是希尔薇选中的人,又干成过那么多大事,所以他心里对苏明也十分钦佩,对苏明未来的成长也十分有信心,因此措词上非常客气。
苏明摸了摸地面上干掉的血迹,站起身来,把手往裤子上擦了擦:“我们有没有可以用于破案的收容物?”
“有,但那个收容物要使用,遗体必须要完整,都成肉酱了是用不了的。”
“凶手费这么大力气做这种事,肯定是有动机的,你们说凶手会不会是调查局里的人,所以特别把尸体加工成这样,让我们无从下手?”苏明随口问道。
所有人都呆住了,愣愣地盯着苏明。
见众人不吭声了,苏明疑惑地转头,看向他们。
“怎么了?我这个假设没有可能吗?”苏明望着他们道。
“这……这不大可能吧?”一个年轻的调查员不敢置信地说。
朱华龙盯着苏明看了一会儿,意识到苏明是认真的,于是也认真思索起来。
“的确有可能是调查局的人,但如果这样假设,在场的我们都有嫌疑。而且就我的经验看,调查局的人做这种事的可能性不大。”毕长林说。
“是啊,调查局的人没理由做这种事。”江云说。
“而且如果是为了逃避调查局的追踪,不是调查局的人也可能选择毁尸这种方法,在不知道有什么调查手段的情况下,将遗体尽可能破坏,是任何人都想得到的办法。”毕长林说。
苏明闻言,点了点头,他觉得大家说的都不错,都挺有道理。
但现场的痕迹果然还是让苏明有些在意。
通过这些痕迹,苏明能感觉到,在杀死不同的人时,行凶者杀人的心情是不一样的。
这其中的区别很难描述,硬要形容的话,就是有些人,凶手杀的很认真,而有些人,则杀的不认真。
藏木于林,藏尸于尸海……或许死掉的那些人,并不都是杀人者想杀的人。
“走吧。”苏明说。
“额,我们现在是回调查局去吗?”江云问道。
“不,我们要把接下来所有的现场都走完。”苏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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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罗拉,你想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了吗?”电话另一头传来苍老的声音。
芙罗拉拿着手机的手在微微颤抖,她早已下定了决心,而且觉得这是唯一一件自己可以凭一己之力办妥的事情。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要求的并不多,只是想让妈妈和弟弟和我住在一起而已,这很难吗?”
她说话的语气礼貌而卑微,让她自己都感到愤怒。
现在她是一个绑匪,占主动权的是她,她不应该这样和家族说话,态度也应该更加强硬才是。
但她态度强硬不起来,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了逆来顺受。
“你觉得奥斯本家对你们还不够好吗?”伊诺克的声音冰冷威严。
“不,不是!家族对我们已经足够好了,但我也只是想和——”
“住口!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如果不是因为你父亲,你妈还在贫民窟,你也绝不会出生!我们把你当奥斯本家的人,你竟然做出这种蠢事,像你这样怎么背负奥斯本的名号!”
芙罗拉被吼住了,她看了看旁边的兰斯,定了定心神,声音冰冷道:
“我不管,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要你们把我母亲和米洛全都送过来,否则我就杀了兰斯!……如果你们不信的话,那我就先砍下兰斯的一根手指给你们寄过去!”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