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在密译室怎么知道你回来了?”姜筱雨问道,“总不能说在路上巧遇了吧?”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去找了吴婶儿了,她是你们军统家属,应该能把消息传递回去,说不定你现在回去,消息已经到了。”老吴解释道。
“那我接到消息怎么办?”
“你就有理由来找我了,我也可以直接回到之前租住的地方等你,咱们再合计一下,把话编圆了一些。”
“好吧,我现在回去。”姜筱雨心里有点儿乱,这种情况,她是头一次碰到。
难免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记住,别露馅儿了,像往常一样,如果没有接到消息,也不要紧,再等等就是了。”
“好的,我知道了。”姜筱雨知道自己不能跟老吴说太久,必须得马上回去了。
……
除夕,本来是阖家团圆,高兴的日子,但是罗耀一早上班,各种消息就纷至沓来。
在别人看来,这些消息都是好消息,可他却清楚,这些对他来说未必就是什么好消息。
军统一旦放手报复起来,很容易误伤许多无辜之人的,而且军统从来都是不择手段的,你想让他们讲理,那还不如对牛弹琴了。
这样下去,迟早会闹出大乱子来的。
思虑再三,烟灰缸里的烟蒂已经是全满了,罗耀决定再去见一次戴雨农。
打电话给毛齐五,戴雨农的行踪是保密的,军统内知道的人极少,但毛齐五这个主任秘书是肯定知道的。
“毛秘书,这么闹下去,很可能是两败俱伤,对谁都没有好处,我想求见一下戴先生。”
“好吧,你是当事人,也许你的话管用,我帮你问一下,看戴老板有没有时间见你。”毛齐五考虑了一下,答应了罗耀的请求。
“谢谢。”
片刻之后,毛齐五打来一个电话,给了罗耀一个地址,让他只带一个人,轻车从简的过去。
罗耀当即叫上杨帆,没有驾驶那辆他常开的吉普,而是换了一辆黑色的道奇车。
半个多小时后。
罗耀来到毛齐五说的那个地址,是一栋欧式的小楼,在南岸区,很清幽。
这个地方他从来没来过,也不知道,应该是戴雨农幽会女人的地方,这样的别墅有多少,没人知道。
戴雨农知道罗耀要来,门口的守卫将汽车放了进来。
“攸宁呀,我好不容易清闲一下,你非要过来见我,到底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一身居家睡衣风格的戴雨农还是头一次见到。
家里的壁炉火烧的很旺,难怪只穿一件睡衣都不觉得有任何的寒冷之意。
“先生,这两天学生听到了一些消息,心中有些担忧,有些话不吐不快!”客厅内,罗耀坐了下来说道。
“你说,我听着呢。”戴雨农点了点头。
“按理说,中央通讯社这一次确实在没有遵从咱们的约定,擅自更改已经审核的报道发表,这错在他们,可是现在,我们现在如此的针对对方,是否不断的激化矛盾,中央通讯社可不是一般的新闻机构,那是党国的喉舌,那是为领袖说话的,我们军统是党国的鹰犬,也是为领袖办事儿的,这说话的和办事儿的打起来了,谁最高兴?”罗耀道。
“这一次事件,是他们先挑衅在先,我们是被迫反击,如果被人欺负了,我们都不还手的话,那外面的人如何看待我们军统?”戴雨农看了罗耀一眼,他懂罗耀说的是什么意思。
“话是不错,也该反击,这个学生是支持的,问题是,咱们的反击和报复也不能无限制,那样的话,就结下死仇了。”罗耀道。
“这件事如果王雪亭不亲自登门道歉,并且在《中央日报》上公开为你澄清,还你清白的话,绝不会完的。”戴雨农道。
“学生十分感谢先生拳拳维护之心,可学生这点儿荣辱算不得什么,比起咱们党国内部的团结要轻的多了。”罗耀道,他到现在有些后悔没有一早把录音拿出来,可现在拿出来,已经晚了,甚至还可能起到反效果。
他本意并不想一开始就激化矛盾,总想着对方能够主动认错,赔礼道歉的话,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这种负面影响,要看你怎么看了,对名声来说,确实有一定影响,但又因为是刊登的化名,对他来说影响有限,除非有人将他的身份彻底的对外公开。
甚至这样还有可能误导日谍和日军特务机构,也未必就是坏事儿。
其实这件事,本来没那么复杂,就是因为一些人的傲慢和偏见,最终导致事情扩大了。
“攸宁呀,你还是心善呀,这些人,你不把他打疼,他们是不会低头的。”戴雨农叹了一口气道,党国这些政客的尿性,他是最清楚了,一个个都是死要面子,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主儿。
罗耀讪讪一笑。
心善这个评价怎么也不能安到他头上,他在江城的时候,也没少杀日寇。
杀人的时候,也没见他心软,如果不是密译室和密检所等四个机构合并的关键时刻。
他才不会自讨苦吃呢,当然,眼下还是抗战救国为第一要务,国共之间的兄弟矛盾要排在后面。
“先生,如果对方服软,咱们也不妨就坡下驴,把这事儿给了结了,这要是闹到委员长跟前,您到时候也不好解释。”罗耀慎重的建议道。
“问题是,他们现在有像是要服软吗?”戴雨农冷笑一声,“你还不知道吧,他们已经把那个江记者送到她父母家中保护起来了,分明就是早有预谋。”
“今天是除夕,她回父母家过年,也属正常呀?”
