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要摧毁你的城墙，拆毁你的堡垒。我也要扫除所有的尘土，只留下光溜溜的石头。”
当天晚上，祖安城中唯一的小教堂。
格雷福斯念诵着以西结书第26章，直到第十四节才没有继续。
“我必使你成为净光的磐石，作晒网的地方。你不得再被建造，因为这是至高的主说的。”
“你对这段怎么理解？”
一个笑容温和的便装中年人这样问道。
“前六节，讲推罗人取笑耶路撒冷的毁灭，说【众民之门】已经破坏，而他们则【必将丰盛】。至高的主就诅咒推罗被巴比伦王攻打，最终一切破灭，只剩下【光溜溜的石头】”
格雷福斯手指点着圣经的字句，做着经文的释义。
“之后的内容就是推罗遭遇攻打的景象，并预言了推罗的结局，【不再存留于世】。”
陌生的中年人轻轻地鼓掌，称赞道：“解读概括的很精准，那你不解的地方在哪里？”
格雷福斯思索一番，缓缓问道：“主要有两点，其一……耶路撒冷的毁灭，为何让推罗人这么高兴？”
“哦……是这样的。”
中年人如数家珍的解释说：“彼时的推罗和犹大，分别控制这海上和陆地的商路，是贸易上的竞争对手，耶路撒冷被击败之后，推罗以为两条商路会为他们所用。”
“但他们最终被巴比伦攻陷……”
“是啊，所谓唇亡齿寒。”
格雷福斯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继续问道：“那后来呢，推罗的结局到底怎样？”
中年人：“说来话长，巴比伦王耗费十五年的时间，虽然占领了城市，却没有取得海岛及通商港口的控制权。一直到亚历山大时代，那里才真正被毁灭。并且直到现在，那个海岛依然是碎石一堆。”
“呵，这么一说，预言还成真了。”
“嗯……如果忽略掉中间的几百年，的确是这样没错。”
格雷福斯笑着摇了摇头，将手里的圣经合起，无奈的说道：
“神若是公义的……”
中间人微笑着接话：“恶人何以有横行的机会！”
“哈哈，米尔顿，我说真的，比起律师，你更应该去当神父。”
“啊，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自己是来干嘛的……考虑的怎么样，我的朋友？”
被称为米尔顿的中年人，仿佛刚刚意识到自己的身份，用推销级别的热情语气劝告：
“祖安真的很需要法律援助，你也知道，大统领刚刚上任，很需要政绩来支撑，将这座城市作为第一任期的目标，可是一个高概率事件。”
“那你能帮我们什么？”
“这我早有计划，首先要解决的，就是祖安现在无法可依的窘境，建议先挂靠在纽约州政府，然后推动立法，哪怕是把事情推进口水仗的泥潭，大统领也没法对你们动粗……”
格雷福斯摆了摆手：“小丑不可能同意，那家伙最厌恶的就是法律。”
“不不，我的朋友，你对自己的老板还是不够了解。”
米尔顿笑容和语言极具煽动性，说道：“我研究过这位J先生，他对法律的态度，并不是单纯是厌恶，更多的是一种嘲弄，这样恶心司法程序的机会，他是不会放过的。”
“嗯……”
中年律师笑容依旧温和，并没有催促。
沉吟良久之后，格雷福斯才点点头，说道：“我找个机会试一试吧。”
“好极了！哈哈。”
得到自己想要的承诺，米尔顿又和格雷福斯畅谈一番，几乎到后半夜，才起身作别，准备回纽约。
“我派人送你？”
米尔顿：“不用不用，我又不是第一次来。”
目送自己的新朋友逐渐远离，格雷福斯开始认真思考这个建议，结果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抬起手腕看看表，时间已经来到凌晨一点。
“该回去睡觉了……明天再找Joker聊聊吧。”
格雷福斯并没又注意到，有一个无形的阴影，跟上了他的律师朋友米尔顿。
……
端坐在缆车的顶部，苏格饿着眉头，若有所思。
虽然调侃格雷福斯是二五仔，但这不过是几句玩笑话。
如果他真打算跳反，苏格绝对会有所察觉。
不过仔细想想……自己确实很久没关注过这位祖安大管家，偶尔视察工作，通常也会略过。
一方面，这毛子能力很强，极少犯错误，不需要他太多关注；另一方面……谁会对糙老爷们的日常感兴趣？
但金克丝煞有介事的提出来了，该查还是要查一下的。
于是乎，刺客大师重出江湖！
其实在追踪之前，他以为和格雷福斯悄悄见面的。会是克格勃什么的……
