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田氏族的人马与苇名众高层移步到了天守阁楼,一路上也在笑谈着事务,欣赏了一下途径的风景,当来到了天守阁的阶梯处时,一些早已等候在这里的高层也从内部走了出来,其中就包括鬼庭雅孝两兄弟,以及志村善友等人。
他们跟平田氏族并不熟,也没必要真的去客套什么,反倒是松本内藏佑与伍次佑马,他们这种从平田氏族离开的将领,此时正一脸笑容的跟平田家臣洽谈,意气风发,谈笑风生。
一向对于氏族没有什么太大好感的鬼庭雅孝,则是哼哼唧唧的低声嘟囔道:“跟即将成为大名的平田老主子走的这么近,倒是不怕别人说什么闲话。”
在他看来,苇名众是苇名众,大名是大名,对方仅仅只是提供物资与金银的土财主罢了,实际上的政治与武力建设,跟对方八竿子都打不着,身为苇名众的武将,也完全没有那个必要去讨好对方。
此时这么去贴近对方,难不成还指望以后在苇名众过的不如意了,还回到平田氏族去进行效力么?
这跟墙头草又有什么分别?
鬼庭雅孝最讨厌两面三刀之人,所以他现在的心情也很不爽。
“大哥,你有些偏激了。”
鬼庭雅次站在他身边,听着对方的不贫低语,看着交谈走来的一些人,神色也很是淡定。
经过一段时间的攻读史书,钻研文学,增长了许多的知识量,整个人的气质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人往那里一站,平平淡淡的,也显得文绉绉的,文静了不少,不再是一副铁血的莽夫气质,虽然他骨子里依旧流淌着好战的血液。
“什么偏激,我说的是事实。”
鬼庭雅孝听到弟弟的话,立马有些不满了,“难道你不这么想么?你敢保证平田氏族成为大名之后,不会眼馋我们苇名众的兵力,打着守卫自身安危之名,大肆的招揽门客和打手?”
面对着平田氏族发放的优厚待遇,苇名地区那些尚未加入苇名众的年轻人,谁又会不动心呢?
“这种可能的确是有的,但也仅仅只是一些门客家臣罢了,封地权利在我们苇名众手上,没有封地和官职头衔,哪怕是待遇再高,也仅仅只是家臣仆人,而身为真正的至强者,眼界可不会那么狭隘,也不会心甘情愿的居于人下。”
鬼庭雅次依旧冷静的分析着,并安抚着自己有些暴躁的老大哥,说道:“松本内藏佑与伍次佑马虽说以前是平田的门客,但也仅仅只是门客罢了,他们早在跟随了雅昭之后,便是苇名众的一员,现如今更是享有着苇名众的俸禄与名望,前途一片大好,完全没有必要居于人下。”
不去看自家大哥有些不爽的神色,鬼庭雅次再次淡然一笑,“再换句话说,他们是率先效忠于三弟的,若是离开了苇名众,便相当于是背弃了三弟,以三弟那种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性格来说,恐怕会亲自动手清理门户了!”
鬼庭雅昭是什么人啊?
苇名龙马,刽子手,人间修罗……
手上沾满了血腥,名号也是一步步杀出来的,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忍受别人背叛他这种事情?
哪怕仅仅只是在想着换个家门,但事情的严重性也会引起对方的反感。
说不定还会拦住去路把刀架在对方脖子上,再给他个没有选择余地的选择:我这个人很讲道理,给你两条路,一是离开苇名众投靠他人之前接我一刀,二是你留下来引咎离职再接我半刀,你选吧。
横竖都是个死,不死也得被废掉,你能咋办嘛?
生是苇名众的人,死是苇名众的鬼。
他们应当效仿前人,跟那些百年前的无首护国勇士一样,这种念头根本就不应该有,想也不行,想也有罪!
