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东方,晨光破晓,一层薄薄的雾霭笼罩住窗外的紫斑竹林,显得缥缈。
而躺在床上老老实实睡了一夜的陆文猛地睁开了眼睛,他撑手在床上坐了起来,只是脸上却透漏出深深地疲惫,不似休息了一整夜的样子。但是陆文的眼神中却折射出喜色。
他低头伸手看了看自己的手,脸上露出笑容,一如自己的预测,自己在灰色空间只走了十步就没有继续强行走下去,如今醒来虽然头脑有些昏沉,但是并没有同上次那样直接昏迷过去。这佐证了陆文猜测的在灰色空间走路会锻炼精神或者灵魂。
而且......昨晚的一夜,在灰色空间之中,陆文尝试着练习了虬龙劲。
而结果让陆文有些惊喜,用了一夜的时间试错了三次之后,自己顺利的运行虬龙劲在身体内走了一百个窍穴,已经占虬龙劲窍穴中三百个窍穴中三分之一了。
而在灰色空间的陆文似乎并不是实体,但是体内的窍穴都是存在的,几乎和陆文自己的肉身无异。有几次陆文都找错了窍穴,导致气息紊乱,身体上虽然能感觉到有些不适,但是并没有实质性的创伤,只是会让疲惫感加深。
不过陆文还是小心翼翼的,不敢冒进,虽然在灰色空间自己不会受到伤害,但是却害怕灰色空间的状态会嫁接到肉身之上,于是在运转了一百个窍穴之后,陆文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停止下来。
停止之后,又休息了约莫半个时辰,陆文便被传送出了灰色空间。
在灰色空间中尝试了一夜,陆文此刻有不少心得,虽然身体之上有疲惫感袭来,但他还是忍着疲惫感走下床,来到桌案前摸出几张宣纸,这宣纸散发着淡淡紫色,是由紫斑竹的竹浆做的,名叫紫竹宣,纸张结实,触感滑顺,在梁国之中算是顶级的宣纸了,若是拿到北方去买价格要一两纹银一刀,就是在生产地的益州也需一钱银子一刀,不过袁老每个月能领五刀紫竹宣,而作为袁老的记名弟子,陆文也能喝上点汤。
陆文提起狼毫,略微思虑片刻,便悬腕在紫竹宣上写下来昨日在灰色空间时练习虬龙劲的感悟。
昨日练习虬龙劲让陆文觉得最难得还是开头。
修炼虬龙劲,要求盘腿打坐,然后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将自己的脑海中的杂乱心思全都清除放空,这让陆文有些犯难,虽然自己外表看起来还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但是内在灵魂早就是在前世社会中打拼多年的油腻青年人了,心思复杂,极难定下来。
还是多亏了灰色空间之中那静谧的环境,但是从最初的坐立不安到初步的‘入静’,陆文估计依旧得用了半个多时辰。若是在现实世界,陆文感觉自己单是‘入静’这一关就得琢磨极长久的时间,在现实中哪怕是夜深人静的深夜,也有虫鸣鸟呖等各种声音干扰。
在虬龙劲中,打坐似乎十分重要,单是打坐的内容用就用了近一百个字来写,将打坐分为,入静,入定,胎息三个层次。
第一层次入静,便是放空思绪,意守丹田,在灰色空间中,陆文用了近半个时辰才达到入静的境界。但是对于入定所要求的‘心外无物,寂我两忘’的境界连边际都还摸到。至于‘无我无心’的胎息境界更是让陆文看的云里雾里。
