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竹杖芒鞋轻胜马,一蓑烟雨任平生,求道凡胎体沉重,去时仙胎一身轻,季禺一袭紫纱八卦绣阴阳道衣,头戴九华巾,脚上还了十方鞋,意为游历四方之道人。
斜背宝剑清鸿,手捻青皮葫芦饮玉露,跨狻猊,乘云霞,一路飘摇飞至东海西南,远远望见一座大山,离者南赡部洲不过数百里,但见好山屿
峰岩重叠,涧壑湾环,虎狼成阵走,先鹿作群行,无数狰钻簇簇,满山狐兔聚丛丛。千尺大蟒,百丈长蛇。
大蟒喷愁雾,长蛇吐怪风,道旁荆棘牵漫,岭上松楠秀丽,薜萝满目,芳草连天,影落沧溟北,云开斗柄南。
当真是:万古寻含元气老,千峰巍烈日光苒。
远望此山妖气冲霄汉,煞云蔽日寒,却又内孕灵秀,九脉之来龙,阔有千里,形似倒壶。
其中小妖挑水运浆,野怪插旗寻山,魔头舞旗鸣金,满山精怪不下数千,季禺立在云头不由惊叹道“真是好仙山,好魔窟,本是灵机内孕,造化福地,却成了个妖魔洞窟,精怪聚落,可惜,可惜…”
这山却正是仙壶山是也,一头锁水脉元精通走东海泉眼,一头直抵南赡部洲东南。
季禺远远观望,只见得一杆大纛旗立于壶顶,以鸟篆上书:朱蜮大圣,山中峭壁藏凶霾,岭中成千上万的精怪小妖,扯叶为衣,编毛为袍,砍竹为标,削木为刀,治旗幡,打哨子,一进一退,安营扎寨,浑似军中兵马,颇有章法。
犹如营盘凶恶,猛如天兵力勇,诸营妖魔为正兵,山下还有押粮运浆的辅兵,却都是些狼、虫、虎、豹、鹿、漳、狐、狸、灌、骆、狮、象、猩猩、熊、鹿、野豕、山牛、羚羊、青兜、狡儿、神獒……咋咋呼呼,蹦蹦跳跳。
季禺骑狻猊定定立在云头,立地百十丈,霞光隐隐蔽住身形窥看,抚摸胡须沉吟片刻,心道:“山是好山,贫道正缺个洞府,这倒是造化了,不过瞧这地儿好生凶恶,寻常神仙到此,这么多妖魔,想保命都难”
“贫道虽然有些道术,但此洞妖魔无数,我要是会个三头六臂的法儿就好了,岂能惧他人多势众,如今贫道单枪匹马,若被这些精怪团团围住,纵是道术高妙,恐也难逃毒手啊…”
季禺见这满山妖魔汹汹,心下也是犯了难,手捻着须髯,把胡子都快揪掉了,早知道就不逞这个强,喊来吕岳,罗宣这两个赫赫有名的杀神多好。
这两个皆是精通武艺,会三头六臂的斗战神仙,若是他二人来了,不说这几千精怪,就是再把天兵天将来个十万恐怕也不是他二人对手。
季禺想了半晌,终究还是觉得不能硬来,最好还是弄变化晚个花活儿,先把这朱蜮大圣打杀,这满洞妖魔群龙无首,也自无碍了。
季禺当下落下云头,在仙壶山随意找了个山坳,使个隐形禁法把狻猊藏在山洞里。
这才轻手轻脚的飞到妖洞下,季禺躲在岭间,见两个挑水精怪挑着扁担,摇摇晃晃过来,季穿打算想法子混入妖洞,查个情形,若有时机,直接打杀那劳什子朱蜮大圣。
打定主意,季禺便使了个嘘炁幻神法,把自身幻化成个老鹿精,却也是个鹿精道人。
鹿精季禺身着鹤敞,杵着黎杖,上下检查一下,并无疏漏,便自树后转出,见两个小怪挑着水,步履蹒跚的呆呆过来,季禺跌坐树根下,一脚正好伸到三尺山道上。
两个小怪一身也俱是小鹿精,头顶丫杈角,身着褐皂衣,一前一后,挑着水桶昂着头走,走前的鹿精不防一脚勾在季禺腿上,被荡了个倒栽葱,后面鹿精还没反应过来,也跟着一块儿跌倒,四桶水翻倒在地,浇了花草,润了沙土。
季禺暗暗一笑,咳嗽一声,两怪惊觉爬起,正待喝骂,却见一个老鹿道人,好具道貌:白发如彭祖,苍髯赛寿星;耳后叉茸角,眼里幌金星。手拄龙头拐,身穿鹤峯轻;流珠掐在手,口诵黄庭经。
见这老鹿精即是同族,又道貌不凡,本想破口大骂的两个小怪反而略微收敛火气,打前面的花鹿精低喝道“你是何方鹿精,在此跌坐干甚,念甚么经,转甚么珠子,打翻了老爷我挑的水,你莫不是找打”
“无量天尊,贫道念的是黄庭经,掐的是檀木流珠,打的是五心朝天坐,炼的是不老延年之功…”季禺满口胡诌八扯,转而睁开眼帘淡淡道“你俩又是何方鹿精,见了老祖宗还不行礼,在此吵嚷打搅老祖作甚”
走后面的麋鹿怪见这老鹿精老神在在,丝毫不怕,反而不敢怠慢,作揖道“这位爷爷请了,小的是焦叶洞中添水运浆的力士,不知老仙公在此打坐修行,打搅了老仙公,莫怪,莫怪”
花鹿精仔细瞅了季禺半晌,转头与麋鹿精相顾摇头,皆表示从未见过这老鹿精,花鹿精沉吟片刻试探道“不知老仙公是外间过来的,还是本地的”
“外间来的如何,本地的又如何…”季禺掐着流珠淡淡反问道。
“嘿嘿…老仙公应该是外间来的吧,小的在仙壶山得道数百年,从未见过老同族啊…”麋鹿怪眯着眼嘿嘿一笑,表面猜测实则肯定的回道,转而又道:“爷爷若外间来的,那定是应大王之邀前来赴宴的吧,不过卯将军有言,来赴宴的各路高人皆有大王的请谏…”
季禺撇见俩怪满脸疑色,又望了望山坡下正在操练是妖兵,心下权衡不定,这俩精怪明显是起了疑心,这可是道送命题呀,是直接打杀他俩,一路杀过去,还是先遁走在想法子呢…
不过季禺听闻赴宴,反倒是心头一动,起了个念头,当下淡定自若道“老祖我正是来赴大王之宴的…”
花鹿精捻起扁担朝季禺问道“那老道家可有大王的请谏么…”
“请谏么,贫道我当然是有的,不过你俩得先给老祖我讲讲这是个甚么宴,有甚稀奇的…”
季禺嘿嘿一笑,伸手招来面色疑惑的二怪,附耳低语道“实不相瞒,贫道我是你家大王的老岳丈哩,只因你大王邀请老祖我,说是要给老祖我一个惊喜瞧瞧,却是不曾详细说过,只说是让老祖我过来了在告诉我,我看不如你俩给老祖爷说说,老祖我多少给你们些好物件玩玩儿…”
季禺说罢,笑咪咪的掏出一锭金子晃了晃塞入袖中,两鹿精皆是有些疑惑道“先生您是大王的老丈人以前也没听说大王在外间取过那房夫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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