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堪比地仙的巫神就这么死了。
然后,茯彩云再度被李靖拉着身子,来到了一位最强大的九夷族战士的身旁。
李靖眨眼,眼中有红芒一闪而逝,接着曲起左手食指一叩,那名巅峰武夫就变成了一滩烂泥。
然后,再下一个。
茯彩云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在她面前。
迷茫,悲伤还有一些恐惧,这些情绪犹如一团乱麻般充斥在她的心间。
当第十名东夷强者倒下的时候,场面终于崩溃了。
李靖的杀法太过冷酷,也太过诡异,面对这样的对手,很容易让人生出无能为力的绝望感。
所以在李靖将第三名巫神的身子劈为两半时,剩下的那些东夷强者,终于选择了逃离。
至于双方军队之间的战斗,东夷这边崩溃地要更早一些。
刚刚短短小半个时辰的接触战,东夷大军已经死了万余人,而剩下的八九万人被人数远少于他们的殷军,逼围着逃到了海河河岸旁,争先恐后地争船渡河,混乱而又仓皇,这其中因踩踏坠河而死的东夷战士,比起刚才被李靖麾下军队杀死的,竟并不少多少。
李靖悠然牵着茯彩云的手腕来到了河岸边,茯彩云泥塑木偶般被他拖着。
林弘厚一脸兴奋地迎了上来,浑身血迹斑斑,当然,这都是东夷人的血,刚才这老将在阵中来回冲杀,比郭宸还要欢快。
“李总兵,只要我们再冲杀一场,老夫敢保证,能把九成东夷人的小命留下!”
此时的林宏厚,无比地钦佩李靖,同样是渡河而击,几天前的那一次,最多能取得一次大胜?那能像现在这般?眼看就能把东夷人全歼了。
而在李靖的身边,茯彩云的脸色变得一片雪白。
三天之前?当她渡河而来时?意气风发,只觉陈塘关一战可下?东夷甚至可凭此战立国,哪想得到?转眼之间东夷就陷入了快要灭族的岌岌可危的境地。
只是接来来李靖做的事情?却同时让林弘厚和茯彩云错愕不已。
李靖下了一个命令。
“全军停止进攻。”
“总兵大人!”
老将几乎是用吼叫的声音唤了一声。
李靖没有理他,转首看着茯彩云。
茯彩云也正怔怔地看着李靖。
这个男人的行事,到目前为止,总是一次又一次地这么出乎她的意料。
如今眼看就能尽歼他们东夷大军?这男人却居然下令停止进攻了?他到底想干嘛?
茯彩云发现这男人此时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
顿时心里生起了一种不妙的感觉。
难道……
如果他想打那种主意的话……
我茯彩云誓死也不会从的!
“你服不服?”
这个时候,只听李靖如此问了一句。
茯彩云下意识脱口而出道:
“你杀了我吧!”
李靖看着这位女地仙,一副誓死如归的模样,有些无语。
我就问你一句服不服,你却立马寻死觅活干嘛?
接着李靖想了想继续说道:
“此次大仗?我两万人你们十万人,而且我等你们全部渡河之后?再休整了一日,方才列阵而战?在此等情况下,我李靖依然能打得你们东夷迹近全军覆没?所以你们东夷现在服了吗?”
茯彩云啊了一声?接着眼中射出仇恨的光芒。
“不服!”
她不假思索地说出了这两个字。
虽然刚才的一场大战?不管是这男人麾下的军队,还是他自己本身展露出来的实力,都异常地可怕!
但茯彩云是一位战仙,心志无比坚韧,在经过了最初的震撼与迷茫之后,如今茯彩云的心神渐渐稳定下来,要让她心服,自然不可能是这么容易的事情!
“为什么?理由!”
李靖扬了扬眉问道。
茯彩云顿时神情微微一滞。
为什么?