万没想到自己听了好几个钟头的圣经！
这东西，他本人也有所研究，不过仅止于兴趣，而这个叫米尔顿的……感觉像是从圣经里走出来一般。
太熟了。
而听过这两个人的交流，苏格总觉得其中若有所指。
如果将圣经中所说的推罗比作纽约，那祖安便很像那块最后都没有被攻占的海岛。
那么……巴比伦王指的又是谁呢？
大统领？
还有，最终毁灭的推罗的亚历山大，代表的又会是谁。
许久之后，他摇了摇头，感觉自己多半是想多了。
“不过……这厮不愧为是律师，嘴皮子一碰，差点把我也绕进去。”
缆车嘎吱嘎吱的响，速度缓缓减慢，最终停了下来。
到站了。
他现在乘坐的，是维克托设计的交通工具，也是目前为止，祖安和纽约唯一的交通方式，才刚刚开通不久。
缆车上的乘客只有米尔顿一人。
他下车之后，左右打量一番，伸手叫了辆计程车。
“看他的着装细节，经济条件应该不错，不可能没有自己的车，所以，米尔顿很勤俭，或者喜欢和人打交道，并发展潜在客户的律师？”
想了想，苏格还是跟了上去。
到了现在，他的内心中已经描摹出大概的脉络。
这是个喜欢冒险的律师，瞄上了祖安潜在的需求，借某个契机接近格雷福斯，然后通过圣经的解读成为朋友，然后提出和自己见面的请求……
一切似乎都很正常。
“可为什么，总觉得他有哪里不对劲……”
在路灯上飞跃的同时，苏格观察到计程车里的米尔顿，和司机相谈甚欢。
这个点还在工作的计程车司机，生活上多少有些不顺利，否则没必要冒这个险，竖起耳朵一听，司机果然是在谈自己的经历，而律师则表示，其中很多地方都具备索赔的可能性。
下车的时候，米尔顿塞过去一张名片，看司机那个表情，就知道这官司成了。
苏格笑笑：“什么时候，也能发我一个这么给力的员工……”
眼瞧着这厮走进一个公寓，他在路灯上等了会儿。
嗡嗡嗡，几只苍蝇在耳边绕个不停，他挥手将其驱散，目光始终没有偏离公寓楼。
七楼的某个房间亮起了灯光，大约八分钟后，又重新熄灭。
“嗯……”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苏格发现自己……似乎真的看走眼了。
实话实说，他现在觉得，米尔顿是个很有想法，有顶级的行动力，以及很强人格魅力的精英。
或许不是个好人，但绝对是很优秀的人。
在他的感知中，这厮也不是个超能者……
说实话，如此出众的人，他都想拍个模板将其发展成下线。
“唉……”
刺客套装尘封许久，今天好不容易拿出来晒晒，最终却一无所获，感觉有些微妙的失落。
他打算找个地方睡大觉，过些日子，等这个米尔顿上门，再跟他好好聊聊。
顺便让阿卡丽调查一下他，如果没什么问题，就甄选个合适的模板。
一想到阿卡丽，苏格心里不由一热。
嗯，今也天气不错，是个找姑娘的好时节，左右都是睡觉，去那里睡不是睡呢？
嘿嘿一笑，就要动身。
就在这时候，他发现了一个奇怪的情况。
围绕身边的苍蝇……像是被路灯吸引，越来越多？
苏格面色一冷。
一月的纽约温度还是很低，这个时令……哪来的这么多虫子？
心中一动，虽然不认为有人能被发现自己，但为求稳妥，他还是给自己换了个位置。
就在他起身的瞬间，异变陡生。
黑色的猛虎从虚无之处扑了出来，方位正是他刚才停留的位置。
仔细看去，猛兽的每个部分，都是由无数的苍蝇构成，这些肮脏的虫子不停爬动，让这只老虎看起来恶心又恐怖。
密恐福利。
虽然这一口即使咬到自己，除了有点恶心，也不会真的受伤，但苏格的表情却变得极其难看。
他的高位隐身术并非没有被看破过，但上次做到这件事的……是至尊法师古一。
虽然这次被识破，没有上次那次干脆，而老虎扑空之后，便开始四处张望，显然在寻找他。
但考虑到【天父禁绝】的存在……绝对是某个大佬，偷渡进了地球。
一种冲动，怂恿着苏格将这只恶心的老虎灭杀，但却被他冷静的思维压制。
这玩意恐怕连分身都算不上，杀了它根本毫无意义，还会暴露自己。
敌情尚且不明，行事务必稳妥。
苏格沉下心，一动不动，降低着自身的存在感。
果然，那些苍蝇四处搜寻他无果，很快便消散成一群真正的苍蝇，在夜晚的寒风中死成一坨。
抬头看了看七楼，米尔顿所在的房间，苏格眯着眼睛无声离开。
“苍蝇之王，别西卜……暴食。”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