看着这些充满了宗教哲学意味的词汇,陆文此时有些后悔为什么在以前在大学里没有选修哲学了。
而入静之后,首先要做的就是控制进入体内的气息沿着窍穴之间的经脉运转开来,而想要做到这一步,有一个先决的条件,那就是要将周身的窍穴位置烂熟于心。不然的话,连气息往哪里运都不知道,那就抓瞎了。而陆文也庆幸自己英明决定,先拜了袁老为师,学习医道,所以此时对于经脉窍穴还算是熟悉。
但饶是如此,由于对于窍穴并没有烂熟于心,还是出错了三次,每一次都导致了气息紊乱,在体内经脉中倒行逆施,所幸在灰色空间之中不会受到实质的伤害,若是在现实中,陆文怕是现在尸首都已经硬了。
而且陆文也怕灰色空间受伤会牵连肉身,所以也小心翼翼,不敢太冒进。
而现在看来,灰色空间的气息会乱似乎并没有牵连到肉身。陆文顿时放下心来,同时对于进入灰色空间也更加的期待了,在灰色空间之中可以尽情的试错虬龙劲,可以缓解没有老师的痛脚。
同时陆文也开始期待着下次进入了灰色空间了,陆文相信再来一夜,就足够自己将虬龙劲上的大周天三百零八个窍穴全部运行一遍了。
而在下一次进入灰色空间之前,陆文准备尝试着在现实中也达到随时可以入静的境界,虽然灰色空间的环境好方便打坐入静,但是最终陆文还是要在现实中修炼的。
一刻钟后,陆文放下狼毫笔,对着面前的紫竹宣轻轻地吹了吹,只见在紫竹宣上密密麻麻写满了简体字。仿照那位疑似穿越者的先贤,为了保密,陆文也用了简体字纪录自己的修炼心得。
只见在紫竹宣上,从打坐入静开始,再到后面每一个窍穴,共一百个窍穴,陆文全部将其详细的记录了下来。端着紫竹宣,陆文又仔细的端详一遍,确定没有差错了之后,才将宣纸折好,掀开被褥取出黑色石珠,然后爬入床底,将黑色石柱同这宣纸一齐放入自己的保险库中。
随后,陆文便忍受着疲累感,起身穿上衣服,便下了楼去。
陆文作为记名弟子,每日清晨首先要做的就是去给袁老请安。等陆文到达袁老房间前,房门已经打开,袁老已经穿着好衣物了,已经半白的头发被一顶雕着莲花纹的竹冠定住,此时袁老正站在房间窗前,目光看着窗外,清晨微风吹的鬓角发丝和身上的灰色衣袍微微幅动,颇有一派仙风道骨的潇洒气概。
老了都这么帅,年轻时候还了得!
陆文看着袁老的风范,再看看那皱纹纵横但是依稀能够往日风华的容貌,不禁腹诽道。
不过这也只是在心中想一想,陆文踏进房间之中,左手合掌在前,右手握拳在内,朝着袁老深深躬身,做师揖行礼,同时口中喊道:“老师晨安。”
袁老将目光从东方初升的旭日中收回,瞥向陆文,当看到陆文的脸色时,眼神微微一变,然后开口问道:“昨晚没有睡好?”
陆文一惊,没想到袁老连这能看出来。但是想想也在意料之中,这个世界的医道也是讲究望闻问切四字,袁老行医不知道多年了,看出自己精神萎靡也是正常的。于是陆文随口扯了个幌子,说道:“可能是白天有些劳累,有些不寐。”
闻言,袁老眉头微皱,伸手捻了捻下颌的胡子,说道:“也许是上次昏迷的后遗症,至今我还没有弄清楚原由。一会我给你开服安神的药方,今天你就不要坐堂了,回去好好休息。”
闻言,陆文心中不由得一暖。
心道这条大腿抱得果真没错。
“多谢老师。”陆文作揖称谢。虽然按照道理是要让一让的,但是相处月余,陆文已经摸清楚了几分袁老的脾气秉性,让自己去休息既是对自己的关怀,但是也有对病患的负责的意味在其中,医师自己都状态不佳又如何去好好地医治病人?
