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敢相信自己的看到的。
陆离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拔出了放在自己身旁的剑,刹那间,青色泛至淡蓝色的光猛然亮起,像是清风的颜色,化为一圈剑影。
而当影消剑出的那一刻,窒息令人侧目的波动瞬间散露!
铿!
嗤!
剑锋瞬入屈长庚右肩,穿堂而过,屈长庚立刻便嘭的一声跪在地上。
他艰难的抬起头,嘴里淌着血水,回想着刚才那一剑,以及陆离运气时散发的恐怖气息,脸上仍旧写满了不敢置信!
这怎么可能?
同样被震惊的还有温子漾、沈名舟二人,他们眼睛死死的盯着那道正在缓慢用着桌边布,一点点的擦着剑上血迹的身影。
现在的他,身上已经没有那一闪而逝的可怕了,可方才那一闪而逝的恐怖,却死死的扎在了他们的心里。
人的习惯认知往往带给人习惯性的思维,他们可以自信的说,自己是此地对陆离知道的事最多的人了。
当初,在州府圈子里,陆氏陆离甚至很久都是挂在他们口头上的笑话。
是嘛,一个那样世家出来的,居然被丢在这种山高水远的地方,形如除名一般侮辱的丢出来,尤其了解了下之后,得知其竟是因拙劣不堪的天赋以及惫懒性子所致,更是瞠目结舌。
这真的多少年不曾见过,他们也曾互开玩笑,说要见一见这位陆离是何等奇人,投到如此的好胎居然也能混成这样。
简直我辈鬼才!
可现在,他们只觉得脸上有一双铁掌啪啪啪的抽!
抽的生疼!
这也能叫废?
真的不是对这个字有什么误解?
还是我辈凡人,不懂大族标准?
两人魂不守舍一般对望了下,却都是互相明白的意思,是没有看错那个波动的意思。
陆离他,竟然真的是……元丹境!
一念至此,他们除了对自己起初的轻蔑羞愧的无地自容之外,也恨上了那个传消息的家伙,什么都不知道就敢瞎说。
这个年龄,有这份实力,已然是足够冲击大齐人榜一千五百位的层次了。
纵然在陆氏那种庞然大物中,算不得什么傲人的成绩。
可这要算废,天下有八成人是不是得去跳“天河”了?
尤其是温子漾,他直接深深的把头埋在地上不想抬起来,那是只有自己才知道的苦笑,想到自己第一次见陆离,以及到此刻之前表现的一切姿态,想必其一定也是看在眼里吧。
他看我估计一直都像看一个笑话吧!
“元丹境。”许道同样震撼,若非心知能如此横扫半步元丹境屈长庚的唯有元丹,真心不敢相信。
他和陆离有过接触,第一次见是入职,印象中那是是个沉闷、像是被打击到厌世的年轻人,给人一种下半辈子没救了的感觉。
后来发现其转变,他也一直都是站在审视的角度上,其实却并不放在心上。
现在看来,一切都是个伪装吗?
他早就在不声不响见间达到了连自己都要仰视的实力境界!
偏偏却一直隐忍不发,故作呆傻。
肯咬牙隐藏这么久,现在忽然显露,他又是有着怎么样的图谋?
许道的眸子里渐渐深远,以及一丝想不通。
在他看来,纵然陆氏不缺这种天才,以陆离表现出来的心机,留着添砖加瓦不好吗?
何必要以近侮辱一般的放逐呢?
这在九州尤其对一个年轻人来说,简直是最痛苦的几种侮辱方式。
看来陆离身上的事远不像外界说的那样,一定还有更深层的原因所致。
或许,我可以适当的向上面汇报一下,将陆离笼络我们的阵营。
一念至此,屈长庚的眼神一亮。
……
擦好了剑,收剑入鞘,陆离面容不变,依旧是那张看不出一切情绪的脸,缓步走到屈长庚面前。
“原来你一直在伪装,我被骗了,他们也一样被骗了。”屈长庚似乎终于从震惊中回过味来,咬牙切齿的道。
“重要吗?”陆离淡淡回应着,选择蹲在了“屈长庚”的身前,静静地看着他。
“你既然有这种实力,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出手,反而任由我唱这出戏。”
陆离随意道:“若一开始就动手,我问你问题你还肯回答吗?”