“攸宁,我知道你是担心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这个你就不用管了,我心里有分寸。”戴雨农坚决道,“咱们军统也不是不讲道理,就看对方愿不愿意合作了。”
“先生,若是这样,学生愿意再去宣传部一趟……”
“再去受辱吗?”戴雨农冷哼一声,“一次不够,还要再来第二次,我告诉你,罗攸宁,你不准去,这已经不是你个人的荣辱和面子了,事关军统的颜面,我是绝不可能退让一步的。”
罗耀见戴雨农心意已决,知道自己再劝也没有任何用处了,一个习惯了发号施令的人,独断专行惯了,怎么会轻易的听得进下属的劝说。
“是,先生。”
“你回去吧,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来处理。”戴雨农吩咐道,“好好考虑合并之后的安排,估计年后很快就会开合并方案的讨论会,你的位置就决定了咱们军统能够在这个新机构内占多大的份量,明白吗?”
“是,学生明白。”罗耀点头答应一声,告辞离开了。
……
“怎么样,我就知道,最后的努力失败了?”罗耀返回密译室,被宫慧一顿奚落,已经错过了中午饭点儿,要不是宫慧替他留了饭菜,他就要饿肚子了。
“我也是为了大局着想,戴先生不听我的,我能有什么办法?”罗耀没好气的道。
“你这是吃力不讨好,要我说,就应该给那些人一点儿教训,这一次他们在报纸上污蔑你,下一次不知道还会污蔑谁呢,之前还有不知道多少人被这些无良记者一支笔给毁掉呢!”宫慧说道,“这些文人自诩风.流,其实就是一肚子男盗女娼,没一个好东西。”
“你也被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大部分人还是持身正派的。”罗耀驳斥道。
“吃你的饭吧,这下没你什么事儿了?”宫慧哼哼一声,意见不同,不屑与之争辩,“对了,还有个事儿,筱雨家的那个管家回家的路上遭了贼,又被咱们国军拉了壮丁,结果跟着部队跑,离江城越来越远,没办法,只能沿着去的路返回了山城。”
“咱们给他的开的身份证明和通行证都没有用吗?”罗耀吃着饭,停了下来问道。
“有用,要不是这个,他估计都被当成炮灰了。”
“人没事就好,这兵荒马乱的,他跟我们不一样,一个人路途遥远,一个不小心,死在路上都没有人知道。”罗耀点了点头。
“我想着,要不然年后,我找个铺子给他安排一下,他过去也是给姜家打理布莊的,应该会做生意,这自己人,用着也放心?”宫慧道,“他也不是军统,许多事情更好出面些。”
“这事儿你看着办吧。”罗耀低头扒了一口饭,说道。
“行,过完年我再跟筱雨说,看她那边的意思。”宫慧点了点头,“对了,晚上,我把文老三他们都叫过来了,都是单身一个人的,一起守岁!”
“嗯,小楠的压岁钱准备了吗?”
“嗯,我跟你的一起给,二十块钱怎么样?”宫慧问道。
罗耀点了点头:“可以,小孩子平时也花不了多少钱,给多了,反而不好,一人十块刚刚好。”
“我也是这么想的,这钱我们可以替小楠存起来,等以后她用得着的时候再给她,孩子还小,不能由着她的性子胡乱花钱。”
“派辆车,去小黑煤窑监狱把田守山和那个林毅接过来,他们两个也算是孤身一人,晚上吃完饭,让他们跟苏离一起回招待所,第二天再回小黑煤窑。”罗耀忽然想起来什么,吩咐一声道。
“好,我打电话让苏离接了人直接去家里就好了。”宫慧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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