医人者先自医。
这是月余来,袁老常对陆文说的一句话。
这里的‘自医’讲的不是医治伤病,而是端正自己的态度,治病救人时不可三心二意,心猿意马。
一刻钟后,陆文简单洗漱后,便拿着袁老开的药方给自己抓了服药,然后跑到后厨当中熬制草药,小灶内的炉火烧的正旺,灶上摆着熬制草药的两耳无足白色瓷锅,此时锅盖上专门留着的小孔正往外冒着热气。
而陆文看着灶中的炉火,眼神渐渐的迷离起来。
“陆文哥,吃早饭了。”
一个声音传来将陆文从朦胧中拉回现实,睁开眼睛,陆文只见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倚在了房门上,下意识的伸手擦了擦嘴角,只见手背湿了一大片。而抬眼,只见何甲笑眯眯的站在自己面前。
陆文老脸难得一红,知道自己这是忍耐不住睡了过去。这灰色空间比较不好的一点就是不像梦境,在灰色空间内陆文是清醒的,所以现在就相当于自己一夜未眠。
陆文不禁想着,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灰色空间睡着,如果能睡着,会不会做梦?
“陆文哥,该吃早饭了。”何甲又说了一遍。
“药!”陆文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是熬着药睡过去了,连忙跳了起来,惊呼道。
“药已经熬好了,我给端下来了放在那里了。先稍微凉一凉,等陆文哥你吃完早饭,温度正好能喝。”何甲指着放在灶台上的白瓷锅,笑着说道。
陆文闻言,点了点头看着何甲,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同时不禁伸出手捏了捏何甲的脸,称赞道:“不错,不错。”
“那今天的功课能不能不做了?”何甲小心翼翼的问道。
“嗯?”陆文轻嗯一声,目光从温和渐渐变冷。
“没没,我是开玩笑的。我热爱功课,我可喜欢做功课了,要是没功课做我就浑身难受。”感受着捏着自己脸庞的手渐渐收紧,何甲连忙一脸高兴的说道。
“今天晚饭之前把昨天还有今天的功课都准备好,我要检查。”陆文松开捏着何甲脸颊的手,闲庭信步的朝着外面走去。
“我这不是没事自己给自己找事吗?完了,这下不仅今天的功课要写,还得把昨天的功课给补上。”
望着陆文走去,何甲脸上的笑容顿时塌了下来,变成了一副苦瓜脸。本来昨天因为收治刘和道等八名益州军,所以功课做了一半就没做,现在可好,不仅今天的要做,还要把昨天的也补上。何甲此时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
医坊的早饭很朴素,但又很奢侈。
白米稀粥,细粮饼,腌制酸竹笋,全部管够!
单单这一点就比在伐竹营时好了不知道多少,这可是仅次于侍卫营的伙食待遇。而且陆文作为袁老的弟子,每个月能够拿到10枚大梁通宝的工钱,这比在伐竹营时翻了一番,已经是伐竹营伍长级的薪水待遇了。
吃过饭,陆文捏着鼻子喝下熬好的草药,然后回到房间中沉沉的睡去。这一觉就从睡到了清晨六点钟睡到了日上三竿,正好赶上了吃午饭。起床之后,陆文只觉得神清气爽,精力充沛,袁老看着陆文和早上截然不同的精气神都不禁啧啧称奇。
“那几名卒伍需要的伤药不够了,我午后跟着外宅的车队去一趟思鸿城,来回大概一周左右。这些日子你先自己温习着《南岳千金方》,若有疑问等我回来给你解答。”吃完饭,袁老对着陆文说道。
陆文点头应下。
思鸿城是距离陆家百里外的一座大城,也是益州的重镇,在思鸿城中有一座陆公府,陆家家主陆国公平日里便住在思鸿城的陆公府,而陆家本宅虽然是陆家的族地,但是陆国公平日里很少回来。
午后,袁老就随着西北外宅的一列车队出发了。而陆文自己则是舒服的躺在了一把自己给袁老坐的竹制摇椅中,手里拿着一本记载经络的书籍翻看起来,这本书陆文早就翻过,只是当时没有记牢,所以昨天在灰色空间修炼虬龙劲时才因为记错窍穴导致出了三次差错,所以陆文现在准备重新温习一遍,以期下次不会再出差错。
“这首诗是你写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文突然被一道清脆的声音从沉浸式阅读中吵醒过来。被人打断了阅读,陆文心中升起了几分不悦,从摇椅中起身站起,朝着门口望去,只见一个女子正居高临下的看着医坊门口正趴在桌子上做功课的何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