“咳咳。”屈长庚咳着血,脸色虚弱,他很清楚哪一剑虽然避开了要害,但也只是让自己多活一段时间,他脸上闪过一丝对活的渴望,可很快便显露无踪,嘴里淌着血,语气却依然固执的道。
“好,好的很。”
“是我技不如人,低估了你,我死算我认栽。”
“不过你也别想在我这儿得到任何你想要的,哪怕一个字我都不会告诉你。”
“哈哈哈。”
“还有,你给我记住了,今天这一切只是个开始。”
“我会在下面等着你的。”他笑的狰狞,重重的的喊出了陆离的名字,
“陆……离。”
他知道陆离没有一击杀自己,以其实力明显是留手了,显然想让自己回答他的疑惑,他试图在陆离脸上看到失望,或者愤怒、失控。
可惜,那张脸依旧没有任何的表情,连任何一个肌肉幅度变化都没有,掩饰的真好!
可我不信你不想知道那个人是谁!
之后,屈长庚就看到了一只脚,遮盖自己视线瞬落了下来。
砰。
像是一记重锤砸在了脑上!
刹那间血肉横飞,红白乱溅!
那个瞬间,他隐约看到陆离动了动嘴唇,意识便彻底湮灭在人间。
周围人看着这一幕,也都嘶的一声吸了一口气。
果然还是那位嗜杀的陆大人!
陆离则慢条斯理的蹭了蹭脚上的污物,冷漠道:“装神弄鬼。”
“既然你不想说,就去下面慢慢说吧。”
“该我知道的,就算没有你,我早晚也会知道。”
这时,周边人心情大多是开心的,屈长庚死了,意味着自己等人不用死了。
“陆大人,救救我们啊。”
“陆大人,外面的杂碎似乎对我等家人动手了,可否帮我等解毒?”
“陆兄,软香散用醋水可以解掉大半药力。”却是躺在地上的沈名舟说道。
陆离没有回答,这些人以为的结束,可自己这里却并没有。
他四处在桌上找了找,找了一叠残醋给许山河服下,皱了皱眉看向周围,苏谅却趴在桌上,从一开始到现在似乎很久了。
“陆大人,还有我们啊,您别忘了我们啊。”周围人纷纷喊。
陆离一个不理,僵着脸。
许山河恢复过来,转了转脖子,道:“多谢大人。”
“大人,我去给苏谅他们找醋水解毒。”
陆离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不急。”
“先待着。”
许山河也好,其他人也好,不明白陆离的意思,屈长庚已死,接下来顺理成章不就是清扫余党,还百姓一个太平吗?
但许山河也算知道自家大人的脾气,心中本能的有一些不好的预感。
过了一会儿,墙头外翻进来两个人。
“老樊。”许山河见状喊。
却见二人一脸严肃,快步走到陆离面前,拱了拱手,“大人。”
“外面有黑衣人看着,属下二人想尽办法才进来,耽搁了。”
“她们说了吗?”陆离淡淡问。
樊志深深的吐了一口气,附在陆离耳边,小声的说着。
说完便退后,一脸的严肃,沉默着脸色像是有点难受。
许山河再看麻六,这个往日豪放跳脱的性子的家伙此刻也如傻了一般,一句话不说,他大为不解。
“怎么了,你们这是。”
这时,就见陆离站了起来,眼神复杂的看着一旁不知什么时候已成趴坐之姿的“苏谅”,淡淡道:
“还要接着装吗?”
趴着的苏谅一动也不动。
陆离随即拔出剑,眼神之冷,令许山河一惊。
“大人,您这是。”
陆离不理他,继续看着苏谅,“你阿婆和你姐姐都已经说了。”
“不打算给我一个解释吗?也许我会饶她们一命。”
许山河愣在原地,只看着苏谅、陆离,看了又看。
就见苏谅身躯忽然一点点颤抖着。
紧接着,慢慢坐起了身子,那张脸分外平静,眼神中有着些许释然,哪还有半分中毒的样子!