鬼庭雅孝听二弟这么一说,思路也逐渐的明朗了起来,若有所思道:“二弟此话言之有理,这我倒是有点没想到。”
他光顾着生闷气了,也差点忘了那些后来的将领,其实都是雅昭带过来的。
山内典膳跟志村善友是一心派系的人,早在以前便是追随了对方,比他们鬼庭三兄弟还要早一段时间,所以说,对方的忠心毋庸置疑,哪怕是死在主城,也段然是不可能去投靠其他人的。
松本内藏佑与伍次佑马虽说是平田氏族的门客,但却是追随于雅昭的人,再参考一下鬼庭雅次之前所说的言语,苇名众的将领之中,几乎是不会有人生出动摇之心。
反观薄井忍者那一派系……
鬼庭雅孝看了一眼并未到场的枭与蝶,顿时便恍然大悟了,“原来是为了避嫌啊。”
鬼庭雅次无奈的看了一眼自家老大哥,感情你现在才反应过来?前几日商议的时候,你其实都在打瞌睡是么?
鬼庭雅孝挠了挠头,也有些不好意思,他平日里唯一感兴趣的就只有三件事,除了那三件事之外的任何一件事都不太感兴趣,而让他感兴趣的三件事就是:打架,喝酒,宠弟弟。
只不过现在弟弟长大了,也有了自己的私生活,他也不能够再无所顾忌的去找上门了,所以他感兴趣的事情就只剩下了两件事,打架跟喝酒。
但很不幸的就是,现如今战事结束,短时间内国泰民安,打架也找不到合适的对手,顶多也就是切磋一二,点到为止。
对于这种不热血沸腾的战斗,鬼庭雅孝也是逐渐提不起什么兴趣了,一腔热血逐渐的冷却,所以他就只剩下了喝酒。
迷迷瞪瞪的做个酒鬼它不香么?
平田盛泽跟诸多家臣跟随苇名众高层来到了天守阁楼,看着那些等候已久的高层将领,也是很有礼貌的行了一礼。
鬼庭雅次与其他的高层也是笑着回应对方,不论再怎么不爽对方,但最起码该有的礼仪还是要有的,这也是战国统一的标准。
鬼庭雅孝不情不愿的也回了一礼。
平田盛泽在统领了平田氏族后,早就成为了人精似的一个人,眼看着苇名众高层似乎是心口不一,不太待见他,却也是掩饰的极好,并未露出任何不满情绪。
挂着笑脸,左右环视一圈,发现并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也略有惊讶,故作惊奇的询问道:“雅昭没来么?”
这家伙还好意思说啊……
明明心里头跟明镜似的。
山内典膳暗自腹诽,表面上却是一副和善的样子,笑着回答道:“雅昭大人公务繁忙,道玄大人也同样是如此,所以今日洽谈之事,他们二人便没有到此。”
“枭跟蝶也没有来啊……”
平田盛泽稍作思索,紧接着便又洒脱一笑,“看来苇名众还真是忙碌,我在这个时间段到访,着实是有些不应该。”
“哪里,没有的事,您能在百忙之中抽空前来,便已然是给我们面子了。”
山内典膳又是一笑,面对着即将成为大名的平田盛泽,依旧是不卑不亢。
当初他也是奉一心之命前往了平田宅邸的,早在很久以前便接受过对方的照顾,两人的关系也还算是密切,只是现如今碍于身份地位,时过境迁,一切都变了,他也不能够表现的跟对方过于亲密。
一心看着交际的几人,对于这种场面也是不善于健谈,道玄也没在身边,所以便不打算再继续浪费时间,直接说道:“既然人已到齐,我们便登上天守阁开始商讨封地与名号一事吧。”
平田盛泽此次来此的目的便是如此,听闻一心的言语后,也是笑着颔首点头,“也好。”
浩浩荡荡的一行人进入了天守阁楼,开始展开了一系列的秘密洽谈。
外面的平田家臣与苇名众把守着进出口,一副严阵以待的阵仗。
而在主城之外,也同样是存在着另一批人马,是其他的氏族派遣而来的斥候,准备打听平田氏族被封为大名一事的结果和过程,不过他们眼看着被严密把守的主城,连门都进不去,也只能够放弃打探内容的细节,退而求次,等待着结果。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很快便到了下午时分。
平田盛泽与家臣出了天守阁楼,春风得意,满面红光,在苇名众的带领之下,一路畅通无阻,出了主城门。
与前来送别的苇名高层松本内藏佑几人,再次长嘘短叹的攀谈几句,便在众人的目送之下,离开了主城。
身处在阁楼高处的雅昭,自饮自酌的喝了不少的酒,已然是有些昏昏欲睡了。
“人走了。”
道玄有些惊讶的喊了一句。
此时他的身边已然多出了不少的成品齿轮,木屑在地面上堆积了一层。
真的是心灵手巧。
在突然得到了道玄的提醒后,原本有些打瞌睡的雅昭,也是立即来了精神。
从榻榻米上翻身而起,一个箭步走到了窗前,目光如炬的眺望了一眼在主城门聚集的人马,在确认了平田氏族的人手都离开后,也是松了口气,“终于走了啊。”
不过紧接着便又皱起了眉头,“奇怪,平田盛泽竟然真的没有派人去找我,哪怕只是出于虚伪的礼节,他竟都没有考虑,而枭跟蝶,他更是没有在意。”
“会不会是被大名之位冲昏了头脑,暂时忘记了这件事?”