因为真要说起来,自己这一仗输得真是无话可说。
但要她就这么认输,也是不可能的。
“那是因为我们从蒙山千里行军来到这里,接着又是连续几天渡河扎营,一天的时间根本不够我们休整的。”
“而且你们比我们早到两天,以逸待劳,所以这一仗才会被你们占了一些上风。”
最终茯彩云梗着她那修长美丽的颈项,有些不自然地说道。
李靖不禁瞪大了眼睛。
明明是你们自己先来进攻的,我又没催你们?我本来就是准备让你们多休息几日的。
正因为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李靖才一直按兵不动。
而且现在的情况是我们只占一点上风吗?
如果不是我下令停止进攻,你们东夷都快要被灭族了好不好!
李靖叹了口气。
女人啊,就是会有各种理由。
不管是市井俗妇,还是一位堂堂地仙,在这件事情上,都是一样样的。
接着李靖一甩手,直接将符彩云扔过了数十丈宽的河面,将她扔到了对岸。
“好,既然不服,那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十日之后,我李靖率军由此处渡河而击,希望你们到时候能真正做好准备了!”
茯彩云茫然地站在岸边,那个李靖清朗的声音从对岸传来。
这一刻的符彩云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而在宽阔的河面对岸,老将林弘厚也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好不容易擒下的敌酋,就这么被总兵大人随手一扔放掉了?
哦,不对,总兵大人擒下那敌酋好像是很轻松,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没了这个什么圣女,东夷九族就再无可能团结一致,九族联军也必然会分崩离析。
可惜这样的大好局面,刚才被总兵大人随手一扔就扔掉了。
“总兵大人……”
林弘厚再度大吼了一句。
“林老将军,我知道你和东夷族有血海深仇。”
李靖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但是我从来没想过要将东夷灭族。”
李靖望着河面上那些正在仓惶渡河的东夷战士,淡淡地道:
“东夷族也终究是人族,我们人族其实也就这两千年来,才度过了动辄覆亡的处境,难道现在就要开始自相残杀了么?”
“战场之上,刀兵相见,你死我活,那无话可说,但既然我们赢了,就没必要将同为人族的他们赶尽杀绝。“
“我这次出征,要的是征服,而不是毁灭。”
“天地之间,要我们人族齐心协力对抗的存在,还有很多啊……”
李靖的声音渐渐转低,似是喃喃自语。
接着他抬头看向河岸对面,那个女子依然还站在河边。
李靖微微一笑。
“不服么,那就再战一场!”
……
东夷大军的溃退,整整持续了两日,两日之后,幸存的东夷战士才终于全部撤过海河,这个过程中,殷军一直没有攻击过他们,只是列阵静静地看着东夷人渡河。
而两日后,茯彩云清点了撤过海河的东夷战士,发现只剩下了八万多人,折损的近两万人中,有约摸四成是死在渡河的混乱中的。
而相对于普通兵卒的伤亡,损失更重的是九夷族的强者。
一场大战下来,八大巫神死了三位,至于各族的巅峰武夫战士,更是战死七人,其中还包括倭人族的族长。
而这些强者,全部都死在那个名叫李靖的殷人总兵手中。
临时搭建的大帐中,气氛无比地压抑,剩下来的东夷五大巫神,还有各族族长们闷声而坐,无人说话。
良久之后,茯鸿偷偷地看了一下自己女儿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道:
“圣女,要不我们先退兵,等会蒙山再从长计议?”
“不行!”
茯彩云断然说道。
就这么大败而回的话,那就以后东夷必然人心涣散,再无重新统合的可能。
不管如何,必须要打一场胜仗,就算是小胜也行,只有这样才能让这个九族联盟继续存在下去。
“上一仗,是我们准备不足,下一仗我们好好准备一番,而且这一次和上一次不同,那殷人总兵说了,他将在十天后领军渡河,到时候等他们渡河之时,我们再迎头痛击,必能一雪前耻!”
茯彩云看着帐中诸人,慨然说道:
“各位,你们不要忘了十几年前死在殷人铁蹄下的那些族人,我们东夷族已经被压迫十余年了,如今殷朝势弱,正是我们复仇的最佳良机,怎可因一次挫败就打退堂鼓!”
“我一介女子尚且不服输,难道你们这些男人反倒要先低头了!”