“苏谅,你,你没中毒。”许山河惊讶着说,他已经想到了什么,可仍旧不想相信,毕竟这些日子,自己等人齐心协力办案,也算是并肩作战。
“你到底干了些什么啊?”
苏谅没理他,只是平静的看着陆离,那双眼睛里并无悔意,淡淡问:
“我阿婆、姐姐并不知我的事情,大人想来是诈我的吧。”
“不过……也不重要了。”
“属下只是好奇,大人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呢?”
“属下自认应该没露过什么明显的破绽吧?”
陆离的面色越来越冷,心中复杂却是同样,如果不是一件件巧合堆成的事实摆在面前,他也不愿意相信这个打算将之作为心腹培养的人,竟然是屈长庚的人。
“你的确藏的很好,可惜我这个人有个习惯,习惯性的把很多事情想的深一点。”
“当我得知县令刻意的布局暗示我凶手是县尉,我往回思考他是怎样一环又一环的引导我的思路的时候,你的存在就凸显出来了。”
“如果将屈长庚的布局比作成一个包袱,你就是那个将包袱打开的最彻底的那个人,因为那附有县尉的相关资料是你送给我的。”
“这单独拿出来说其实说明不了什么,毕竟你本就负责相关事务,你也只是听从我的吩咐罢了。”
“可细细一想,我为什么要吩咐你送县尉的资料,那是因为你给我的第一批资料重要人物独独缺了一个县尉,引发了我的疑惑。”
“并且事后我问你,你也说的是没有相关收录,后续给我的县尉资料也是你所谓的临时收集来的。”
“为了确认,我私下找了之前负责卷宗工作的老捕快,据他回忆,之前收录的有县尉,而且还是许山河亲自送的,所以他印象很深。”
“这就奇怪了,你一个过目不忘、办事能力极强的人,会在这种地方犯下马虎吗?”
“权当有可能。”
“可有天早上,我去你家的摊子用早食,你阿婆说的话让我后来想起记忆犹新,她说你们家有今天要感谢列位大人们。”
“言语情感之真诚,并不像纯粹阿谀奉承之语,显然她是真的受到过某位大人的恩惠。”
“而今晚我让樊志去找她们问,果不其然,她们告诉樊志挂在嘴上要感谢的大人是县令,因为十年前县令初来上任之际,给了你们从乡下进城的一家三口一条生路。”
“如果一个是巧合,两个三个,加在一起,就未必是巧合了吧?”
“当然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我是个极为谨慎的人,来定远近一年更是深居简出,一般人想给我下毒并非易事,可当我回想这一年的点点滴滴,我发现我唯一有印象的人竟然也是你。”
“这就很难不让人怀疑了。”
说到这儿,陆离看着他,目光中的冷色渐生。
苏谅却显得毫不在意,笑着道:“原来是这样,大人果然聪明。”
“仅凭这些就想到了我。”
“没错,的确是我给大人下的毒,屈大人对我有恩,他吩咐我的事情,属下很难拒绝。”
“何况那时,我也觉得大人并没有什么用处,索性不过是一个懒官。”
“但最终,其实我们都看错了大人,我们做的也从来都没有瞒的了大人的眼睛,不是吗?”
“事已至此,属下不想辩解,一切任由大人处置,唯一只想请大人看在这些日子,属下也算尽心尽力,放我阿婆、姐姐一条生路可否?”
陆离没有说话,淡淡的道:“你没有资格安排我做事,我不是没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肯珍惜。”
“我也许不会杀她们,但也绝不可能因为你。”
苏谅听出了弦外音,面露一丝释然,像是放下了牵挂,慢慢低下了头,微叹:“多谢大人。”
陆离却慢慢的举起剑,冷着脸,
嗤。
一剑入体!
“唔。”
剧痛袭来,苏谅面露痛苦,眼神终究一点点的没了神采。
许山河几人却像是鼻子有什么酸酸的浮上来,缓缓背过了身。
惋惜之余,可苏谅做的下毒、背叛这种事,已然不是可以宽恕的程度了。
以大人的性格,没有诛了苏谅全家已然是良善了。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