道玄有些惊奇的问了一句。
“或许吧。”
雅昭也并不确定对方究竟在想些什么,毕竟平田盛泽还是挺聪明的,而且最主要的就是能忍。
现如今对方并没有贸然去接近那些人,只能说明他还有更大的图谋。
“希望平田氏族能够老实一点,我是真的不希望苇名刚经历过血战,再引发什么内斗动乱。”
雅昭眺望着主城之外的蔚蓝天空,呢喃自语,伸手抚在腰间的刀柄上,“到了那时,没有了退路,我的刀尖可就要指向苇名的自己人了……”
道玄看到雅昭如此深沉,也是叹息一声,人性过于复杂,一生都被名利纠葛,在这个深不见底的泥潭之中,谁又能够保证自己可以独善其身呢?
所以说,还是机关好玩儿。
道玄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零件,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笑容。
……
平田氏族的人马出了主城,平田盛泽一副意气风发的气派样子,走路都带风,身后也跟着一大票的家臣。
暗中其他氏族的探子一看这场面,也是纷纷打起精神来,蠢蠢欲动。
来到车马前,在即将坐上去的前一刻,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卷轴,打开一看,一个大大的红色印章映入眼帘。
上面的蝇头小字写着的是封地内容与大名的行使权利,包括每年需要给苇名众提供多少多少的特定物资,也相当于是新签了一个升级版的合约,比之前那种属于虚无缥缈的投资可要稳妥多了。
对于平田盛泽来说,相比眼下已然得到的名望与权势,区区的一些物资,对于家大业大的平田氏族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这也几乎是一个稳赚不赔的买卖!
平田盛泽欣赏了一下卷轴合约,心满意足的收了起来,之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也不好意思去细看,现在身边都是自己人了,他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走吧,回平田氏族,整顿完毕后再搬到新的驻地去。”
平田盛泽对于此行很是满意,特别是合约里的一条内容。
他们所在的地方虽说不算贫瘠,但矿脉经过百年时间的榨取,表面一层容易挖掘的铁矿早就没了,仅剩下的山体内部的铁矿,难以被挖掘,且容易导致山体崩塌,付出的成本与收益也不匹配,再这么下去,平田氏族早晚都会走向下坡路的。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将原本的驻地交换给了苇名,换来了一个新的领地,表面上是作为大名宅邸的建设,实则是早就打探好了那里的地域价值。
苇名众一群莽夫,懂个锤子买卖。
简直是血赚不亏啊!
平田盛泽笑得更开心了。
“家主大人,之前您不是说要劝说枭跟蝶回到平田氏族来效命么?现如今怎么又这么着急回到宅邸去?”
旁边的家臣有些不解。
平田盛泽瞥了他一眼,淡然道:“这么做只会打草惊蛇,也不一定会成功,我要先造势,让世人能看到身为大名的我,能够给予他们想要的东西,这样才能有更多的人投靠我。”
说着,晃了晃自己手中的卷轴,道:“更何况我们此行的目的已然达成,没必要再去触及苇名的虎须,贪得无厌之人,必将没有好的下场。”
而且他还非常忌惮一个人。
那人自然是不想见他的鬼庭雅昭。
他也明白二者之间,日后几乎已经不会有太多的交集了。
但若是有,恐怕就不是什么好事……
家臣恍然大悟,“家主英明。”
“回吧。”
平田盛泽淡然一笑,翻身上了马车,在放下遮帘的前一刻,也回头瞥了一眼那些林中的斥候,并未管太多。
刚才那番言语,他们应该也已经听到了。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