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克,住手。是我!”
此刻,一群灰衣男子中间让开一条道来,昂首阔步地出一位穿着贴身笔挺中山服,将茂密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黑框眼镜,极具有儒雅书生气质的年轻男子。
林克眼眸一眯,看着眼前这位相貌给他一种淡淡熟悉感的年轻男子,一时间皱起了眉头,脑海中在快速运转。
下一秒。
忽然不知道想到什么,语气不确定问道:“堂兄?”
闻言,那位年轻男子走了过来,与其用力相抱,并爽朗笑道:“小克,时隔多年不见,没想到我们俩兄弟却是在这里重逢。”
说着。
林允天两眼上下打量了下一米八多高的林克,用手比划了下两人的身高,并拍了拍林克的结实肌肉:“唔。”
“长大后,你小子倒是长高了不少,还变得壮实了。不像少时那个哭哭啼啼,矮冬瓜,留着两串长鼻涕的瘦弱之样。”
话音刚落。
林克俊脸微红,咳嗽了下:“咳咳,堂兄,我小时候的丑事就不要再提了。往事不堪回首。”
见不是敌人,而是自家堂兄,林克才算放松下警惕。
“好。”
“这里有这么多外人在,我肯定会给你留点面子。”
林允天朝林克挤眉弄眼,然后拉着他的手往屋子里带:“走,进屋里说话。大家站在外头不安全,容易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于是待两人步入院子,有人关上大门后,门外的车夫又拉着车子出去打探情报了。
室内。
这是一间简陋古旧的老房子。
空气中充斥着一股淡淡木头腐朽之气息。味道不是很好闻。
场上总共有十来个男女,只不过都有些分散,皆目光注视向桌旁的一对堂兄弟。
咚。
林允天端起一只古朴茶壶给林克杯子里倒茶,语气有些歉意:“堂弟,目前条件有限,只能委屈你将就着喝了,心中可别怨兄长没有好好招待你。”
林克面露笑意,端起茶水,轻啜一口,平声道:“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这茶嘛,好坏不重要,最主要是看跟谁在喝。”
听到前句话,林允天顿时两眼一亮,用一种好奇,稀奇的目光再度仔细打量了下林克,啧啧叹道:“堂弟,古人有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你这学识功底还是蛮不错的嘛。”
林克摇头一笑,瞥了眼在旁或坐或立的男女后,直入主题:“堂兄,这些都是你的同伴,进步派的人吧?”
“是的。”林允天直接承认下来,“本来是不想用这种粗暴方式将你带来的,可惜又不知道你身边会不会有安全委员会的密探跟踪,所以我们花了两天时间的暗中观察,在觉得比较安全、稳妥之后,这才安排了这场突然的见面。”
“无妨。”
“这只不过是小场面,还吓不倒我。”林克笑了笑,摆摆手,心中不以为意。
这话可不是自夸之词,他这一路腥风血雨的闯过来,手中人命何止百条,连惊悚、诡异、邪恶的脏东西都灭杀不少,心智早已经磨练得极其坚韧。
虽说话是实话,但传入众人耳中,却是很不服气。
什么叫小场面?
天哥的堂弟,这个叫林克的家伙,是在看不起大伙儿么?
觉得大伙儿是乌合之众?
本来心中对他身份极度不满的大家,更是看其不顺眼了。
这时,有人站出来,目光不善的看向林克:“林允天,据收集来的情报透露,你堂弟可是官府中人,而且还非常受上级的青睐。今天你贸然安排与他见面,这样会不会非常不安全?”
“正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一你堂弟为了升官发财,将我们的藏身之处泄露出去,到时候会给组织带来极大的危险。”
一听这话,林允天顿时脸色一沉,变得阴沉沉的,转头看向这位提出质疑之人,发现是另一伙后来来到滨海市的进步派之领头人。
原来,由于安全委员会的紧密缉捕,和组织内的叛徒告密,有一些原本是另择他路隐匿的进步派人都被逼得放弃原计划,纷纷来到滨海,准备同林允天一样出海避难。
要知道,党内无派,千奇百怪。
虽如今进步派正处于分崩离析,最危难的时刻,但这也是重新洗牌,划分蛋糕,野心勃勃之人攥夺领导权的最佳时期。
顶上那一批原本是元老资格的社会中上层知识分子都纷纷退出组织后,只要谁可以趁机掌握了话语权,谁就是组织的领导人!
别觉得进步派现在像丧家之犬一样,被官府撵得走上流亡之路,可这再差也是有纪律、有纲领、有理想的组织。
这强不强大,是相对而言的。
和官府比,当下自然是很弱。可和其余豪族势力比,却是不差上几分。否则,也不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在康庄路打上那一场枪战了。
即使退一万步来讲,如果进步派根本没有任何翻身希望可言,那只要自己是领导人,至少可以和官府对话卖个好价钱,得个一官半职,这难道不香么?
所以,进步派内,还是有斗争的。这便是人性。
“张立涛,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是想说,我堂弟会出卖我们了?”林允天面无表情,极力在压制心中怒火。
张立涛脸上冷笑:“林允天,我这是在为大家的安全着想。”
“你堂弟是巡捕局的人,所有人都知道。并这两天他还在议长官邸中进出往来频繁,并将自己父母安置在内,就是算准了你肯定会来找他,所以怕事后告密,会祸及家人,而提前铺好的后路。”
“不然,一个情报上写明只会两手功夫,懂点武功的巡捕,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能与堂堂一市之议长拉上关系?”
“这难道不可疑么?”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向林克脸上。
其实根据前两天的暗中观察中,他们老早就发现了林克进出官邸的踪迹,只不过顾虑林允天这个颇有威望的领头人存在,所以大伙并未多言。
可眼下另一个有威望的人率先提出质疑,这不提还好,一提起来,自然是人人心思浮动。
林允天拧眉,环视了下场上大家露出的神色,沉声道:“我理解大家的担心,毕竟全国各地惨遭杀害的同伴中,有的人生前就是被亲人所出卖的。鉴于此,我今天才特地请来堂弟,当面问个清楚。好为接下来的行动做个调整。”
说着。
他转过身子,用平静的眸光直视林克:“堂弟,你老实讲,心里有没有打算卖兄求荣?”
随着这句话落下,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
沉寂。
静谧。
压抑。
可林克却神色自若,完全不受这沉重氛围的影响,与林允天对视片刻后,便转眼注视向面前发难的张立涛。
忽然。
他露齿一笑,温声道:“有点意思。”
“你看着年纪不大,倒是深谙官场之道。懂得利用竞争对手的软肋,占领道德高地,来打压异己。”
“至于我清不清白,与你们无关。你们还不配让我开口去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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