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一抹银色掠过怪物的脚踝。
巨大的右脚自脚踝以下,直接从身体分析,左脚也被切进去了一大半。
猝不及防之下,庞大的身躯一个踉跄,就要摔向地面。
幸好在最后一秒,女人双手撑住墙面,这才没有以头抢地。
她的身体向前倾着,眼前正有一根隐秘的鱼线在大雨之中颤颤巍巍。
这鱼线虽然纤细,但是对于她而言却是致命的!
若不是她及时反应过来止住了身形,就这么摔下来,这根鱼线恐怕此时已经切豆腐般割开了她的眼睛,直接切进了脑子里,将她的脑袋平分成两半。
这两根鱼线,一根切割她的脚踝,让她失去平衡。一根计算好了她摔倒的轨迹,正卡在她脑袋的位置,誓要将她的脑门切开。
毫无疑问,这又是那个该死的怪异布置的陷阱。
女人直起身子,将那断掉的脚踝捡回来,在手中捏爆,挤出一滩烂泥,灌入口中,呼吸之间所有的伤口便恢复如初。
她深吸一口气,双瞳中流动着骇人的光芒。
自她进入小巷,已经过去五分钟了。
她本是怀着猫抓耗子的心态在追捕叶洛,不紧不慢地在他身后掉着。
现在叶洛已经将他的一部分意识融入了这个世界。通过这种方式,他将一些无用的“希望”传递给了那个贱人小孩,污染了她绝望至死的【核】。
覆水难收,女人虽然没有办法将叶洛传递过去的信息剔除干净,但是她可以灌入更多的绝望来稀释叶洛传递给贱人小孩的情绪。
而方式就是折磨叶洛,让他的内心也被绝望所灌满,乃至于要溢出来,流进那个贱人小孩的内心世界。
这是女人的想法。她在发觉叶洛将自己的一部分意识融入这个世界的时候,确实是慌了。情绪失控,这才导致她刚才在渔具店内破绽百出、几经受挫。
可是她很快就冷静下来,意识到一个非常关键的地方——叶洛这么做,看似极大地威胁了她的仪式,但说不定反而是助她一臂之力!
现在,伞中世界濒临破碎,那个贱人小孩将自己的潜意识藏得严严实实,以至于她难以将负面情绪输入进去,【核】的凝练过程也明显变慢。
可现在有了叶洛,他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将自己的意识融进了这个世界,从而链接了贱人小孩的内心深处。
“链接”也就意味着,此时此刻的叶洛,已经成为了一个通道——
一个向贱人小孩灌输负面情绪的通道!
她怎能不抓住这个机会?
“你不是自作聪明地将自己的意识融入这个世界,想要给那个贱人小孩传递信息么?那就传递啊!把你的绝望、你的痛苦、你的惨叫统统都传递过去!”
这是女人的计划。在她看来,这计划精妙极了,不仅将原本处于劣势的战局转为优势,甚至是进一步扩大了优势。
教她怎能不得意洋洋?
但是——
她没有。
此时此刻的女人,内心半点没有玩弄猎物的愉悦,也没有期待战果的欣喜!
有的只是沸腾如滚水的暴虐与压抑!
因为,已经五分钟了,她与叶洛的距离却是越来越远,甚至已经快要追踪不到他的气息。
在这五分钟内,行走在这小巷中,她堪称如履薄冰。
全因为那个该死的怪异,不停地在小巷中穿行,还沿途布置陷阱。
夜色如墨,小巷之中又甚少灯光,那半透明的纤细鱼线在这瓢泼大雨之下,隐蔽极了。
有好几次,她都险些直接被砍下了脑袋。幸好她前行的速度并不快,而且及时退后,要不然脑袋坠地了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次数多了之后,她便干脆打碎身侧的墙壁,抓起大块的石壁向身前扔去——那些细线虽然对她而言是致命的武器,但除此之外只是再普通不过的鱼线,被高速飞行的石头一撞就断了。
但不曾想,叶洛竟像是将她的这一举动也预测到了,居然在脚踝高度的位置也布置了鱼线,并且设置了连环的陷阱。
这才有了刚才那一幕,险些将她的脑袋削成两半。
其实于她而言,死也就罢了,反正伤不到她的本体,大不了再寄生在其他的躯壳中。可是既然这具躯壳已经吸收了那么多其他躯壳的能量,就这么丢弃了,未免太浪费了。
更何况,要是死了之后,再随机寄生在其他躯壳中,可就弄丢那只狡猾的小老鼠了。
到时候又要花功夫去找,谁知道会出现什么变数。
这才是她最不愿意看见的!
“啧。”
她眼神阴沉如水。
不爽!
极度不爽!
内心的暴怒已经压抑到了极点,从五脏六腑一直蔓延到喉舌,从牙缝中渗出,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声音。
忽然,她的眼神凝住了。
那是一抹鲜艳的红色,成星点状散布在被雨水打湿的洁白墙面上。正好被斜对面店铺中漏出来的白色灯光照耀着,仿佛一朵绽放的鲜红色花朵,在这夜色之中格外刺眼。
只是那花朵的花瓣中混杂着怪异的灰黑色,活物一般微微弹动着。
那是淤泥。
女人看着那蚯蚓般的淤泥,脸上的暴躁霎时间就消散了。
渐渐地,一抹诡异而可怖的笑容爬上了她的脸。
“真是难为你了——这么绞尽脑汁地逃命,使出了浑身解数。但也差不多到极限了啊。”
忽然,她猛地一个翻身,四爪抓住墙面,壁虎一般吊在墙上。
她四肢并用,瞬间攀爬至那红色花朵之处,伸出蛇一般的长舌,将那淤泥连带着鲜血一同吞入腹中。
“小虫子,会用计谋的可不只是你。”
缓缓抬起头颅,嘴角勾勒出狰狞的笑容,猩红色的双瞳中闪烁着猎杀者的目光。
“寄生——已经开始了。”
……
……
用牙齿咬断鱼线,拾起碎石,将鱼线的两头各卡进巷道两侧的墙面。
纤细的鱼线在这大雨之中,摇摇晃晃。
雨水打在黑发少年的身上。
叶洛一边哼着歌,一边踉踉跄跄地向前走。
与女人想的不同。
叶洛可没有什么“绞尽脑汁”和“费尽心机”——
他都是凭直觉做事情的。
他捡起仙人掌是觉得好看,将那些针射入女人眼中是觉得刚好,出门的时候挂了根鱼线在门口则是顺手——谁让那里正好放了一根鱼竿。
即使是现在,他沿着小巷一路往前走,一路在身后布置鱼线,也只是因为出门的时候正好拿了一团鱼线,塞到了口袋里。
不用白不用,用了也白用。
那就用了呗。
他可不像伞外面的那个‘他’,满脑子都是逻辑,一层思维外面还包着另一层思维——
又不是面壁者,有必要搞这么复杂么?
像他这样没心没肺不好么?
“真希望完整时候的‘我’,也能活得这么畅快就好了。”
话音刚落。
他忽然觉得刚才的话,哪里有些古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