茯彩云的眼神从帐中诸人的脸上扫过,目光锐利如剑,此时她已经完全从两天前的失利中恢复过来了。
接着就见那东屠族的族长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涨红着脸道:
“不说了,我们东屠一族就算灭族,也誓要和殷人相战到底!”
他的大女儿,女婿,外孙可以说都是死在殷人手中,自然是最坚持同陈塘关的殷军战斗下去的人。
然后又有几名族长站起来表示要和殷军继续战斗,这九族联军终于暂时稳定下来,没有当场崩散。
只是有几名族长,却是始终没有说话。
……
接下来的几天,茯彩云一门心思指挥着东夷战士,在海河河岸边筑防,各种箭垛,壕沟,拒马不知修建挖掘了多少,密密麻麻,里三层外三层将这段河岸围得连只苍蝇都挤不过去。
茯彩云可不会像那个殷人总兵那把惺惺作态,居然还要等敌人全部上岸,她可是准备等那殷军半渡时就进攻的。
而且布下了这么多的工事,茯彩云坚信就算那人麾下的士兵再强悍,在这种完全失去地利的情况下,必然举步维艰,只能被动挨打。
对于接下来的这一战,茯彩云极有信心。
当然,茯彩云也不是傻子,不会听信那个李靖说从十天后从这里渡河,就真的深信不疑,所以这几天来,她一直留意观察着对岸的情况。
不过倒是确实能看见,每天都有大批的殷军兵卒,从几里外的那个山坡上砍伐树木,然后再搬来这河岸边制造船筏等渡河工具。
而且茯彩云也仔细观察过那些殷军的人数,确实基本上都是两万人每天都出动伐木造船,而河对岸的船筏也渐渐多了起来,整整齐齐地停靠在河岸旁。
茯彩云甚至让人每天留意那些船筏的数量,却并无异常情况。
这些景象也让茯彩云终于放下心来。
……
第十天,到了双方约好的再战之日,茯彩云一大早就集结了东夷大军,守在了那些工事之后,只等那殷人总兵领军来攻。
然而再等了近一个时辰之后,河面对岸依然静悄悄地,那些船筏全部都停在岸边,数量并没有减少,可是岸边却不见一个殷军士兵的身影。
茯彩云终于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了!
于是她立即下令让一位巅峰武夫战士过河察探情况。
那名战士很快就回来了,因为没什么好察探的,河对岸山坡下的那个军营中,只剩下了几百号人,在那里不停跑动,至于殷人大军,早已不知去向。
得到消息的符彩云,一颗心沉了下去。
作为地仙,几里外的军营如果突然变成一座空营,自然是瞒不过她的。
但对方军中也有练气士,像那个李靖自己就是大道士,自然会布下种种掩人耳目的阵法,避免被敌军练气士窥探营中情况。
这本是行军扎营的寻常法度。
所以符彩云最多也就只能隐约感应对方营中的一些动静而已,没想到却被人虚晃了一枪。
只是那支殷人大军又去了哪里呢?
去其他地方渡河?
可是这些天他们造的船一艘没有少,他们又怎么渡河?
茯彩云想不明白。
不过她也无需想明白了。
因为就在她费煞思量之时,上游的河岸之处,已经响起了震天的喊杀声。
……
一个时辰之后,战斗结束。
结果自然没有任何意外,东夷大军再次惨败,而且败得比上一次还惨。
因为刚才东夷大军是结阵对着河对岸的方向,而李靖大军突然出现在他们的侧后方,并且突进地异常迅猛,这么短的时间,八万多大军要想调转阵型迎敌,就算是精锐军队都不大可能办到,更别说东夷九族联军这样只比乌合之众稍好一些的军队了。
再加上如今这河岸边,全是他们自己这些日子布下的拒马壕沟,却是连辗转腾挪的战场空间都没有了。
所以东夷大军像是被赶鸭子一般,被赶进了自己布下的工事中,难动分毫。
不久之后,李靖踩过几名东夷巅峰武夫战士的尸体,来到了茯彩云的身前。
“现在,你服了吗?”
李靖得眼中没有多少胜利的喜悦,只是很冷静地问了这么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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