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弟,你醒啦。”
似曾相识的言语,总觉得耳熟,应当在某些地方听过。
发声之人的腔调也并不陌生,经常能够听见,这人的措辞很正常,却总带着股子懒洋洋的味道。
陆渊眼皮抬起一道缝隙,随即被有些刺目的反光晃了眼。
八百爆炎符与雷浆符起效以后,他便被甩在风口另一侧,硬撑到木牌只剩代表自己的白点才昏厥过去,直到现在。
等到熟悉了外界的光线之后,再张开眼时才发现一张杵在咫尺之遥的大脸,有炫目的光从他头顶发出来,让微光黯淡的室内都显得有些亮堂。
太华只有一人如此特殊,其他人并未绝顶,无法达成这样的境界与效果。
“赵师兄,你怎么来了。”
躺在床上的陆渊揉了揉眼睛,晕乎乎的答了句,才发觉这里不是自己在外门的居舍,而是执事房,自身的伤势也恢复的七七八八。
来的不仅仅是坐在床边的光头师兄,还有瞿向与唐荼,恭谨地站在后边。其他人都在屋外,几张熟面孔在门边伸头探脑,更远处则是挤成一团的人群,都是些不认识的同门。
他们的神情中包含佩服、敬畏、崇敬等复杂的感情,杂糅一块,而他们的目光则是毫无动摇地指向刚醒来的陆某人。
当眼尖的人发现屋舍内的陆渊已经坐起,门外人的情绪似乎在一瞬间找到了宣泄途径,轰地一声沸腾起来。
安静的环境被打破,叽叽喳喳的嘈杂淹没了屋舍的每一个角落。
“陆师兄醒了!”
“陆师兄牛比!”
“陆师兄干的漂亮!”
“陆师兄何日有空?师弟诚邀师兄改日一聚!”
...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甚至有娇俏的稚嫩女声,在沸开的嘈声中高呼执子之手与子白头。
像极了明星们的狂热粉丝。
但人类的悲欢并不相同,屋外沸反盈天,情绪狂热亢奋,陆渊只觉得疑惑:今年宗门收了这么多外门弟子吗?
当然没有,外面有许多人陆渊还曾称过师兄。
屋里最懂他的人是赵四,见他面上表情,便知心里在想什么,
“当然是来祝贺小老弟豪取大比第一。
顺便,序次称呼这玩意其实挺模糊的,尤其是像你这样刚表演了一波华丽反转的时候。力量总能让人敬畏,加上你之后必定会入内门,所以他们称你为师兄也并无不妥。”
不管入门次序如何,入了内门,外门弟子便要称呼师兄。
地位的差距,往往取决于力量。
陆渊在小岩谷中展现了他的手段与力量,于是外界也相应地改变了对待他的态度。
从无人问津,到门庭若市。
“真有你的,”光头师兄咧开大嘴,笑着给了陆渊一拳,痛的他龇牙咧嘴,“看到最后我都替你捏把汗,幸亏我没看错人,不然得把底裤都输掉。”
是有这么个针对大比输赢的赌局,牵涉范围极广,太华宗上至长老下到仆役皆可下注。
赌局中,陆渊是冷门中的冷门,压他的人除了赵四几乎没有。
所以...大赚!
???
我在谷里打生打死,你居然用我赚钱?
陆渊的目光顿时变得不善,想不到光头师兄你居然是这种人!
“分你一成。”赵四挑眉。
“师兄于我如伯乐于千里马,自有识人慧眼,赢的利落,赢得应当!”陆渊立刻改了口风,面上柔和许多。
顿了一顿,他目光往外飘:“外面这是...”
“都是看了小岩谷中,你和黄松他们战斗影像的。你可不知道,如今陆渊的声名,在外门是怎样的煊赫!”
赵四一拍大腿:“小老弟,你可真是干了件了不得的事情!”
是的,虽然正面对敌的部分很少,但战绩就摆在那,单挑同阶二十三名,并战而胜之,这就是不容置疑的强大。
什么叫牛比?就是能人所不能!
杵在后边的唐荼也神色激动,虽是候着,也朝陆渊比了个大拇指,瞿向未有动作,眼中却是一样的敬佩。
“我来还有一件事,便是为你颁发宗门奖励,仔细查验,如有不妥便来找我。”
光头师兄不知从哪抽出一格暗黑色的木盒,上面有波浪形的深黑条纹,约莫两掌宽,一掌厚,并不臃肿,反而有些精巧。
等陆渊收下,他就站了起来:“接下来赶紧破入筑基,来我们符器阁,或者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和我说。
瞧你今天恐怕是会很忙,我就先走了。”
陆渊跳下床,送他离开。
当了半天背景的唐荼瞿向赶忙从门旁闪开,作揖,目送这位符器阁真传远去。
但光头师兄仍是艰难的从人群里挤出去的,他很少以符器阁真传的身份出现,知名度稍低,唐荼他们认得,但普通外门弟子可认不得。
要不当初也不能轻易的混进外门植耕卖粮的队伍里。
而陆渊,则完全暴露在聚集人群的灼灼目光下。
他吞了口唾沫,有点慌。
这场面他真没见过,许多道灼热的目光一齐投来,只觉得浑身燥热,面上通红。
强自镇定后:“那个...各位同门,感谢大家的支持,陆某重伤未愈,大伙...散了吧。”
然后一溜烟跑回房中,并关上了门。
太难了,陆渊哀叹,画符炼器他很在行,但谈及接人待物可就有些麻烦了,尤其是眼下的情况。要是以后天天如此,那和过街老鼠有什么两样?
冷不防,一双有力而粗糙的大手握住他双手,吓得他一个激灵,就要抽符砍人。
那双手的主人是唐荼,此刻他的表现也和外面的弟子没有两样,脸颊泛起代表激动的红色,嘴上滔滔不绝,
“大快人心!大快人心呐!陆师弟,不,陆师兄!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榜样!以后万一黄松再来,动手时请务必把我叫上!”
赵四走了以后,原本木雕一样的唐荼就满血复活了,他深知柳师姐与赵四这样的真传代表什么,故而虽然赵四看着和老家游手好闲的二愣子差不多,却一直保持恭敬谨慎。
直到光头师兄走了,他才热情的靠近陆渊。
他眼中饱含热忱,望向陆渊的目光中带着敬意:不愧是陆师兄,轻易做到了我们做不到的事情!
他早就想把黄松按在地上打一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