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天际线逐渐泛起一抹微弱的苍白,似乎夏季的夜空总是来得极为短暂。
在月兰离去后,黄少天独自坐在天台边缘,手捧最后一罐鸡尾酒,仰头任由有些酸涩的液体淌进喉咙,落入腹部激起细微的灼热感。他低着头,俊秀的脸颊在酒精作用下隐约浮现出不健康的红晕。
即便因酒精作用有些迷醉,但他的眼底仍旧闪烁着满足的光亮,脸上的笑容也亦如往日里那般欢畅。在饮尽最后一滴酒精后,他松开手,易拉罐在地心引力作用下翻滚着坠落地面,随着一阵“咕噜噜”的声响后,世界重新回归到寂静当中。
“平行世界么……”回忆月兰不久前说过的话,黄少天低头俯视着那块隐约可见的圆柱形轮廓,轻轻扯了扯嘴角。
“高空抛物可不是个好习惯哦。”
带着几分笑意的男声似在身后不远处响起,黄少天顿时一怔,还没来得及转头,便感觉到有人在自己身边轻轻坐了下来,带起一阵微弱的风声。他转过头,楚星默那张本该还在熟睡中的脸庞径直映入眼帘。
“前辈……”黄少天张口轻唤一声,随即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赌气似的默不作声侧过头去。
“Alexander鸡尾酒,这其实本该是适合女性喝的酒。”拿起脚边早就注意到的易拉罐扫了几眼,楚星默摇了摇头,轻轻将其再度丢到一边,“像这种口感香甜中略带辛辣的鸡尾酒,没喝过的人可是很难喝得惯的。”
在Y国生活了那么多年,对于这款Y国最出名的品牌鸡尾酒,楚星默当然不可能没有一点了解。这种酒本来应该是不存在有易拉罐包装的,但是吧…有钱的话,什么事情做不到?奥菲以诺家族的资产可以让月兰买下整个欧洲的制酒场,更何况是推出一款易拉罐包装的鸡尾酒。
楚星默本来只是这么随口一提,但这话落到黄少天耳朵里,却又有些不一样的意味。
“总感觉这人好像在映射着什么……”黄少天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
“怎么了,干嘛这么看着我?”转头注意到黄少天看自己不善的眼神,楚星默顿时一头雾水。
“没什么。”黄少天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即生硬的转移话题,“话说楚前辈你不是睡着了吗?怎么现在又起来了,是起夜找不到厕所了吗?”
“啊哈?”楚星默被他这不着边际的话给整乐了。先不说睡着了怎么就不能再起来这件事。你家找不着厕所跑房顶来啊!这是打算来场天降甘露吗?
感觉这小子话里怨气相当大呀,自己有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吗?
或许是黄少天语气里的不忿来得太过突然,楚星默居然还真就坐在那里皱着眉头仔细想了起来。仔细思索半天过后,得出的结论依旧是没有。想刚才黄少天倒在沙发上,还是他把他扶上房间的呢,这怎么一会儿功夫就翻脸不认人了呢?
视线扫到刚才被自己丢到一边的空酒罐,再结合黄少天这下子莫名其妙的怨气,楚星默这才恍然大悟起来。
哦,感情还是因为月兰啊。这臭小子,重色轻友都到这份上了吗?
楚星默忍不住摇头苦笑着,结果他这神情落到黄少天眼中,却使后者产生了一种他完全没有把事情放在心上的感觉。心里忍不住更气了。
“前辈,你实在是太过分了!”黄少天气得不行,豁然起身大吼。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异常响亮,甚至让人怀疑三个街区以外的人会不会都被他这声叫喊吵醒。
“停停停停。”
眼看再继续下去有朝着扰民方向发展的趋势,楚星默不得不赶紧把这熊孩子安抚好,拉住他重新在自己身边坐了下来。
“我说你也算二十好几的人了,就不能稳重一点吗?”瞅着一脸愤怒的盯住自己的黄少天,楚星默手按在额头上,无奈地摇了摇头。那语重心长的样子,就像是在看着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什么呀,说得好像还是我的错一样……”大概意识到自己自己刚才表现出的情绪有些过激,黄少天语气重新软了下去,但还是犹自不忿地嘟囔出声。
“我知道,你是想问我和月兰的事对吗?”坐在天台的边缘,双手十指交握在一起,放到膝盖中间的空当里,楚星默目光遥望向远方隐约亮起的点点灯火。
既然黄少天因为这件事有介怀,干脆就把话摊开来说好了,他也正好想好好面对这份本不该存在的感情。
“没错!”眼见楚星默都不再藏着掖着,向来有话就说的黄少天那还会跟他再客气,直接将心里的疑问和不忿一股脑倒了出来。
“我知道你和苏妹子在一起,你们怎么在一起的我管不着,当然我也不是说苏妹子不好。”黄少天刚一开口就把楚星默给惊住了,然而前者并没有理会他的震惊,依旧在自顾自地往下说着,而且越说越是激动。
“但是人家月兰可是整整陪了你七年,七年啊!你这都能不动心吗!”黄少天狐疑地看了楚星默一眼,语出惊人,“还是说你那方面能力其实有问题?”
“我……”楚星默牙差点没咬碎。这算人身攻击吧?这已经算人身攻击了吧喂!
他发誓,如果黄少天再敢跟他扯这些有的没的,他真的会忍不住把这家伙从天台上一脚踹下去!
“总之我就是想问,你到底为什么不喜欢她呀!”黄少天跟倒豆子一把把心里想说的话倒完,随即就那么定定地瞪着楚星默,等待着对方的解释。
黄少天这般发文虽说气势汹汹、条理清晰,但在楚星默看来,实在是不免有些不知所云。
“我没有跟她在一起,你难道不应该感到开心吗?”楚星默讶异地望了他一眼,语气说不出的古怪。
“我……”被人如此直截了当地戳破自己的心事,即使是黄少天也有点脸红,他嗫嚅着,最后却只是干瘪地张了张口。
“你、你们怎么看出来的?”
既然楚星默都知道这件事,那自然意味着,包括叶修在内的所有人都看出了他的心怀鬼胎。
他本来还以为自己隐藏的挺好的说。
“你表现的那么明显,傻子才看不出来好不好……”
本以为黄少天看出他和苏沐橙在一起,是因为他在为生活经验方面的能力提升了,现在看来,这家伙还是老样子啊!不过,虽说楚星默很想把这话直接说出口,但在看到黄少天接下来表现出的神色后,还是犹豫着沉默了下去。
“我、我是很喜欢月兰没错啦。”黄少天低头,双臂交叠搭在膝盖上,语气却慢慢消沉了下去,“但我也知道月兰喜欢的人是前辈你,相比于和我在一起,我还是希望她能够幸福。”
就像月兰之前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喜欢一个人不一定非要和她在一起,而是看到她和自己真正喜欢的人在一起,获得属于自己真正意义上的幸福。
这样的话,就算那个人不是他,也可以……
“少天……”此时此刻,楚星默完全能够察觉到黄少天话语里蕴含的期盼和落寞,而这种情绪,让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向对方诉说自己内心的想法。
于是,很突然的,两人之间就这么沉默了起来。
此时此刻,远方天际线的晨光悄然隐没了下去,显露出一丝丝灰蒙蒙的阴霾。
“要下雨了么?”黄少天仰起头,轻声喃喃自语道。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