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君将我唤过来,有何事?”
吕煜绑了两百多个人头,特意在南门立了个京观,就是为了营造震撼人心的效果。
你若说除匪了。
那些百姓心中虽然感激,但没有一个概念。
但是如果你将两百多个人头摆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便会切身的明白。
除匪是要死人的,而且是死很多人,
而杀了这么多山匪的吕煜,自然也是功劳深厚了。
这县君一个小吏便将他唤到县衙来,导致吕煜只是在外面堆叠了京观,却没有表现的机会。
要说吕煜心中没有怨气,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更何况不管是督邮,还是河南尹的小郎君,这副模样,与其说是相邀,不如说是问罪。
“孝廉郎,督邮寻你问些话。”
吕煜轻轻点头,对着督邮行了一礼。
“孝廉吕煜,拜见督邮。”
东汉尚且没有到明清那种见到上司要跪地的程度,只需稍稍行礼即可了。
跪拜之礼,恐怕等到大朝会才会用上,有时都用不上。
坐而论道,大致上便是此时君臣之间关系的表现。
毕竟此时的皇权还是相权的制约的。
“我听说你们成皋吕家,与逃犯曹操有莫逆之交?”
我以笑脸待你,不想你第一句话却是带着刀子的。
吕煜脸色也沉下去了。
他可没有必要热脸贴到冷屁股上面。
杨懿现在虽然做了河南尹,但他河南尹能做几个月...尚是未知数。
像是河南尹这种关键职位,董卓肯定不会给杨懿这个外人一直把守的。
是故...
吕煜自然是不怕这个所谓督邮了。
“萍水之交罢了,我父与前太尉曹公有旧,与曹操可没有多少关系。”
“哦?”
那督邮看着吕煜的模样,心里已经是在想如何拿捏他了。
“可我怎么听说曹操从洛阳一路逃出,到成皋还受到阁下接待?”
“子虚乌有,血口喷人!”
吕煜装作一副恼怒模样,拱手说道:“是谁敢污蔑我吕煜?若只是督邮戏言,这个玩笑可不好笑。”
“哼!”
督邮冷哼一声,脸色也是变得阴沉无比。
“我代府尹巡视下县,见我如同见府尹,你也有孝廉身,安不知礼仪?”
“孟子曰:‘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督邮见我,话没说几句,便是几口高帽朝着在下头上盖来,督邮倒是教我如何行礼仪之事?”
见到吕煜如此反驳,督邮愣了一下,旋即变得非常愤怒。
他是谁?
他是督邮!
没看到现在这一县之令见到他都将主位让出来了。
你吕煜算什么东西?
虽然举为孝廉,但说到底还没有官身,安敢如此猖獗?
在督邮看来,以他的身份压人,吕煜定然是乖乖受下的。
但现在看来,这个骨头有点硬。
“既然你敬酒不吃,便只能吃罚酒了,将吕四押过来!”
吕四?
听到这个名字,吕煜眉头一皱。
“吕煜,莫要以为你接待曹操的事情我不知道,哼,若你现在跪下磕头,此事尚有回转的余地。”
督邮高抬着头,一脸倨傲。
看来今日必不能善了。
吕煜脸色阴沉,袖口中的拳头也是紧紧的握了起来。
“我吕煜膝下有黄金,岂会轻易下跪?”
“好狂生!”
督邮看到吕煜,就想到太学里面那些倨傲学生,心中的怒气便又增了一些。
“带上来。”
吕煜转头,果然是看到被人扛在担架上抬进来的吕四。
后者见到吕煜,先是下意识的缩了一下,不敢与吕煜对视,之后眼中发狠,狠狠的瞪了吕煜一眼。
当日都是怪你,我才被打成半残出了吕家,若不是对杨家郎君有用,怕我现在已经是路边的尸骨了。
既是如此,你吕煜也别怪我!
“孝廉郎可认得他?”
“认得,这家伙暗地里谋害主人,犯了大错,被我吕家逐出家门,不想督邮居然将这个背主之人救起,是何用意?”
这吕四...
当初就应该狠下心来杀了。
可惜当初吕煜的心思一直都在曹老板身上,倒是忘了这一茬的事情。
“是否背主,还是另有原因,不如让吕四来说罢。”
“吕煜,你吕家害我至此,别怪我不顾及主仆之情,督邮,吕家接待曹操,本来我是欲吕家大郎杀之而领恩赏,但吕煜不肯,反而责罚与我,将我赶出吕家,还请督邮替小人做主。”
说着说着,吕四直接都哭出来了。
“吕煜,你还有何话要说?”
吕煜摆了摆手。
“督邮要我说什么?”
“哼!”
督邮撇了撇嘴,心想就你这道行,还敢与我斗?
“既是无话可说,那便是认罪了。”
“督邮此话怎讲?”
