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昂翻看着勘探报告,纸张翻动时的沙沙声在平时很悦耳,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的亨得利听在耳中却有心惊肉跳之感。
是错觉?
亨得利疑惑,随即他便将这个想法否定。
不是错觉,而是许昂给他带来了压力。
人的心理变化是会随着相处的对象的地位而发生改变,就比如你以前的朋友,那时候你们可以随意聊天闲谈,坐在一起抠脚丫子闲扯淡,等到多年以后,对方已经是一位身价亿万的大老板,又或者是出行时都有警卫员相随左右的领导,而你只是一个普通打工仔,你还能与他如以前那样相处?
超过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会变得拘谨,小心,浑身不自在。
遥想两年前,亨得利第一次与许昂相见时,那时的许昂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少年,一家三口挤在一间四十来平的老旧筒子楼小屋里,而亨得利则是盛鑫事务所的社会精英。
彼时是亨得利强,而许昂弱。
尽管许昂是被委托的对象,即将继承一笔千万美金级的财产,亨得利依旧带着俯视的心理。
可到了两年之后的现在,两人之间的地位则完全变了,虽说不上是天差地别那么夸张,许昂却也是亨得利需要仰望的存在。
仅仅两年时间,两人的地位有那么大变化,亨得利初见许昂时怎么也不可能想到。
而身份地位的变化造成的是许昂可以依旧如以前那样以平等的态度看亨得利,亨得利则不能用同样的态度与许昂相处。
在与许昂说话时,亨得利需要斟酌词句。
在与许昂相处时,亨得利需得小心在意,免得无意间惹许昂不快。
在许昂有事吩咐他去做时,亨得利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不敢有半点疏漏。
不知不觉间,两人相处时已与双方初次见面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也正因如此,当许昂在看勘探报告的时候,亨得利连呼吸都不敢重了,生怕打扰到许昂。
太过专业的报道许昂看不懂,他没那方面的知识储备,但勘探结果写在上面,许昂还是认得的。
半个小时之后,许昂合上报告。
亨得利立马打起精神。
将勘探报告卷成纸筒,许昂一手拿着报告,用它轻轻敲打着另一只手的手心,语气颇为玩味:“报告我看了,写得很详细,从专业的角度来看它没有问题。但是……”
这两个字一出,亨得利顿时一个激灵,他知道事情恐怕没能让许昂满意。
果不其然,只听许昂下面的话风头就是一转:“我不满意。”
“我花钱请那些专家到土澳,为的可不是这么一份专业的勘探报告,我要的是准确的消息。你看看上写的,也许,可能,有概率……这都什么词!不都说科学是严谨的嘛,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语意整得这么模糊,是想糊弄我呢,还是想着具体的结果要是与现在的不符,他们有说辞来推脱?”
许昂看着亨得利,一个字一个字的道:“事,不是这么办的。”
心中哀嚎,亨得利差点没从椅子上滑地上去。
那些专家写的勘探报告自己还看过,当时就觉得有哪里不妥,只是仔细看过几遍后又没发现问题。没想到拿到许昂这里来之后,还真就不妥了。
此时的亨得利很是懊恼,他后悔自己脑子没转过弯来,那报告写得再详细再专业有什么软用,人老板要的是结果,你给个模棱两可的结论算怎么回事。
失策,失策啊。
心中叫苦不迭,面上诚惶诚恐,亨得利忙道:“是我的疏忽,是我没理解老板您的意思,您放心,我这就赶回土澳,现场监督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把准确消息确定下来。”
挨打要立正,这是亨得利在职场中吃过好几次亏后总结出的经验教训。
老板说你错了,而且你确实有错,这时就别急着辩解,别想着为自己开脱,要勇于担下自己该承担的责任,并立刻拿出补救措施。
毕竟老板要的是结果,而不是单纯的为了指出你的错误。
教你犯错要改正,那是你父母的事,不能让老板来操心。否则你让老板操心,老板就让你卷铺盖回家,在家里蹲大学深造完后再出来做事。
认为自己的应对没多大问题的亨得利见许昂摆了摆手,说道:“等你回土澳领队勘探,出了结果再回来,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去了。一个月,还是两个月?”
“呃……”
亨得利不能答。
他不是接不了许昂的话,而是他没弄懂许昂的意思。在不明白老板的真实意图时,还是尽量少说话的好。
扬了扬手里的报告许昂对亨得利说道:“有的时候真相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让大家都得到满意的结果。”
亨得利疑惑:“老板您的意思是?”
“我能有什么意思?我又不是地质专家,更不会探矿,这么专业的一份勘探报告摆在我面前,它说农场下的铁矿脉是一条巨型矿脉的分支,我当然是认可专家的结论。”
先是缓缓的打出一个“?”,思索片刻后亨得利有了某些猜测。他立刻接道:“是的,老板,从这份专业的报告来看,您在土澳的那座农场下有一条巨型的铁矿脉。这么一个好消息,完全是天降横财,不知老板您要如何处置它?”
“亨得利啊,你难道不知道我中意的是高科技领域?看看我投资的领域,不是推特就是果子公司,它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都代表着未开。有互联网这么前途无量的领域等待我去开拓,我哪还有心思去做矿场主,玩挖矿那么原始古老的游戏。所以啊,与其让那么一大笔财富躺在地下荒废掉,不如寻个好买家把它卖个好价钱,我也好拿着这笔钱做更多投资。”
说着,许昂又补充了一句:“我的主要投资对象是米国这样的科技发达国度,以及华夏这种待开发的有巨大市场潜力的国家。土澳?呵,我才没那么多多闲工夫与他们扯皮。只要他们出得起价,我不介意与他么做一笔让双方都感到愉快的交易。”
“哦,对了,记得在月底前把钱给我,不然我不保证米国的某些人会不会得到它。”
亨得利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这可是一笔大生意,匆忙之间怕是土澳那边拿不出那么多钱。”
关系到一座巨型铁矿脉的交易,别说是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是谈个一年半载,乃至好几年都不奇怪。
“没钱?”许昂冷笑,“没钱就别买,想要好东西又不舍得花钱,世上哪有那样的好事。要是土澳给不出钱,我想华尔街是很愿意凑合进这笔买卖里的。”
“好的,我明白了。”
得到许昂吩咐的亨得利离开了比佛利山庄,他在开车去机场的路上还在想:老板在土澳的那座农场的地下,那铁矿脉真关联一座巨型矿藏?要真是如此,为什么老板不自己经营?
总感觉老板没安好心的样子。
还是说,老板在那份勘探报告中发现了什么?
想不通啊,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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