吕煜脸上丝毫没有慌乱之色。
“这背主之人的言辞督邮也信?既然督邮有证人,那我也有证人,可以证明当日确实是吕四害主,当日我父慈悲心肠,饶了这厮一条狗命,不想他居然还敢在督邮面前嘤嘤犬吠,此等背主之人,不配存活于世。”
“督邮,小人说的可都是真的。”听到吕煜这句话,吕四顿时慌了起来。
证人?
督邮脸色一变。
“你手底下的证人受你差使,缘何会说真话?”
吕煜争锋相对,冷笑着说道:“这吕四缘何不是受督邮差使?”
你我也不过半斤八两而已。
“你..”
督邮被吕煜噎得气不过。
原本以为这个吕四是个绝杀,但在吕煜面前,却像是一张无用的底牌。
今日督邮也见到外面的情况,以吕煜现在的声威...
除了现在没有半点退路的吕四之外,谁还敢与吕煜作对?
换言之...
吕四这张牌,还没有发挥他的作用便已经是烂在手上了。
“将他抬下去!”
没用的东西。
“督邮,督邮,小人说得可都是真的。督邮救我,督邮救我啊!吕煜会杀了小人的,督邮救我啊!”
没用的东西,救之何用?
在督邮看来,这吕四原本就只是一枚棋子而已。
用好了也是丢,现在没用了,更是要丢掉了。
“叔父,不如直接与吕煜说明了。”
杨枫见阴招不奏效,建议督邮不如直接说明,以势压人。
“也罢。”
到现在也只剩下这一招了。
对付寻常人,他有督邮身份镇着,照理说吕四不用就能够将尚未入仕的吕煜擒在手中的才是。
但这个吕煜与想象中的不一样。
这厮能除山匪...果然不是易于之辈。
“既然如此,那我便与孝廉郎说明了罢,原本汜水王家愿将其女嫁与我家郎君,但你与王家小女尚有婚约在身,你若是主动解除婚约,我家定然奉上厚礼,以府尹在朝中的关系,为你讨得一官半职,不是问题。”
看来即便是府尹也缺钱...
但府尹若是要王家的钱财,倒不至于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
吕煜只是稍稍想了想,便大致明白其中要害了。
便是府尹,怕也不只是生了一个儿子吧。
寻常应该都是长子继承,但这杨懿的小儿子应该是有自己的想法,想要借助王家增加底牌...
亦或是想要靠着王家的财力,肆意挥霍...
可能性有很多,但吕煜知道这不是河南尹杨懿的想法那就好了。
当然...
即便是杨懿的想法,吕煜至多也是手段柔和一些。
“求官之事,不必阁下替我担忧,我与当朝司徒有些关系,求官之事水到渠成。至于婚约之事,虽然王家为商贾之家,但既定婚约,我吕煜岂能违背?”
司徒?
督邮脸色变换。
我只知道这吕煜与曹家有关系,怎么现在与太原王家也有关系了?
“不过区区商贾女子罢了,孝廉郎何至于得罪我杨家?”
你杨家要是弘农杨氏,杨修那一支,我兴许会退让,博得弘农杨氏支持,但你杨枫算的了什么?
“郎君个人主意,莫非要硬说是府尹主意?”
“你...”
杨枫愣了一下,刚想问你怎么知道的,但话在嘴中,他可没说出来。
这说出去,不就暴露了吗?
但即便是没说出去,吕煜也是看得差不多了。
“吕煜,你即便是得了司徒举荐,但多一个仇家与多一个朋友,这种选择你该明白罢?”
“不明白。”
这督邮说白了就是要讨府尹小儿子开心的,前面先用官位压人,后用吕四逼人,最后硬的不行来软的。
你当真以为我吕煜是泥做的?
可以随意拿捏?
“叔父,莫要与他计较这么多,这厮说他与司徒有关系那便是真的?说大话谁人不会?叔父莫要害怕,况且这厮聚众谋逆,按律当诛。”
这杨枫比督邮更狠,直接给吕煜头上扣了一个谋逆的帽子。
这可是诛三族的大罪啊!
“郎君慎言。”便是韩雍,此时也变了脸色。
他吕煜谋逆,我给吕煜提供兵器,我韩雍岂不是成了共犯?
“好好好。”
吕煜被这家伙给气笑了。
这是平时在家里作威作福惯了,现在看到自己的玩具得不到,说不过便只要明抢。
但这成皋...
可还不是你杨枫能够撒野的地方。
“孝廉郎,不过是商贾之女罢了,何必如此计较?”
督邮知道吕煜是块难啃的骨头,而且心里已经是将杨枫骂了个狗血淋头了。
吕煜谋逆?
这个帽子要是扣下去了,他们两个能活着出这成皋?
“此事无需再论。”
吕煜态度强硬。
这可不是一个商贾之女的问题,他今日势头正盛,在此事后退,那这气势便会荡然无存。
更何况,这王芸,他也算是喜欢的,便更不许他人染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